“基爾·貝羅斯，1895-1917?！?/p>

……

一個個名字用墨水寫在木頭上，風(fēng)吹雨打，字跡已經(jīng)開始消褪，變得模糊不清。

瑪格麗特穿過這片墓地群，一直走到了后面，最后停在一塊巨大的石碑面前。

石碑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無數(shù)的名字。她的視線落在上面，從第一個名字開始飛快地搜索，終于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她看到那個她熟悉的名字。

“查理·克拉倫斯，1891-1918?！?/p>

瑪格麗特盯著這一行字，眼淚開始無聲地從面頰上滾落。

————

第二天，瑪格麗特離開了禁區(qū)。

車開出去一段路了，瑪格麗特再次回頭，看向遠處那塊消失得快要看不到的馬默內(nèi)山坡，悲傷感襲來，眼眶忍不住再次濕潤了起來。

她低頭拭著眼角的時候，身后忽然追上來一輛軍車，示意司機停下來。

“克拉倫斯太太，有新的情況?！避嚿舷聛硪粋€軍官，對著瑪格麗特說道，“上校剛剛從一個土耳其俘虜那里得到一個消息?？赡芎湍恼煞蛴嘘P(guān)。您需要回來一趟?！?/p>

————

瑪格麗特匆匆趕回到那間平房，看到椅子上坐了一個土耳其人。

“克拉倫斯太太，這個土耳其人名叫伊什基，是幾個月前在馬其頓區(qū)一場戰(zhàn)役中的俘虜。他說他可能有您丈夫的消息。”

土耳其人會說英語，指著手里那張克拉倫斯的照片，激動地對著瑪格麗特嚷道：“太太，這個人我見過！三月里在薩洛尼卡的時候，一顆子彈射進了我的肚子里，就是這個醫(yī)生給我做了手術(shù)我才活過來的！沒錯，就是他！”

“克拉倫斯太太，如果他沒認錯人的話，根據(jù)他的說法，克拉倫斯中尉應(yīng)該沒有死。極有可能在那場突襲戰(zhàn)中被俘虜了。你知道的，軍醫(yī)在戰(zhàn)場上被大量需要，無論是我們還是敵方。我們可以推測，被俘虜后，他有可能被送到了馬其頓區(qū)，然后在那里為同盟軍隊服務(wù)……”

“上帝??！”

瑪格麗特喜極而泣，雙手捂住嘴，看向土耳其人：“那么他現(xiàn)在在哪里？你知道嗎？”

“現(xiàn)在我不知道了，太太。之后在另一場戰(zhàn)役中我被俘虜，然后就送到了這里……”土耳其人看向上校，“上校，我為你們提供了這個消息，我要求得到更好的待遇！”

上校命人帶下土耳其人后，看向瑪格麗特：“克拉倫斯太太，既然有了新的消息，或者您在這里暫時等待，我派人到薩洛尼卡去查一下？”

“不不，上校，我不想等，一刻也不相等！”瑪格麗特激動不已，“等待的每一分鐘對于我來說都是煎熬。我想自己也過去！請您一定要答應(yīng)我！”

————

瑪格麗特坐上了一輛聯(lián)絡(luò)軍車。與她同行的，還有兩個準備去往馬其頓的戰(zhàn)地記者。一個是法國人，名叫也若夫，一個是英國人科爾。為了安全起見，上校派了一小隊士兵護送。

路上旅途辛苦無比。索性還算順利。大約一周之后，車到達了波斯尼亞靠近塞爾維亞的一個地方。

在這里，兩個記者要下車了。

接下來再繼續(xù)走一天，就是瑪格麗特此行的目的地薩洛尼卡了。

一路這么同行，大家早已經(jīng)認識，關(guān)系也變得十分親密。兩個記者也知道了瑪格麗特此行的目的，紛紛向她贈送祝福。最后又一起合照留念。

拍完照后，瑪格麗特和他們道別，上車正要離開的時候，突然，身后一聲槍響?，敻覃愄嘏ゎ^看去，見路邊的一座矮小山丘后冒出了一群穿著平民服裝、看起來像是當(dāng)?shù)厝说哪腥?。至少有二十個。全部手持武器，用英語大聲命令他們趴在地上。

隨車士兵雖然帶著武器，但人數(shù)不過四個而已，雙方懸殊過大，沒有任何抵抗，連同這幾個士兵在內(nèi)，瑪格麗特和兩個記者全都成了俘虜。

————

1918年圣誕節(jié)的前一天，四名英國士兵、一名法國記者、一名英國記者，以及一位美國國籍的平民女性被塞爾維亞*游擊軍越境在波斯尼亞劫持為人質(zhì)。游擊軍以此和塞爾維亞軍政府談判，要求釋放幾個月前被抓捕的重要首領(lǐng)西梅昂——這個新聞很快就通過報紙傳了出去。報告也隨后呈到了華盛頓特區(qū)戰(zhàn)后臨時軍事辦公廳的桌面之上。

————

一周之后。

新年的歡慶鐘聲仿佛依然回蕩在人們耳邊。紐約的大街上，到處可見孩子們充滿歡笑的臉和還沒被撤掉的各種圣誕裝飾。

或許是之前的戰(zhàn)爭陰影太過壓抑，所以今年的圣誕和新年，紐約前所未有地?zé)狒[。百老匯的霓虹整夜閃耀，許多飯店和俱樂部里舉行徹夜派對。在冒著氣泡的美酒和通宵達旦的狂歡里，1919年如期而至。

————

戴維斯飯店二十一層的那個套房里，卡爾現(xiàn)在半靠在床上，正在抽著煙。

他剛從一個派對回來沒多久。喝了不少的酒。目光略微帶了點醺意。他的外套已經(jīng)被脫下，隨意丟在了床頭。身上衣物也不大整齊，襯衫扣子解了幾個。邊上是一個穿了件絲綢睡袍的年輕女人。

睡袍是膚色的，中開。年輕女人并沒有系上腰帶，衣料便柔順地貼著她身體的曲線自由垂蕩下來，從她優(yōu)美的天鵝般的頸項一直開到腹臍，如同沒有穿衣，卻又比穿衣更多幾分令人想入非非的女體之美。

年輕女人名叫伊芙，是百老匯銀沙劇院里最近的一個當(dāng)紅女演員。也是最近兩年和卡爾·霍克利保持了最久一段關(guān)系的女友。

現(xiàn)在她像只慵懶的波斯貓樣趴在他的邊上，手里拿著個奶油慕斯，用小勺舀著，一口一口慢慢地往嘴里送。

“……親愛的，你在等什么人的電話嗎？我見你一直在看它?！币淋接脦Я藡摄急且舻穆曇魡柫怂宦?。

卡爾沒說話。朝空中吐出一口煙。

“……我聽說，你就快要和羅德小姐訂婚了？”

伊芙看了他一眼，試探般地問道。

卡爾抬手，安撫般地摸了摸她的頭。

伊芙順勢靠了過去，豐滿的胸抵在了他的胳膊上。

“……前幾天你和一個小女孩去了梅西百貨？你給她買了好多東西？她是誰呀？”

卡爾瞥她一眼：“伊芙，好女孩是不該有這么多問題的?！?/p>

“我沒有別的意思……雖然懷孕會破壞我的身材，但是我還是愿意給你生個孩子……既然你那么喜歡孩子……”

“就在酒店里？”卡爾笑了笑。

“你不相信我會是一個好媽媽嗎？卡爾？”

“不，親愛的，我相信天下所有的女人都能當(dāng)一個好媽媽。包括你。但我沒這個需要?！?/p>

伊芙重新慢慢坐了起來，舀著一勺慕斯往嘴里送的時候，仿佛不小心，哎呀一聲，一勺的白色奶油滴落在了她□□的胸前。

她用一根手指沾起落在皮膚上的奶油，送到嘴里舔了一口，“……真是美味，我好喜歡……”她注視著卡爾，伸出粉紅色的舌尖，舔了舔沾了點奶油的唇，最后慢慢俯身下去，靠向了他的下|體。

“……我也喜歡這里的美味……”

她喃喃地說道，含糊聲音漸漸消失在了唇舌之間。

卡爾的視線再次落向邊上的一架電話。在她解他衣物的時候，阻攔了她。

“不是現(xiàn)在?！?/p>

他簡短地道。

“……怎么了……”伊芙嘟嘴，“人家想嘗你的美味……”

卡爾掐滅煙，從床上坐了起來。

“你到隔壁房間睡吧?；蛘呋厝ァｋS便你。”他探身拿過外套，摸出一疊錢，“明天自己去逛街吧，買點亮眼的東西?！?/p>

伊芙撅著嘴不肯起身的時候，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卡爾把錢丟到床上，迅速翻身下床，接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