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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景陽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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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都是肉長的,沒心沒肺的只是少數(shù)。半個月下來,魏四總是主動去換馬桶,主動去拉大車,主動去刷馬桶,終于把張遜的心融化。他的話開始多起來,偶爾還與魏四開個小玩笑。

他倆主要負(fù)責(zé)仁壽宮和慈慶宮的凈房。仁壽宮是先皇妃子的居住之所,太后住慈寧宮,這里只有兩位整日曬太陽無所事事的老妃子。慈慶宮是太子居住之所,由于出身及身份問題,與萬歷皇帝的關(guān)系除了緊張還是緊張,宮人甚少。

魏四身強(qiáng)力壯,動作麻利,往往只需大半日便把全部工作完成,倒有些清閑。瘸腿的張遜有時干脆便讓魏四一人出宮去倒馬桶,自己先回去給他準(zhǔn)備吃的。

初冬,小爐燃起,那間偏僻的小屋溫暖不少。到了夜晚,兩人圍坐小爐時,張遜常常拿出一塊又破又臟的帕子默默不語。但魏四能清楚地感受到他內(nèi)心洶涌的起伏,能望見他雙目中淚光的晶瑩。

“今日在慈慶宮東北角一房內(nèi),我聽到孩子的哭聲。”魏四說道。

張遜道:“是皇長孫?!?/p>

魏四很驚訝,“皇長孫為何住得如此偏僻,那里我好像只見過兩個宮女?!?/p>

“太子不喜歡王選侍?!?/p>

魏四明白過來,不再問下去。

次日,又來到慈慶宮,卻見有許多婦女排在那間房前。張遜忙與魏四將車?yán)狡?,然后到門外一角等待,內(nèi)傳出孩子哭聲。

“在為皇長孫選乳母?!崩系赖膹堖d見門前那些婦女模樣,猜出。

果然,不一會,從房內(nèi)走出一婦女,低著頭離開。跟著王安出來向她們喊道:“秦氏?!?/p>

一婦女出列隨王安進(jìn)入。

孩子的哭聲更甚,很快那婦女走出,王安叫到下一位。

如此輪流進(jìn)去數(shù)位,孩子的哭喊不見消停。

“客氏。”王安大喊。

“公公,是我。”出來的這位是其中最年輕的,約只有十**。云鬢梳攏,面若桃花,柳葉眉下是勾魂的桃花眼。潔白的脖頸下束腰裙裝將那對“胸器”高高凸起,在細(xì)盈小腰的襯托下更是致命。

這里是選乳母,不是選妃子。王安懷疑地問:“生過孩子?”

客氏嬌媚地答道:“大兒子兩歲,上月生下的二子夭折?!比舨皇菑乃熘姓f出,任誰也不會相信她是兩個孩子的媽。

“進(jìn)去試試吧?!蓖醢膊]多大信心。

進(jìn)去后,那些婦女議論紛紛?!伴L得象個小妖精似的,肯定不成?!?/p>

“是啊,胸大未必奶水足。我已經(jīng)養(yǎng)過八個兒子了,哪個不是活蹦亂跳的?!?/p>

“噓,你們聽,不哭了?!庇腥素Q耳細(xì)聽房內(nèi)動靜后,道。

安靜下來,果然聽不到皇長孫的哭喊。

王安喜笑顏開地走出,“乳母已經(jīng)有了,你們?nèi)ヮI(lǐng)了賞錢便回去吧?!?/p>

婦女們很不情愿地離開,魏四上前行禮,“王公公?!?/p>

王選侍身體虛弱,奶水不足,皇長孫誕生后便常常大哭。幸好萬歷皇帝發(fā)了善心,準(zhǔn)慈慶宮外請乳母。這些來應(yīng)聘的乳母們都無法讓小皇孫安心吃奶,只有這客氏進(jìn)去后,把他一抱起,便停止哭聲,安心吃奶,還時不時地露出笑容。

王安這顆懸著的心方才放下,滿心地喜悅,便要去向太子匯報(bào)。聽到魏四的聲音,也未細(xì)看,只以為是普通宮人,應(yīng)了聲“哦”便急忙趕去太子處。

張遜已拿來空桶,魏四忙拿過來,走入屋內(nèi)的凈房,換上。離開時,聽見內(nèi)堂傳出孩子“咯咯”的笑聲。

看那女子不滿二十,明想到竟已會很熟練地哺育嬰兒。魏四心想。

現(xiàn)在的魏四想不到的還很多。比如這個叫客氏的乳母將與他有著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這個正吃奶的皇孫將是他一生命運(yùn)的關(guān)鍵。

傍晚,王體乾派人來讓張遜明日去景陽宮,清理那里的凈房。

魏四不解,“原先負(fù)責(zé)那里的人呢?”

“那里一季才去清理一次,用不著專門的人?!睆堖d道。

一季才一次?那是什么地方?該多臭??!魏四更不解。

“里面住著王恭妃。”張遜見他愁眉皺著,進(jìn)一步解釋道,“太子的生母?!?/p>

魏四恍然大悟。關(guān)于皇上和太子以及鄭貴妃之間的故事早在民間流傳。

王恭妃起先只是慈寧宮李太后身邊的小宮女。一日,萬歷去向母后請安,母后正在歇息,他無意中見這宮女頗有姿色,色心大起,臨幸了她。按說這是很平常的事,他是皇上,臨幸誰都天經(jīng)地義。問題是這次的“不小心”,宮女懷了龍子并生下。

在李太后的追問下,宮女不得不從實(shí)交代。

萬歷的正宮皇后王皇后只生下一女,李太后霎時喜歡上這個長孫。

萬歷是死不承認(rèn)這事,因?yàn)閷Ψ绞菍m女,地位卑微,但他忽略了自己的母親初始也是宮女。

在李太后的軟硬交施下,萬歷最終不得不承認(rèn)這個孩子,并封宮女為恭妃。

事情還沒結(jié)束。這時鄭貴妃入宮,她的到來如春天雨露滋潤萬歷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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