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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第二章 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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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寂的寒冬過去,春天終于來了,1853年的春天比起以往,盡管顯得有些姍姍來遲,但還是來了,蘇北的原野上開始出現(xiàn)生命的麥苗的綠色,大地上也有了野生植物的新芽,嫩綠的榆錢也掛上樹梢。春天對富貴人家來說,無非是增加了走馬踏青的游興,對窮苦的百姓來說,春天是生命可以繼續(xù)的象征,原野上已經(jīng)出現(xiàn)迫不及待的身影在尋找可以吃的野菜,榆錢樹上也爬滿了采摘榆錢的孩子。

一隊人馬徐徐的在蘇北大地上行進(jìn),他們是楊一和劉銘傳帶來的兄弟們,由于南京的陷落,楊一只好選擇了繞道北上,經(jīng)淮南、蚌埠,從五河出安徽如蘇北,繞過洪澤湖到宿遷,再南下淮陰,泰州,常州,無錫、蘇州回上海。和來的時候不同,楊一沒有騎馬,而是買了十幾輛大車,又拉行李,又拉人,由于大車有限,大家也都是輪流坐車休息,楊一總是把休息的機(jī)會讓給其他弟兄們,經(jīng)過二十天的行軍,隊伍進(jìn)入蘇州境內(nèi),蘇州遙遙可見,眼看這天色要黑了,楊一決定,不進(jìn)城,就在這蘇州城外扎營露宿。

帳篷搭起來,篝火點(diǎn)起來,和往常一樣,楊一帶著大家圍在篝火邊,吃著滾熱的晚餐,話著家常。士兵們看起來已經(jīng)接受楊一,也習(xí)慣了他這種沒有架子的隨和,一個看起來只有16、7歲的小伙子突然跑到楊一身邊坐下說:“將軍老爺,在上海當(dāng)兵會打仗嗎?”

“會,當(dāng)今世道亂,這當(dāng)兵想不打仗,難啊?!睏钜恍χ卮稹P』镒勇犃瞬挥缮袂榘档?,低頭繼續(xù)吃他的飯。

“怎么?害怕了?也是,你才多大啊還是個孩子,家里人能放心你出來當(dāng)兵?”楊一用手摸了摸那小伙子的頭,笑著說:

小伙子狠狠吃完手里的饅頭,一口喝盡碗里的湯,才回答楊一的問題:“回老爺?shù)脑?,我叫李柱子,不出來咋辦?我出來家里人還能有口飯吃,在家里我還不是從家里嘴里搶吃的。為了能出來混口飽飯吃,我求了劉銘傳大哥一天呢。再說了,我今年都18了,不小了,不是孩子。”說著露出靦腆的笑容。

“五十兩安家費(fèi)夠嗎?家里都安頓好了么?”楊一繼續(xù)笑著問小伙子。

“夠了,將軍老爺,要在平時,這五十兩銀子夠我們家吃一年的?!碧岬郊依?,小伙子臉上露出一絲溫柔的笑容。

“怎么?家里還有其他的開銷?”楊一關(guān)切的問。

“哎!!自打懂事以來,就記得咱家給李家種地,一年下來,咱家欠李家的租子總是交不齊,還一年比一年多,后來聽我爹說,這是當(dāng)年我爹娶我娘時從李家借了五斗米,這才拉下的虧空。這次的五十兩,還上李家的債,還能剩個三十兩,我娘說了,花個十兩買點(diǎn)棒子面,夠我們家吃一年的,其他的留著給我娶媳婦呢。還了李家的債,今年弟弟妹妹們能吃上飽飯了?!?/p>

“怎么?才五斗米,要換十幾年?還越欠越多?這是什么道理?”楊一驚訝的問

一邊的劉銘傳接過話:“先生你是不知道,這李家向來是小斗借出去,還的時候就是大斗收回,這還不算,這利息是驢打滾,利滾利,一個月還不上就這利息就得漲一點(diǎn),一年下來,這五斗就變成是幾斗了,交了租子,哪還還的起?要是遇上個荒年什么的,地主的租子照樣不少收,利息也不少一厘,所以說地主的債是閻王債啊,一旦欠上了這一家子人一輩子都還不上啦?!?/p>

“這真是個吃人的社會?!睏钜粦嵟卣玖似饋砑拥恼f。

“老爺,什么是社會?”小伙子在一邊問。

“社會就是所有人,是你我,是大家?!?/p>

“對,這李家就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東西?!毙』镒右布拥恼f:

“當(dāng)官的財主們都沒一個好東西。”劉銘傳應(yīng)道

“是啊,這什么會?真讓人沒法活了?!闭f話的這位看來沒對社會這個新名詞還記不住。

“就是,我們村的許財主,都娶了八個姨太太了,現(xiàn)在還打上了小霞的主意。要沒這安家費(fèi),我還知道啥時候才能娶上小霞。”

“許根子,你小子才結(jié)婚就出來,不怕那許財主再動小霞的壞心?”

“他敢,老子現(xiàn)在是軍爺了。”

“媽的,我娘生病時借了劉大戶五十文錢,這次還的時候成了二兩銀子。”

人群頓時熱鬧起來,其嘴八舌的議論起來。

楊一做個手勢,讓大家安靜下來。

“弟兄們,大家都是苦出身,都是活不下去才出來當(dāng)兵的,俗話說的好?。骸斑@好男不當(dāng)兵,好鐵不打釘??傻苄謧冇涀∥覘钜唤裉斓囊痪湓挘?guī)е蠹页鰜?,就是要為這天下的窮苦人打出一片能吃上飽飯的天地。從今天開始,大家伙歸我的稱呼得改改,別一口一個老爺?shù)?,我不愛聽,如果大家愿意就叫我一聲“將軍”后面這個老爺就免了,從今往后大家就是一家人,是兄弟。這人生下來哪就注定了分三六九等的?都是這社會造成的,希望大家和我一起努力,改變這個社會。”

“就是,跟著楊老不對,是將軍干準(zhǔn)沒錯,我就沒見過首長這樣的官,對兄弟門多好啊。”也不知道是那個在人群里說這么一句,頓時大家都沸騰了。

“對,今后大家跟定先生了?!边@是聶士成在說話,也只有他和劉銘傳叫楊一先生。

“將軍,真的會有那么一天嗎?這天下的窮人都能吃上飽飯?”李柱子站起來問。

“你小子,將軍還能騙你不成,只要跟著高好干,那天會來的?!眲憘髟诶钪拥哪X袋上啪的拍了一下,李柱子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嘿嘿的傻笑。

篝火漸漸暗下去,夜也漸漸的深了,大家都先后睡覺去啦,只有楊一、劉銘傳、聶士成三個人還坐在一起,聶士成往篝火中加了塊材火,劉銘傳摸出一塊手帕在手里玩把。

“怎么?想大丫了?!睏钜淮蛉さ溃?/p>

“嘿嘿,這才娶的媳婦,想也是應(yīng)該的嘛。”聶士成在一邊也開起玩笑。

“先生,你說要改變這個社會,那不是要造反?。俊眲憘魍蝗徽膯枟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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