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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霸業(yè) 第八十七章 理想

張一葉一臉奸詐地掏出煙盒,遞到梁天河手中,梁天河定睛一看,發(fā)現(xiàn)不對。

“這個是……梅門牌,沒聽說過啊……”

“是啊,‘沒門’嘛,配發(fā)給士兵的,你當然不會注意啦,作為領(lǐng)軍大將,有時候也要體察士兵生活的嘛,老是抽哈德門那種沒辦法報銷的貴族煙,怎么能夠拉近與士兵的距離呢?”

張一葉說著,又掏出了兩盒“沒門”煙,和藹可親地向周圍的士兵們派發(fā)。

梁天河捏緊拳頭,心頭大罵張一葉卑鄙狡猾——卻不曾反省他自己一天到晚剝削別人高檔煙的罪惡行徑。

旁邊的士兵們小聲嘀咕起來。

“原來司令官和參謀長也抽跟我們一樣的煙啊……”

“笨蛋,將軍們才不舍得把他們自己的高檔煙發(fā)給我們呢……”

“你豬頭啊,有得抽就不錯了,現(xiàn)在一天才發(fā)兩根煙,根本不夠嘛,附近又沒有商店,白送你一根,你還嘮叨個屁!”

“別吵了,好象要打*炮了……”

士兵們不約而同地緊緊捂住耳朵,梁天河與張一葉當然也聰明地照做不誤。

一門巨炮的炮口一閃,沖擊波立即擴散開來,大炮周圍的地面抖動著,騰起了一片煙塵,強烈的音波震蕩著數(shù)百碼范圍內(nèi)所有人的心肺,張一葉甚至感覺胸腔里有什么東西要跳出來。

第二、第三門炮吐出了耀眼卻一瞬即逝的閃光,第二、第三陣巨響打擊著周圍人類的**,顯示著工業(yè)時代機械的可怕威力。

一九零三年式三八零毫米攻城炮,又稱巨型迫擊炮,采用12倍徑中型炮管,裝設(shè)在左右射界各十五度的固定炮架上,配備大型液壓反后坐裝置和半自動裝填系統(tǒng),全炮重達七十九噸,發(fā)射的炮彈重七百五十公斤,最大射程五千七百米。這種超級大炮于1903年5月定型,陸軍向北洋重工訂購了12門,專用于要塞攻擊戰(zhàn),到開戰(zhàn)前僅有包括原型炮在內(nèi)的四門裝備部隊,其中三門配備給第七十一特設(shè)炮兵營,首先用于海蘭泡要塞攻擊作戰(zhàn)。由于巨炮過于沉重,第七十一特設(shè)炮兵營于9月8日從部隊駐地唐山開拔,把巨炮拆成幾十大件用火車運到璦琿,再用駁船運過黑龍江,沿著專門架設(shè)的軌道由小型機車拉到前線,直到10月17日才在海蘭泡前線完成裝設(shè),今天的發(fā)射算是這種超級巨炮首次參與實戰(zhàn)。

“今天這個營預定要打掉一百五十發(fā)炮彈的吧。”

梁天河放下捂在耳朵上的手,轉(zhuǎn)向張一葉問道。

“每門炮一小時只能打五發(fā),還要考慮炮管冷卻的時間,從早打到晚,每門炮發(fā)上五十發(fā)也不錯了。”

“這么說,明天總攻前即使按計劃組織四小時的炮火準備,這種巨炮最多也只能發(fā)上二十發(fā)?”

“足夠了,這三天來全部的三零五和一五零、一零五重炮都在向敵人猛烈開火,再加上今天這巨炮的份,俄國人也夠受的了?!?/p>

梁天河“唔”了一聲,站起身,撣了撣褲子上的泥土。

“走吧,沒什么看頭。明天就要開始第三次總攻,鐘司令下了死命令,23號前拿不下要塞,就要嚴懲我這個野戰(zhàn)軍司令。”

“早著呢,今天不是才18號嘛?!?/p>

“沒多少時間了,只能一舉攻克,這一次再拿不下,就得重新編組部隊制訂計劃,這樣一來就不能按時完成了?!?/p>

“放心吧,禁衛(wèi)軍的戰(zhàn)力不是空喊出來的,前兩次沒能拿下主要是因為斯沃博德內(nèi)方向的敵人趕來支援,我們必須抽出兵力來打援,現(xiàn)在斯沃搏德內(nèi)與赤塔方面的聯(lián)系已被我軍切斷,斯沃搏德內(nèi)方面之敵已經(jīng)無力再向海蘭泡支援,我們這次可以全力攻城,有那么明顯的兵力火力優(yōu)勢,一舉拿下是沒問題的!”

“希望如此啊。”

梁天河說道,走下了高地,身后的小兵們又慌忙站起身,對著司令官的背影敬禮。

兩人沿著回前指的小路踱著步子,暫時沒有什么事可做,因為一切計劃都已經(jīng)制訂完畢,一切細節(jié)也已檢查完畢,現(xiàn)在只能等待,等待那個預定時刻的來臨,順便也等待可能出現(xiàn)的有意義的新情報。

“參謀長,戰(zhàn)爭結(jié)束后你有什么打算?”

梁天河閑著無聊,隨后問道。

張一葉聳聳肩:“打算啊,還不是跟著上面的安排走,武威公叫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好了?!?/p>

“我是問你個人的打算?!?/p>

張一葉撓了一下頭頂,不好意思地笑道:“這個,其實……其實我想要個兒子,雖然已經(jīng)有了三個女兒,但畢竟有個兒子比較有意思,真想看看自己兒子穿上將軍制服的樣子?!?/p>

梁天河嘴角翹了起來:“那有什么難,讓老婆生就是了?!?/p>

“可是……哎,老婆一直生女兒,我也沒辦法?!?/p>

“那就多加兩個老婆啊,你看,我那大老婆原先也連生了兩個女兒,后來還是三姨太先給生了個兒子。”

“這樣也太對不起婉月了……”

“笨蛋,現(xiàn)在是什么時代,入鄉(xiāng)隨俗嘛,這里又沒有重婚罪?!?/p>

張一葉搖頭笑道:“我還是希望,那個兒子是婉月的,她對我太重要了,我只能對她好?!?/p>

梁天河把嘴里的煙屁股“撲哧”一下吐了出去:“你這小子——玩什么純情,三十好幾的人了,還跟十幾歲的毛孩子一樣沒見地,男人嘛,尤其是成功的男人,必定要有博愛的胸懷,才能讓自己的生活充實而有趣……再說了,你那個婉月,總有一天會老吧,你能這樣對她一輩子?”

“到時候我也會老啊?!?/p>

梁天河腳上給石頭絆了一下,差點跌倒。

“你這個人——沒救了……”

張一葉扶住梁天河:“話說回來,戰(zhàn)后你又有什么打算呢?當然是說私人方面?!?/p>

梁天河點上一根自備的大前門煙,吐了口隨風而散的煙霧:“其實我不大想干了,這種打打殺殺的日子已經(jīng)膩煩了,希望能換一種活法,比如開個公司,或者買一大塊地做個農(nóng)場主,自己干多少得多少,不像現(xiàn)在還要小吃一下國家,總覺得不大塌實?!?/p>

張一葉點了點額頭:“小吃國家也是沒辦法的事,要建立對部隊的絕對控制,光靠權(quán)威是不行的,我們的薪水加上分到的那些土地公司股票紅利,也只夠我們稍微奢侈的花銷而已,要支付收買人心的花費,不小貪一下怎么行,反正還不都是武威公的意思?!?/p>

梁天河皺了一下眉頭:“可是聽說武定國被隔離審查了……”

張一葉不以為然道:“前些日子你不是還罵他大蛀蟲嗎?他做得太過火啦,樹大招風嘛,輿論早就盯住他了,況且他主要都是自己享受,周圍的人吃不到好處,當然有怨恨啦,武威公要解決他來平息眾怒吧?!?/p>

“不管怎么說,現(xiàn)在這種日子還是覺得不安寧,出生入死的事情我都干過了,武威公的恩情算是報完了,以后我想走自己的路。怎樣?你還是打算走這條路嗎?”

“恩,我還是習慣在軍隊里呆著,出到外面的話,恐怕很難適應。雖然像現(xiàn)在這樣,有時也總會感到不安,但是原本大家不都是拋棄了生死之念才跟著劉云走的嗎?我那一點熱情,還沒有完全燒盡啊?!?/p>

“是嘛……理想主義的青年,也還沒到死絕的時候哪……”

梁天河在心里嘀咕著,加快了腳步,迎面碰上了一連步兵。

領(lǐng)頭的連長慌忙下令:“立定!向長官,敬禮!”

齊唰唰地一片手臂抬起來,士兵們都顯得神氣十足。

梁天河還過禮,隨口問那連長:“你們是哪個部分的?”

那個長臉小耳的上尉連長挺直了胸膛:“報告長官,這里是1團2營7連全體戰(zhàn)斗員,我是連長鐵群!”

張一葉在旁補充道:“許旅長的部隊嘛,前兩天剛從莫斯科維季諾前線調(diào)回來的,打過幾場惡仗,明天總攻時整個第一旅將作為攻擊線上的左翼主力?!?/p>

鐵群連長連下巴都仰起來了:“長官說得是,我們明天將在許旅長率領(lǐng)下,沖破敵軍防線,拿下敵酋格勒恩格斯羅中將之首級!”

張一葉轉(zhuǎn)向梁天河,歪著嘴巴笑道:“不愧是‘千頭斬’許魂的部隊,說話都離不開首級什么的?!?/p>

梁天河點頭道:“很好嘛,這樣才顯得出氣勢,好吧,鐵連長,明天就看你們的了,那個格勒恩格斯羅中將的首級,屆時拜托你們務必奉上?!?/p>

無須鐵連長領(lǐng)頭,全連官兵異口同聲吶喊起來:“請長官放心!堅決完成任務!”

其中一個胸前佩著貳等忠勇勛章的一等兵,腦袋仰向后面,簡直是在嘶吼。

他叫吳俊,七連三排一班代理副班長,一個全旅聞名的拼刺刀高手,迄今為止已經(jīng)被確認的戰(zhàn)績是挑殺二十七名敵人。

吶喊過后,連隊繼續(xù)向前行進,幾分鐘后轉(zhuǎn)進了禁衛(wèi)第一“云龍”團的兵營中。

鐵連長讓隊伍立定,訓話道:“從現(xiàn)在開始,到晚上熄燈為止,為各人自由時間,有什么事情未了的,就抓緊啦,好,解散!”

隊伍一哄而散,紛紛涌向宿舍帳篷。

吳俊與本班班長牛豪中士走在一起,他們湊巧是同鄉(xiāng),一向以兄弟相稱。

“牛哥,真快啊,明天就要殺進海蘭泡了,兩個月前我們還在長辛店的軍營里哪……”

“這算什么,以后還有得打呢?!?/p>

兩人掀開帆布帳篷的門簾,低頭走進去,牛豪屁股剛落在床上,就翻出紙筆準備寫信。

吳俊瞟了一眼,問了一句:“寫給嫂子的吧?”

“給你嫂子寫一份,還要給我爹寫一份。明天不是總攻嗎?總歸是一場大仗,生死難料,預先準備一下比較好?!?/p>

牛豪如此應道,其實他的話完全可以濃縮成“遺書”兩個字,但這種話以他那輕松隨意的口氣說出來,卻完全像是家?,嵤掳悴恢狄惶?。

“恩,我也給爹寫一份比較好。”

吳俊揉著腦殼說道,也要去找紙筆。

“你就不用了吧,明天一直跟在我后面,不會有事的。”

牛豪說道,向他揚了揚脖子。

吳俊卻一個勁搖頭:“不好吧,我是副班長,要沖的話也要跟牛哥一起沖在前面才行,落后面的話只會被人笑話。”

“那就隨便你。”

牛豪說,低下頭繼續(xù)寫。

吳俊也找出了紙筆,正要開寫時,牛豪又問他:“小俊呀,你家的債還得怎么樣了?”

牛豪所說的債,正是土地改革后農(nóng)民普遍背負的國家債務,國家以贖買的方式將大地主手中的土地收為國有,其中大部分再以分期付款的方式出售或出租給無地和少地農(nóng)民,這些年來,許多地方的農(nóng)民每年差不多要拿出收成的一半來支付當期應付款。吳俊家于光興元年承買了二十畝旱地,八年來一直按時支付土地債款,但似乎還沒到還清的時候。

吳俊嘆氣道:“別提了,就算一直風調(diào)雨順沒病沒災,也得再熬上十來年才行?!?/p>

“熬不起就轉(zhuǎn)給別人唄,你們那還沒搞起聯(lián)合社嗎?”

“我爹放不下,我們祖上當了好幾代的佃農(nóng),都在別人的地上干活,好不容易有機會拿到自己的地了,怎么好干到半就扔掉了呢?至于聯(lián)合社,我們村原來是搞起過一個,不過一起步就因為跟風種西瓜,加進去的各戶都虧得一塌糊涂,所以就散掉了,以后都再沒有人提這件事。牛哥呢?原來不是說家里打算把地轉(zhuǎn)掉嗎?轉(zhuǎn)了嗎?”

牛豪放下筆,搖頭道:“難啊,本來想轉(zhuǎn)給那個大正農(nóng)墾的,但人家嫌我們的地在坡上,不好整,就沒要,轉(zhuǎn)給別人的話價錢又不合適……最近才收到我爹的信,說是準備加入村里的聯(lián)合社?!?/p>

“那不挺好的?”

“好個逑,我們村那聯(lián)合社太亂了,一開股東會就吵成一團,就是沒個有本事的主心骨,吵來吵去,也沒見里面有幾戶能整起來。不過鄰近的寧勝村就不同了,他們的聯(lián)合社請了個保定農(nóng)學院的本科生來做技術(shù)顧問,又請了個天津商學院的??粕鼋?jīng)理,專門種京城里熱銷的銀脂米,發(fā)得可是厲害,全社幾十戶人只干了四五年,就提前還清了原定二十幾年還清的債?,F(xiàn)在寧勝村全村的農(nóng)戶都入了社,整得可是紅火?!?/p>

吳俊若有所思地點一下頭,眼前冒出了父親長滿老繭的手和被沉重的擔子壓彎的脊背,心里微微泛起一絲苦澀。

吳俊家里還有一個哥哥、兩個妹妹,哥哥有些憨,只會低頭干活,吳俊則從小就顯示出一股聰明勁,父親因此認為他有些讀書的前途,便省吃儉用地把他送入了鎮(zhèn)上新開的小學,由著光興元年起推行義務教育的關(guān)系,吳俊得以上完高?。ǜ呒壭W,即四到六年級),并因成績優(yōu)秀,得到縣政府資助,進入了縣城的初中。然而吳俊初中畢業(yè)后,面對高中的高昂學費,他不想再給已經(jīng)被沉重債務困擾的父親添麻煩,此時又正值軍隊普遍提薪,軍官的收入十分可觀,聽到消息的吳俊便打算先參加軍隊,在軍隊里考軍校,靠自己軍官的薪水來幫助家里還清債務。參軍時,由于保持了農(nóng)民的強健身體,又有一定的文化水平,吳俊得以進入禁衛(wèi)軍,拿著比國防軍高兩三倍的士兵津貼,總算也能夠貼補家用,但一想到那總額數(shù)百元的債務,吳俊總覺得那二十畝地真正屬于自己家的日子,仍舊在遙遠而漫長的未來蝸牛般地蠕動著。

相對于劉云、文易那種掌握億萬人命運的所謂偉大人物的理想,或者是鐘夏火、梁天河、張一葉那種掌握數(shù)十萬人命運的領(lǐng)兵大將的理想,一等兵吳俊的理想是微不足道的。

但對吳俊來說,那理想對他來說,非常非常的重要,或許,在某些情況下,還可以賭上命來實現(xiàn)。

他只想擁有,一小片真正屬于自己和家人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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