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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筆趣閣 > 烈火澆愁 > 119、第一百一十八章

119、第一百一十八章

盛靈淵身如石像,連喘氣?都比別人安靜,有?一?搭沒一?搭地聽宣璣說話,思緒卻飄到很遠(yuǎn)的地方去了。他想起?劍靈從小就聒噪貧嘴,沒辦法,雀舌——賣弄羽毛和?口舌是?鳥族的天性,不管講個什么事,他都要添油加醋一?番。

小時候帝師傳道授業(yè),教書與禮,也講經(jīng)?史。小孩聽不懂太深的東西,丹離就將古今人物當(dāng)小故事說給他們啟蒙。既然是?啟蒙,故事當(dāng)然不能聽個熱鬧就算,頭天講了,第二天盛靈淵要復(fù)述,復(fù)述完,還要自己從中總結(jié)道理。這樣一?來可以訓(xùn)練他說話總結(jié)的能力,二來也是?潛移默化?的灌輸給他丹離所謂的“人君之道”,

上正經(jīng)?課的時候,小劍靈聽不完三句就能睡成?燒雞,只有?講故事環(huán)節(jié)能喚醒他,聽完熱鬧不算,他還不消停,第二天丹離考試的時候,總?cè)滩蛔≡谑㈧`淵識海里上躥下跳,盼著他忘詞,好支嘴。

可惜盛靈淵過耳不忘,劍靈始終沒有?發(fā)?揮的余地,寂寞得?只好放飛想象力,自己編出一?套野史出來。盛靈淵耳邊是?一?套丹離灌輸?shù)牡弁鯇⑾?,腦子里一?堆沒煙的才子佳人,時常被劍靈帶跑,莫名其妙地多了好多錯誤印象。

等天魔劍出鞘,劍靈能到處溜達(dá),那就更不得?了了,陛下這輩子聽過的謠有?一?多半是?他造的,高產(chǎn)似那什么。

盛靈淵還從來沒聽過宣璣用這種沉悶的方式說話,就像每個字都要在心上磨一?刀似的,他講起?舊事來,竟是?惜字如金的。

饒是?這樣刪繁就簡,信息量也還是?太大,眾人聽完,集體消化?不良。

“你們研究方向沒錯,赤淵這些年確實(shí)是?起?起?伏伏,過線了我會手?動把它打壓回去,上一?次是?七十?多年前的事?!?/p>

“我……能問?個問?題嗎?”王澤小心翼翼地開口,他這會兒不知道該怎么看?待宣璣,總覺得?跟一?頭能說會道的史前恐龍差不多。

“問?吧老王,”宣璣說,“我不咬你。”

“如果是?這樣,那以前是?不是?經(jīng)?常會發(fā)?生這種事?”王澤比劃了一?下,“就是?……總有?那種反人類分子吧,想重新把赤淵攛掇著火,統(tǒng)治世界什么的——那照這么說,本真教的歷史沿革到底得?有?多長?”

王博士忍不住糾正道:“赤淵不是?灶坑,不是?放火就能點(diǎn)著的。以前活躍,基本都跟災(zāi)荒和?戰(zhàn)亂有?關(guān),只有?最近幾十?年反常?!?/p>

“本真教的歷史有?多長我不知道,”宣璣說,“但這些妖魔鬼怪確實(shí)是?最近才冒出來的。因為?我每加封一?次赤淵,就得?敲斷一?根朱雀骨。因為?歷史原因,朱雀骨是?不可再生資源,這些年我已經(jīng)?搭進(jìn)去三十?五根骨頭了,現(xiàn)在骨封只剩一?根獨(dú)苗,再斷就絕版了。也是?因為?骨封松動,冬眠的人魔才能被叫醒,陰沉祭才能成?功,他們才搞得?起?事來……不巧啊諸位,趕上你們這一?代人了?!?/p>

話音剛落,他那個燒香的大瓷缽?fù)蝗弧肮距健币?聲,香燒盡了,火落到水里,就像有?重量似的,砸出了幾圈漣漪,仍在水面上靜靜地?zé)?。瓷缽里的水卻迅速給那火苗燒開了,噴出大量蒸汽,卻不亂飄,在那大瓷缽上展開了一?塊雪白的“水幕”。

接著,有?投影儀往上打光似的,水幕上出現(xiàn)了人影。

水幕波動了幾下,好像在穩(wěn)定信號,然后圖像清晰了,刀一?頂著腐尸臉亮了相。

王澤正好奇地探頭,直接跟刀一?跳了個貼面,錦鯉先生不動聲色地心律不齊了,原地戳成?了一?條木魚,他險些把自己超度了。

肖征手?上電光四射,后背都弓了起?來,單霖一?把將黃局拉到身后。

唯獨(dú)燕秋山略吃一?驚后,扭頭問?宣璣:“這是?……器靈?”

“嗯,刀一?原身也是?刀——斬馬刀,不過器身損壞太多了?!?/p>

兩句話的功夫,刀一?身后“煙云”迭起?,原來是?其他器靈們聽見自家老大的聲音,紛紛湊了過來,一?時間,水幕上有?骷髏頭、有?手?提自己半拉腦袋的、有?上下肢沒裝好互相打架的……還有?根本看?不出是?一?坨什么玩意的。

相比起?來,刀一?那張能客串釜山行的臉居然是?最標(biāo)致的!

這些視覺沖擊力極強(qiáng)的器靈們爭先恐后地往前擠,姿勢讓肖征莫名想起?他家養(yǎng)的幾條大狗,主人一?回來就屁顛屁顛的擁到門口。

很快他們就發(fā)?現(xiàn),這些器靈的智力水平比狗高明不到哪去——肢體語言可能還沒有?狗豐富,因為?沒有?肢體。

除了刀一?能湊合說幾句難以辨認(rèn)的人話,其他的基本沒法溝通。偏偏刀一?表示自己那天并沒有?碰見什么異狀,只能問?其他器靈。

黃局不嫌潛在目擊證人傻,連忙把隨身的韓果照片、以前拍的視頻挨個拿出來,一?樣一?樣地給那些活鬼似的器靈看?。他甚至翻出了舊案的卷宗,找到發(fā)?現(xiàn)尸體的確切位置,用衛(wèi)星截圖出周圍的環(huán)境……終于從滿懷希望到失望,最后又絕望。

宣璣嘆了口氣?:“我收的器靈都是?器身受損嚴(yán)重,沒法獨(dú)自生活的,在赤淵里禁閉久了,漸漸就沒有?時間觀念了,記憶跟思維一?樣混亂,十?年前的事,可能確實(shí)……”

“讓開?!?/p>

這時,盛靈淵走了過來。器靈們十?年前的事未必記得?,不久前挨的揍還歷歷在目,一?見盛靈淵,立刻成?了大風(fēng)卷過的煙塵,隔著水霧被大魔頭嚇得?漫天亂飛,身上金屬碎片互相碰撞,“鏘鏘”地響作?一?團(tuán)。

“安靜點(diǎn),”盛靈淵淡淡地吩咐了一?句,“別吵?!?/p>

王澤忍不住揉了揉眼睛,他覺得?大佬話音落下,水幕似乎跟著抖動了一?下,對面那些面目猙獰的器靈陡然一?靜,連哆嗦都不敢哆嗦了。

盛靈淵朝周圍看?了一?眼:“精神系的別不怕死,管住好奇心,把耳朵堵上?!?/p>

會議室里的精神系只有?單霖,老江湖最知道什么時候該扛什么時候該慫,二話不說,掏出聽覺護(hù)具,把耳朵堵上了。

就聽盛靈淵以一?種奇特的韻律說起?了妖族語,許是?混血的緣故,他說妖族語的時候腔調(diào)停頓和?雅音很像,聽著就像一?種頗為?悅耳的小眾外語,沒有?真正的妖族那種明顯的“非人感”。那聲音里好像帶著蠱惑意味,明明聽不懂,卻讓人生出種想一?直聽下去的欲望,不由?得?屏息凝神,漸漸的,除他以外,耳邊一?切雜音消失,人們隨著那聲音恍惚起?來。

最年輕的張昭甚至忍不住張嘴想要循聲附和?,眉心一?涼,張昭猛地回過神來,冷汗從百骸中滲出,他雙手?接住了宣璣彈在他額頭上的硬幣,小聲問?宣璣:“這是?什么?”

“這就是?‘劣奴躬伏原咒’全文,過去的大妖會驅(qū)使傀儡到‘人田’中間大聲念誦?!毙^動了動嘴唇,幾不可聞地回答,“這東西傳染性極強(qiáng),聽久了會忍不住跟著學(xué),停不下來,直到把自己念成?干尸?!?/p>

異控局這邊都是?心志比較堅定的,勉強(qiáng)能能保持清醒,水幕那一?頭,器靈們卻已經(jīng)?忍不住跟著盛靈淵斷斷續(xù)續(xù)地念誦起?來。

張昭:“那他們怎么辦?”

“沒事,器靈不是?生靈,”宣璣說,“他們把原咒念一?千遍也析不出一?滴血,最多就是?做幾宿噩夢……”

宣璣話沒說完,一?只小器靈突然尖叫起?來,驀地打斷了原咒。

那“小”器靈以前可能是?個盔甲盾牌之類,全身罩著黑漆漆的鐵甲,本來像個傳說中暗夜行走的陰兵——然而大部分軀干已經(jīng)?銹干凈了,只剩下半個頭盔扣在一?截腿上,有?種詭異的喜感。

器靈突然放氣?的氣?球似的,在水幕里上下翻飛著亂竄,高分貝的慘叫把方才有?些失神的眾人都給叫醒了。

盛靈淵彈指飛出一?條黑霧,靈蛇似的纏上了瓷缽上漂浮的火苗,迅速被雪白的火苗卷了進(jìn)去,繼而噴進(jìn)了水幕里,纏住了尖叫不止的器靈。

“原來當(dāng)年是?你撞見的,”盛靈淵笑了一?下,“所以,十?年前九月六號那天,你在赤淵聽見過這段原咒,誰念的?讓我看?看?,乖,別動——”

器靈的頭盔倏地掀了起?來,里面露出了一?張人皮剝落的女人的臉,起?伏的骨與肉依稀勾勒出她生前的模樣,宣璣立刻回手?一?揮,刷出一?片燦爛的羽毛,密不透風(fēng)地遮住了黃局的視線,不讓他看?亡妻的慘狀。

“問?的不是?她,甲小五!”宣璣沖那根鐵棒棒糖吼道,“是?另一?個!”

甲小五……

盛靈淵一?愣,心里一?時說不出是?什么滋味——他居然給每塊破銅爛鐵起?了名字。

這是?得?有?多寂寞?

水幕上的器靈顫栗著,像是?沒有?聽懂族長的話,就在宣璣打算換一?種問?法的時候,女尸頭顱上緩緩的纏上了一?根鮮嫩欲滴的綠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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