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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五十四章

南海,盛靈淵找了個隱蔽的地方悠閑地坐下來,用傀儡術(shù)附在了幾條魚身上。

水面下,透過那幾條魚的眼睛,他看見那泥鰍果然拿出了“法寶”。

那所謂的“入水珠”是乳白色的,卷起來團成個球,表面流轉(zhuǎn)著珍珠似的光澤,柔軟如絲,但韌性十足,能層層展開成一丈見方的扁片,薄如蟬翼。

看著倒確實像一片鰓。

盛靈淵頗為新鮮地旁觀,這玩意他聞所未聞,應(yīng)該是后人所做,明明是挺有才,非得給這東西套個說不通的上古來歷,也不知道圖什么。

只見泥鰍將他那“魚鰓”往眾人頭上一扣,就像片薄紗蒙在了人與船身上,隨即“融化”了。

被魚鰓蓋住的人、大大小小的箱子、船……身上全都閃過珍珠色的光澤,連船帶人滑入水下,像一顆流光溢彩的泡沫,只激起了一點細小的微波。

船沉入水下后,完全違背了物理規(guī)律——浮力仿佛對他們不起作用,船上所有物品都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卮谠?。人可以自由活動,呼吸無礙,水就如同空氣一樣,從他們衣扣、鞋帶的縫隙里流過,卻并不沾濕衣物。

“我們還能說話嗎?”木偶女試探地開了口。

其他人都朝她看過來,她發(fā)現(xiàn)在“鯤鰓”的籠罩下,自己的聲音居然和在岸上沒什么不同,只是耳邊咕嘟咕嘟的水聲略微有些干擾。

木偶女嘆為觀止,終于信了——鯤真有魚鰓!

周圍有魚群好奇地圍攏過來,聽眾似的等著看她表演,不知為什么,木偶女被那些魚“圍觀”得有些緊張。

她勉強忽略魚群的目光,定了定神,說:“咳……我們要進入高山王子墓,墓道入口是個五行陣法。想要活著入陣,就一步都不能錯,婆婆說,這是古時候的大能加的封印,錯一寸都有生命危險,所以一會你們要跟緊我。”

盛靈淵失笑——入口能有什么危險?有危險也不會往圖紙上畫。

木偶女余光瞥見那些魚群整齊地朝一個方向搖擺,搖頭似的,慘白的魚眼里散著波光,都斜著看她,仿佛在鄙視她!

這些記憶只有幾秒的低等脊椎動物什么毛病?

一行人如臨大敵地在水下走了幾個小時,從天黑找到天光大亮,終于摸到了疑似高山王子墓的地方,期間,盛靈淵優(yōu)哉游哉地吹著海風(fēng)閉目養(yǎng)神。一覺睡醒了,天光都已經(jīng)大亮,見那幾個人還小心過頭地在墓道入口處來回繞圈,就無聊地從兜里摸出一根長條的竹子和刻刀,開始削笛子——這里人的衣服一點也不符合他審美,唯獨身上的口袋很好,上身兩側(cè)的口袋還有一對叫“拉鏈”的鐵片,十分精巧,拉上就能封口。盛靈淵一開始認為身上露著一堆袋不雅,像個要飯的,這兩天習(xí)慣了,還覺得怪方便的,什么都能裝。

水下的幾位不知道自己把觀眾看睡著了,神經(jīng)正緊繃著。

因為那墓的入口陣法實在太復(fù)雜了,由木偶女接管了小船,按地圖上畫的陣法路徑,一寸也不敢錯地走。小船仿佛在原地來回繞了百八十圈,轉(zhuǎn)得人眼花繚亂,幾個通緝犯大氣也不敢出。

大概轉(zhuǎn)到水面上的日頭快抵達中天,木偶女才輕輕地吐出口氣。

瞎子小心翼翼地問:“成了嗎?”

“我們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進來了?!?/p>

木偶女話音沒落,只見海底震蕩起來,接著,一個巨大的圖騰憑空出現(xiàn),凹陷下去,露出了一條黑壓壓的通道。

蛇皮興奮道:“快看!墓道!”

一時間,除了看不出喜怒的燕秋山,幾個人都激動了起來。

這畢竟是三千多年前的古墓,封印了神秘的人魔,雖然里面的東西他們?nèi)f萬不敢動,但飽一飽眼福還是可以的……萬一里面有高山人的不傳之秘呢?就算沒有,光這些復(fù)雜的法陣,能學(xué)走一點,也收獲不小了。

小船在幾個人狂熱的目光中調(diào)整方向,鉆進墓道,這時,原本坐在船舷上的燕秋山忽然站了起來。蛇皮回頭看他,臉上的喜色還沒褪下去,就聽海底傳來“嗆啷”一聲,像一把巨大的鍘刀亮出刀口,切開碧波出了鞘。

緊接著,看不清的刀光劍影當(dāng)頭朝船上的人片了下來。

木偶女一屁股坐在船上,蛇皮直接從船上翻了下去,一落進水里,他就脫離了入水珠的保護,身上的珍珠光澤立刻消失,灌了一大口海水,差點被水壓拍成泥鰍干。

那些刀光劍影從他頭上掠過,直沖著燕秋山而去。

“快躲開!”

“年先生!”

燕秋山一動不動,下一刻,刀光與他擦肩而過,撞在了船舷上,“錚”的一聲,卻并沒有留下印——原來那只是幾道逼真的幻影。

寂靜的墓穴沉在水下,黑洞洞的,呈月牙形,就像一個狡詐的嘲笑。

“嚇、嚇?biāo)览献恿?,什么玩意?!焙靡粫?,蛇皮連咳再喘地爬上船,“呸”地吐了口水,上氣不接下氣地跪在甲板上,查看自己身上部件還全不全,“年先生,你牛逼!”

瞎子半跪下來,摸了摸完好如初的船舷,贊嘆道:“不愧是以前風(fēng)神的王牌,年先生,你怎么看出這是虛影的?”

燕秋山正要開口,正好看見一條小魚從他面前游過,那魚好奇地注視著他,眼珠里閃著幽幽的磷光,仿佛有靈。不知為什么,對上魚眼的瞬間,他的腰背下意識地繃緊了。燕秋山如臨大敵地握住腰間的匕首,同小魚對視片刻,小魚卻毫無危機感,漫無目的地繞著他游了幾圈,又優(yōu)哉游哉地張嘴嚼起水藻來。

燕秋山松開匕首,感覺自己最近可能是有點太風(fēng)聲鶴唳了,看見條魚都要跟著心驚肉跳一下。

“感覺,我畢竟是金屬系。”他懶得跟“同伴”多交流,隨口搪塞了一句,隨后回頭往來路方向看了一眼,淡淡地說,“進去吧?!?/p>

岸上的盛靈淵手里的竹笛已經(jīng)成型,他吹掉上面的浮屑,用袖子擦干凈,隨口試了幾個音:“歡迎,招待不周,嚇諸位一跳。”

這天本來是風(fēng)和日麗,平靜的南海上卻無端掀起暴躁的巨浪,黑氣隱約從海面上升起,直接沖上天空,蒼白的浪沖上岸邊,留下大群掙扎不休的小魚小蝦,又急匆匆地退去,海面下傳來隱約的巨響,竟有點像海嘯的先兆!

“天……”此時,風(fēng)神的車隊正飛快地朝海邊開來,老遠就看見了南海的異象,谷月汐汗毛倒豎,“燕總……他們到底干了什么?”

“宣主任,”王澤一把抓住宣璣的肩膀,“下海了嗎?”

宣璣:“……怎么說話呢?”

“噫——你這人的思想,怎么比我還齷齪!”王澤嚎了一句,“你再感覺一下,閉眼好好感!你劍靈現(xiàn)在是不是已經(jīng)到水下興風(fēng)作浪去了?”

宣璣感覺不出來,隨著他們臨近海邊,那股只有他能聞到的宮香無處不在,濃郁得發(fā)了苦,同時,他心里有什么東西呼之欲出,那東西讓他本能地恐懼,雙手不受控制地發(fā)起抖來。

“要是他們下到海底了,咱們怎么找?我說宣……”王澤說著,無意中扭頭看了他一眼,發(fā)現(xiàn)他臉色白得幾乎透了光,一腦門冷汗,連日來總帶著點疲憊的眼睛卻亮得嚇人,額間隱約冒出了族徽,“宣主任你你沒事吧?不行先歇會,是不是過載了?你別太勉強啊,一會再燒了……”

宣璣耳畔突然“嗡”一聲,車的引擎聲、隱約的海浪聲以及王澤的聲音一時都從他耳邊剝離開,他的身體分明在行駛的車?yán)?,意識卻像是誤入了一個什么結(jié)界,短暫地跟現(xiàn)實錯了位。

他聽見了兒童尖利的哭聲。

那不是普通的熊孩子哭鬧,幼小的童音撕心裂肺,幾乎像在垂死掙扎。宣璣開始喘不上氣來,他愕然發(fā)現(xiàn)自己跟上回那個度陵宮雪夜的夢里一樣,他又仿佛飄飄悠悠地附在了別人身上。

那哭聲是他“自己”發(fā)出來的。

青天白日,他分明沒睡覺,怎么會入了夢境?宣璣不知道,但這回他的視角應(yīng)該是個很小孩子,不大會說話的年紀(jì)。不知為什么,宣璣感覺不到他的身體,只有視角,眼前一片漆黑。

那小孩好像被人關(guān)在一個烤箱里烤,宣璣渾身都跟著一起灼痛起來?!皠e哭,”這時,另一個虛弱的童音在他耳邊響起,聽起來大幾歲的樣子,“別、別……哭,哭累了就沒力氣了,會被他們……會被吞掉的……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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