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筆趣閣

繁體版 簡體版
新筆趣閣 > 烈火澆愁 > 17、第十六章

17、第十六章

劍里劍外的兩位都愣了,從理論上說,本命劍不可能割傷自己——要不然宣璣每天把劍往后脊插,早就高位截癱了。

盛靈淵實在沒想到,這個鐵“雞”跑了兩步,居然還騰空而起了,他一時失神,劍刃碰到人皮肉的瞬間,對鮮血的渴望蓋過了理智。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jīng)來不及了。

人手上皮薄血管多,重劍一下嵌進了宣璣手心,血流如注,血槽眨眼灌滿了,旁邊羅翠翠聽見動靜探頭一看,“媽呀”一嗓子,嚇得發(fā)了芽,驚慌失措的綠蘿莖繞頸,他綠油油地叫道:“血!我的媽!好多血!快停車……不是,那個……快救命!”

老羅把飛機喊得直顛簸,嘴里喊得有多熱鬧,人縮得有多快,生怕沾上血被人碰瓷似的。

旁邊平倩如慌得一躍而起,忘了解安全帶,又被拽了回去,兜里巧克力和魚皮豆?jié)L得滿地都是。只有楊潮還算鎮(zhèn)定,放下書就要過來幫忙,然而剛走兩步,這位噴嚏大魔怪就抽著鼻子仰面朝天,預備噴發(fā)。宣璣生怕傷口沾一堆鼻涕,連忙隔空謝絕了他的好意。

重劍刃像長在了他手心里,貪婪地吮吸著他的血氣。

盛靈淵很有點“既來之,則安之”的脾氣,既然割都割破了,索性將血吸了個痛快。他仿佛已經(jīng)饑寒交迫許久,喝到了一碗滾燙的肉湯,哪怕嘴里給熱湯燙掉一層皮,也舍不得撒嘴。越來越多的鮮血涌入劍身,他的神智瞬間清明了許多,視野倏地開闊,一瞬間,他甚至可以透過重劍,將整架小飛機艙內(nèi)所有人與物都盡收眼底。

在飛機“隆隆”的噪音里,宣璣耳邊幻聽似的浮起一聲喟嘆:“好鮮……”

宣璣胳膊上的青筋暴跳,顧不上飛機上應該禁明火,另一只手蘸著血,飛快地在劍身上畫了個復雜的符文,重劍隨他心意燒了起來,“嗆啷”一聲從他手心脫落,那耳邊的聲音輕輕地悶哼一聲,但像渾不在意這點攻擊,哼完又低低地笑了起來。

宣璣在火警響起來之前伸手一攏,將劍身上的火苗收回掌心,火光掠過,他在劍身反光處看見了一雙溫柔多情的眼睛,被火熏得發(fā)紅,卻仍是笑盈盈的,里頭有種讓人毛骨悚然的溫柔。

平倩如終于擺脫了安全帶,一陣風似地跑了過來。宣璣怕她碰到這把危險的劍,一腳踩住掉在地上的重劍,將它往座椅底下一摥,盛靈淵剛得了實惠,不在乎榮辱,隨便他踩。

“主任,沒事吧主任?割哪了?”平倩如被一地的血嚇了一跳,帶著哭腔問,“大動脈嗎?”

宣璣無力道:“閨女,盼我點好行嗎?”

“等等,我們有急救箱,我這就給你找去,你你你再堅持一會啊?!逼劫蝗缁攀只拍_地跑了兩步,又回頭叫,“堅持一會!”

“哎,”宣璣無奈地沖她一點頭,“慢點,別摔了?!?/p>

本命劍畢竟是本命劍,重劍一脫離手掌,他的傷口就開始自主愈合了,幾句話的工夫,被割斷的手筋已經(jīng)開始自己修復,宣璣托著自己的傷手,目光落到座椅下露出一角的劍柄上,神色莫測。

他沉默片刻,隨后借著飛機的噪音,壓低聲音說:“你有點忘恩負義吧……這位‘陛下’?”

宣璣開始懷疑自己的本命劍,是午休前從刀一給的那堆典籍里,翻到了“人魔”的相關(guān)記載——是從那本殘破的《東川巫人書》里翻到的。上面說,人魔是“大能墮落,引天地魔氣入肉身所成,即使肉身毀滅,若其執(zhí)念再起,仍有重聚魔氣、再臨人世之患。人魔之名不可言、不可心念,不可驚擾”。

簡單說,別管一開始是什么,一旦從“人”到“人魔”,就變成了另一種的存在。原本的軀殼就好比一個裝水的瓶子,瓶子碎了,水固然會灑,但在某些天時地利人和的情況下,灑了的液體仍有機會聚合在一起。

理論上,人魔可以附在其他有靈性的東西上。

宣璣不知道他的劍算不算“有靈性”,雖然它以前不聲不響,從沒表現(xiàn)出過能成精的潛質(zhì),但宣璣總覺得它不是死物。打從他有記憶開始,這把劍就一直陪著他,它好像能捕捉到他每一個細微的心念,甚至是那些他自己都沒反應過來的。

而人與劍之間這種玄妙的、密不可分的聯(lián)系,在劍身被濺上魔血以后,突然消失了。

劍身越來越冷,中午宣璣被肖征的電話驚醒的瞬間,有種強烈的感覺——好像那劍里有另一個人的呼吸聲。

真正讓他確準這把劍有問題,其實是那只鏡花水月蝶。他靠近那只蝴蝶的時候,蝴蝶翅膀上的一對笑臉變了,一邊變成了驚懼臉,一邊變成了哭臉——驚懼好理解,他們都說他屬火,火最辟邪,是這些東西的天然克星,蝴蝶看見他,大概就相當于看見一座大型火葬場。

可那委屈的小哭臉又是怎么回事?

如果這只蝴蝶除了格外長壽能生之外,沒有額外進化出“蝶格分裂”的本事,那就只能是它當時感覺到了另一個人……或者說,另一個什么東西的存在。

宣璣生于烈火,他的本命劍按理也該是諸邪退避的,不該有什么邪物能附在這上面??扇绻悄莻€魔頭……倒也不是不可能發(fā)生這種離奇的事,畢竟,連戒指都護著他。

那魔頭不顧陰沉祭反噬,殺畢春生的時候說了句話,當時只有離得最近的宣璣聽見了。那話里有兩個字眼讓他很在意,一個是“朕”,一個是“爾等”。

“等”似乎在暗示畢春生身后還有人,而“朕”這個自稱,則透露了更多的信息。

在大混戰(zhàn)前——確切說,是第一次“平淵之戰(zhàn)”以前,“朕”就是“我”的意思,理論上誰都可以用。后來平帝野心膨脹,開始征戰(zhàn)赤淵,把這個字變成皇家專用。脫口這么說的人,要么生于平帝之前年代的人,要么是之后某一任的帝王,或者一些模仿中原人制度的少數(shù)民族首領(lǐng)【注】。而那魔頭在赤淵醫(yī)院的時候脫口說過“清平司”,清平司是齊平帝以前都是沒有的,那是平帝之子、大齊武帝盛瀟的原創(chuàng)機構(gòu),因此,魔頭大概率是第二種情況。

宣璣決定含糊其辭,先隨便詐一下試試。

不料他話音剛落,就聽見耳邊那沙啞的聲音低低地笑起來:“那你打算讓我怎么報恩呢?”

這句話倒是沒什么,后面還跟著一句更驚悚的——宣璣又聽見那劍里的魔頭說:“想詐我?這小鬼膽子倒不小?!?/p>

宣璣腦子里空白了一瞬,隨后全身的毛都炸了起來:“臥槽,他聽得見我在想什么!”

與此同時,劍里的盛靈淵顯然“聽”見了他這句粗口,也意識到了什么。

這兩位都屬于城府千重、心眼奇多的類型,萬萬沒想到,有朝一日居然被迫跟一個立場不明的陌生人“心意相通”。

還通得不能再通!

兩人的反應相當一致,幾乎同時,各自放空了大腦,強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一件事上,截斷所有思緒——宣璣開始專心致志地數(shù)羅翠翠頭頂?shù)拿?,劍里的盛靈淵則默誦起了完全聽不懂的古經(jīng)。

心機很深的人能控制自己的微表情,有些高手甚至能精確安排自己的肢體語言,可誰能控制住自己的腦子呢?

羅翠翠同志的頭發(fā)不禁數(shù),宣璣很快數(shù)到了頭,一個念頭還是忍不住冒了出來:“見了鬼了,這都什么破事?”

盛靈淵佶屈聱牙的古經(jīng)念得越發(fā)咬牙切齒。

宣璣的念頭一發(fā)不可收拾:“異控局克我,年底不開我十四個月的月薪,這事沒完?!?/p>

盛靈淵轉(zhuǎn)移注意力的經(jīng)文雖然除了他自己沒人能聽懂,但宣璣從發(fā)音上判斷,他背重了一句,并且來回重復了三四遍,然后終于忍不住漏出一句:“陰沉祭文的始作俑者,我必將其千刀萬剮?!?/p>

宣璣心里一動:“所以陰沉祭文有始作俑者?畢春生真的只是臺面上的一個傀儡?”

他一個問題拋出去,盛靈淵那邊同時冒出兩個聲音,一個是他說話時那種慢條斯理又游刃有余的語氣,還伴隨一聲輕笑:“你猜?!绷硪粋€是冷冰冰的:“廢話。”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