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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他佯怒的態(tài)度只是讓安正笑了笑,心直口快的許眾芳已經搶著開口:“大兄猜猜,二兄給你帶了什么好消息來?”

劉遠見自己兩個兄弟按捺不住臉上的喜色,略想了想,開玩笑道:“難道是子英得了上官賞識,又要升官了?”

許眾芳哈哈一笑:“確實是升官,不過不是二兄升,是你啊,大兄!”

劉遠小吃一驚:“我草芥小民,官從何來,莫要開這種玩笑了!”

安正笑道:“眾芳可沒與你開玩笑,日前我與劉縣丞閑聊,得知北肆亭空了求盜一缺,亭長還未上報繼任的人選,我便去求見縣令,將大兄你推薦于他,縣令爽快得很,一口便答應了,當即便下了公文,那公文我還見過,估摸著明日就會到北肆亭了。”

先前說過,求盜跟亭父是一個級別,都是亭長手下的小卒,如果說亭父是街道環(huán)衛(wèi)隊長,那求盜就是街道派出所所長,在小地方,隊長和所長都是光桿司令,打掃衛(wèi)生和捉拿盜賊都得他們親自出馬,不過向鄉(xiāng)不小,所以底下還有兩個更小的卒子。

之前劉薪向讓劉遠去當清潔工,他當然不樂意,但是求盜就不一樣了,怎么說這都是被列入秦朝官方人員的,職位再小,還能有兩個手下,說出去可比當清潔工好聽多了,更別說還有工資收入,這對于現(xiàn)在的劉家來說,簡直是大喜事!

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劉遠一聽就喜出望外?!爱斦妫俊?/p>

不僅是劉遠,連站在布簾后面聽了許久的張氏也禁不住喜上眉梢,隨即掀開簾子走進來,懷里抱著個木托盤,上面放著三盞清水。

“家中簡陋,連酒漿也無,二位叔叔別嫌棄?!彼σ饕鞯?,將杯子放到三人跟前。

許眾芳哈哈一笑:“如此好消息,水有何用,自當小酌幾杯,二兄早就帶了酒來了,正好派上用場!”

安正笑道:“我知道,求盜位卑,委屈了大兄,還望大兄莫要嫌棄?!?/p>

“怎么會,怎么會!”劉遠搓著手掌,連聲道,他剛從老父那里出來,還被訓得潑頭蓋臉,結果轉頭回到家,他的好兄弟就給他帶來了這么一個好消息。

許眾芳對張氏道:“勞煩嫂嫂將這些雜菜盛盤,今日我兄弟三人定要不醉不歸!”

張氏笑道:“叔叔稍等,我這便去。”

她原是看安正不太順眼,只因劉遠,安正,許眾芳皆是同鄉(xiāng)好友,安正少年時,家境也不大好,劉遠不顧自己當時在劉家的尷尬地位,沒少私底下幫助安正,后來劉遠從軍,許眾芳也跟著去了,五年后兩人一塊回來,許眾芳家有薄田,便又重新當起農夫,而安正卻不知怎地,竟成了縣里管倉庫的倉吏,起點一下子就比劉遠和許眾芳高了許多。

昔日還要被自己丈夫幫助的人,轉眼成了他們這些庶民得拜見的大人物,張氏一想到這里,心中怎么都不是滋味,尤其是看到這么多年來,安正雖然還跟劉家有往來,卻也從不提一提幫自己的兄弟謀個差事,這讓張氏非常不滿。

不過現(xiàn)在,這種不滿早已煙消云散,張氏甚至都不會承認自己跟劉遠多次抱怨過安正了,她心情舒暢地提起放在案上的小竹籃,轉身進去布置了。

劉遠的高興之情也絕不遜于張氏:“你們今晚就在這里歇下吧,這里地方雖小,招待你們還是沒問題的,咱們兄弟三人許久都沒有徹夜長談了,今日可不許推托了!”

安正笑道:“我們是怕擾了嫂嫂和侄女們!”

劉遠一揮手:“哪來那么多講究!你沒瞧見你嫂嫂剛才的表情,就是讓她今夜去屋外與彘同眠,她只怕也是愿意的。”

安正和許眾芳被他促狹的話逗得哈哈大笑。

劉遠眼角一瞥,瞧見在門簾后面若隱若現(xiàn)的身影,笑叱:“小小女子也學會偷聽了,還不快進來!”

被發(fā)現(xiàn)了,劉楨吐吐舌頭,大大方方地從門簾后面走出來。

“阿楨見過二位叔父!”

安正眉開眼笑:“阿楨竟長這么大了,上回見到的時候,還只有這么小一點呢,可惜我家只有小子,沒有這么靈巧可愛的女兒!”

許眾芳表達疼愛的方式則更加直接,他伸出大掌狠狠地摩挲了一下劉楨的頭發(fā):“小女子機靈得很,好!”

張氏把溫好的酒和小菜端出來,劉楨一看,是一些腌制好的豬耳朵和豬頭肉。

被酒菜的香味所吸引,劉楠也開始在門口探頭探腦,劉遠對他可沒有對女兒的耐心,直接就把他趕回屋去,劉楠只好蔫頭耷腦地退回去了,更小的劉婉和劉妝則直接沒能出來,就在張氏的安撫下睡著了。

只有劉楨幸運地被允許留了下來,她很乖巧地坐在父親懷里,從頭到尾沒有打擾大人們說話,更沒有按捺不住伸手去拿案上的小菜,所表現(xiàn)出來的安靜穩(wěn)重讓家里也已經有孩子的許眾芳和安正嘖嘖稱奇。

許眾芳指著豬耳朵問她:“阿楨想不想吃?”

劉楨:“想?!痹垡獙嵤虑笫?。

她再有自制力,快半個月沒聞到肉味,唾液已經開始啟動快速分泌程序。

許眾芳逗她:“那你叫我阿父,叫了之后就給你吃。”

劉楨很有骨氣地搖頭:“不?!?/p>

許眾芳:“為什么?你不是很想吃嗎?”

劉楨眨眨眼:“富貴不能淫,你本來就是叔父,阿楨不能因為想吃,就罔顧事實呀!”

此言一出,許眾芳差點沒笑斷氣:“喲,還富貴不能淫!就一碗豬耳朵,也能叫富貴!大兄,你這女兒可比我家的有意思多了!”

安正卻皺起眉:“阿楨,你怎么會知道這句話的?”

劉楨:“我聽大父說過的?!?/p>

劉家據(jù)說是堯帝之子監(jiān)明的后裔,祖上還曾任過西周的要職,當然,要是這么算起來,中華大地十有八九都是三皇五帝的后裔,不過高祖父劉蘊在世時,不僅是三老,還擔任過鄉(xiāng)學的先生,至今劉家大屋那邊還有不少祖上遺留下來的書簡,這在一個書籍匱乏的年代,是十分寶貴的財富,所以把一切都推到祖父那邊總是沒錯的。

安正對劉楨正色道:“阿楨,以后不是在我們面前,萬勿亂開口,富貴不能淫這種話,更是少說為妙?!?/p>

沒待劉楨發(fā)問,劉遠便道:“這是為何?”

安正:“大兄莫不是忘了,去歲秦皇下令焚書的事情了?”

劉楨原本還有些迷糊,沒想到自己像所有穿越者一樣秀了一把,結果非但沒有被夸獎,反而得到鄭重其事的告誡,又總覺得自己好似遺漏了什么,直到聽見這句話,才終于想起來,是了,自己身在窮鄉(xiāng)僻壤,消息又不夠靈通,日子一久,竟然忘了這個時期歷史上接連發(fā)生的兩件大事!

去年焚書,那么今年就該坑儒了。

焚書,焚的是啥書?

民間收藏的《詩經》、《書經》,以及各種法家之外的百家書籍,其中也包括剛才劉楨說“富貴不能淫”這句話的來源《孟子》。

當然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全國范圍那么大,總有漏網之魚,加上六國本來就不忿秦皇統(tǒng)治,偷偷藏起來的也不是沒有。像劉楨就見過她大父家還藏著一卷《道德經》,以劉家在向鄉(xiāng)的地位,劉祖父自己不拿著書去交給官府,官府也不可能跑到劉家來抄家搜查,有些典籍就這么幸存下來。

作為重點打擊對象,儒家學說跟焚書詔令的發(fā)布有直接關系,別人有沒有私藏,安正管不著,但一個小女孩說出孟子的話,如果被有心人聽見拿去作文章的話,是很可能招來禍患的,所以他才告誡劉楨不能胡說。

在明白了前因后果之后,劉楨只能感嘆一句:在古代活著可真難??!不僅沒得吃,沒得玩,說話還得小心翼翼。這讓她想起后世總有些人抱怨言論不自由,可他們總沒有因為說國家這不好那不好就被抓起來吧,換了在秦代試試,都不夠死上一百遍的!

高調地死和低調地活,劉楨果斷選擇了后者。

穿越有風險,說話須謹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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