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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終章

但是同車的受害人里有個小孩,不知是智力還是精神有些問題,難以和正常人溝通。情況一亂,一個沒看住,那孩子傻呆呆地不知道往哪走,險些被卷到亂石里。

老熊一邊緊急聯(lián)絡魏謙,一邊撲過去一手拎起他,把小孩夾在胳肢窩里狂奔,結果話剛說了一句,一塊山上滾下來的石頭就砸中了他拿著手機的手,手機直接碎了,老熊連著傻孩子一起,也跟著趴下了。

老熊當時給砸蒙了,完全聽不見其他人拼命地叫他的名字。

山上泥漿碎石眼看要傾盆而下,就在這時,老熊奇跡一樣地重新站了起來,而后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拉扯著那個小孩往相對安全的地方撲過來……據(jù)說,就好像有個看不見的人奮力推了他們一把一樣。

另一個命大的地方,是隨行人員里有一個醫(yī)生,說來也巧,就是魏謙住院的時候和老熊搭過話的那個小劉醫(yī)生,他們醫(yī)院沒事出幺蛾子,規(guī)定住院醫(yī)生升二線的時候,不但學術和資歷要達到標準,還需要社會無償服務經(jīng)歷。

小劉醫(yī)生一想,好多受害人都經(jīng)受過虐待,正缺個大夫,于是干脆這回跟著老熊出來了。

劉醫(yī)生當時一見這情況,連忙上去把連滾帶爬的老熊扶了出來,一群人不敢在原地逗留,立刻沿路回撤,下車倉促,劉醫(yī)生的東西還在報廢的車上,一摸才發(fā)現(xiàn)電子設備都沒了。

遠近沒有人煙,也不知跑了多遠,碰上了一個開著自家行將報廢的皮卡出來的村民。

村民把他們領回了家,劉醫(yī)生連忙處理了老熊的傷口。

只是這邊農(nóng)村有點落后,跟外界本來聯(lián)系就不多,一遇到自然災害,一時間交通聯(lián)系都斷了,直到好幾天過去,劉醫(yī)生才在當?shù)厝四禽v破皮卡的幫助下,誤打誤撞的聯(lián)系到了一個搜尋他們的人。

老熊被抬上了救護車。

魏謙跟魏之遠陪著他,魏謙為了找他,幾天顧不上休息,嘴唇都干得裂開了,把魏之遠心疼壞了,擰開一瓶礦泉水遞給他,小聲說:“哥,你先喝口水,一會靠著我休息一會?!?/p>

老熊聽見了他說話,悠悠地把眼睛睜開了一條縫,露出微微的眸光。

這一次,他沒嫌棄魏之遠在他面前秀恩愛,只是忽然輕輕地開口說:“我看見陳露了?!?/p>

“可不么,”魏謙一口氣灌下大半瓶水,“你差點就跟她一起走了。”

“她不要我啊——我當時腦袋被石頭砸了一下,哎我操,差點直接把我砸到佛祖座下,恍恍惚惚的,我就看見我們家小鹿兒,她彎下腰,問我說‘你吃飽了撐的啊,跑這窮鄉(xiāng)僻壤來挨石頭砸,疼不疼?。俊腋f‘我求仁得仁,疼什么?大不了你把我領回去,咱兩口子那邊團聚去?!?/p>

老熊的話音輕而顯得有些含糊,起如游絲般地一觸即斷。

“她把我拉起來,跟我說‘你個大傻逼,死都不讓我安生,我早在那邊找好小白臉了,誰等著跟你這個丑八怪老男人團聚,還不快滾!’然后就一把把我推出去了,那如來神掌,功力依舊啊……”

至此,老熊的話音漸漸低下去了,他嘴角兀自含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釋然笑容,頭一歪,就此暈過去了。

生者與死者,總會殊途同歸。

能求仁得仁,是大幸。

后來,老熊的光頭上留了個疤,還因此上了電視新聞,神神叨叨地胡扯白咧一通,竟然還有好多粉絲真拿他當高僧追捧。

經(jīng)此一役,魏謙算是明白了,給予那貨的任何一點同情,全都是浪費感情。

同時開始在銀屏上活躍的,還有宋小寶同學。

她在魏謙一路拿錢給她開綠燈保駕護航的情況下,幾年混下來依然不紅不紫,好像也就是個玩票,誰也沒指望她能弄出什么名堂來,誰知誤打誤撞的,她偶然間接了一部小成本電影里的主要女配角,突然之間,就這么紅了。

此后一發(fā)不可收拾,宋小寶居然還接連拿了好幾個獎,很像那么回事了。

這天,宋小寶咋咋呼呼地給家里打電話:“哥,我要回家!我們這次新片宣發(fā)的首映就在咱家對面那電影院里,你必須來,你們倆砸鍋賣鐵也得擠出時間來!”

“行,”魏謙一口答應,隨后問:“對了,你演了個什么角色來著?”

宋小寶:“一個女神經(jīng)病?!?/p>

“……”魏謙頓了頓,搜腸刮肚地挑出了一句表揚的話說,“是???那還真是本色出演?!?/p>

“呸!”宋小寶說,“我去化妝了,晚上你跟二哥早點過來。”

“哎,小寶,等等?!蔽褐t突然叫住她,他猶豫了一下,問,“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嗎?”

“什么日子?”宋小寶想了想,“今天十四號,每月十四號都是個什么顏色的情人節(jié),這月是……”

魏謙:“……”

他無奈地笑了一下:“算了,你還是化妝去吧。”

這天是他媽的忌日。

這一次,魏謙難得沒在電影院里睡著,全程看完了宋小寶傾情詮釋的神經(jīng)病,認真地認為她確實演得挺是那么回事,年輕輕的小姑娘,能這么歇斯底里地在鏡頭前不顧形象,她還挺敬業(yè),大概紅得有點道理。

首映散場已經(jīng)很晚了,小寶被劇組的人拉去慶功,魏謙卻悄無聲息地離開了,他去了城郊的墓園,找到了他媽的墓——當年埋死人還很便宜,要是換了眼下這么寸土寸金,把她那幾個小姐妹論斤賣了也買不起。

這塊墓地旁邊,是其他幾個人的墓碑,一個滿臉麻子的少年孫樹志,一個看著就不像好東西的老太婆,還有一個眉目里就帶著點畏縮的中年女人——宋老太和麻子媽的墓都是衣冠冢,人已經(jīng)找不到了。

但是他們?nèi)匀幌嘈?,她們總會回來,跟親人們比鄰而居。

魏謙挨個和他們打了招呼,最后坐在了他媽面前:“我奶奶下去以后沒少收拾你吧?該,我把她弄到這來就是這個意思?!?/p>

沒有人回答他。

魏謙自顧自地說:“你閨女我好好地給帶大了,那丫頭現(xiàn)在也人模狗樣的,不過怪她爸模樣不好,多少有點耽誤人,反正她現(xiàn)在靠化妝也比不上你當年漂亮,但那又怎么樣?人家會演電影,還是有出息,不知道多少觀眾喜歡,你?八輩子也趕不上。”

魏謙不尊不重地伸手彈彈墓碑,站了起來:“沒別的意思,就是來跟你顯擺一下?!?/p>

他撣了撣身上的土,想轉身離開,卻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側過身來,伸手在冰冷的石碑上按了一下。

過了一會,魏謙輕聲說:“咱倆的恩怨就這么算了吧,我不想再恨你了,都恨了三十多年了,快累死我了?!?/p>

說完,他往外走去,魏之遠還在墓園門口等著他。

魏謙坐上車,合上車門,在魏之遠緩緩地把車開出去的時候,突然說:“我不想干了?!?/p>

魏之遠:“嗯?”

魏謙望著前方明滅的路燈光,輕聲說:“我想辭了董事長的職位,每年給我分紅就行了,剩下的留給你們?nèi)フ垓v吧——我打算回母校繼續(xù)念生命科學,念個碩士再念博士,以后就在學校里混日子了……”

他原來的理想,是要當一個科學家,穿著白大褂在實驗室里轉,記錄各種數(shù)據(jù),寫寫論文,打打材料,研究點什么,每天吃飯也研究,睡覺也研究,除了研究的東西,什么也不往心里去,衣食不愁。

魏謙說著說著,就這樣在溫度適宜的車里睡著了。

魏之遠輕緩地把車停在路邊,放下了靠椅,拉過后座上的毯子,蓋在他身上,替他掖了掖,然后撥開他的頭發(fā),俯身在他額頭上親吻了一下,在他已經(jīng)聽不見的情況下,心滿意足地微微笑了一下,回復說:“好啊?!?/p>

你喜歡怎樣就怎樣。

從今以后,我們只有死別,不再生離——錢鐘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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