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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8章

離兒忙到錦好的身邊,扶著錦好,到了梳妝臺前,伺候錦好梳頭,只是手有些顫抖,額頭上也滲出細(xì)細(xì)的汗滴:“夫人,這傳召來的這么古怪,難道是……”侯爺那邊有什么不妥?

長公主被太后宣了去,現(xiàn)在又宣夫人,就是她這個老實(shí)人,都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錦好臉色有些發(fā)白,卻還搖了搖頭:“先別瞎猜,進(jìn)了宮,自然就知道了。”

錦好的穿好誥命服,也不急著出去,等到外面陣陣急促的跑步聲,就站起身子,翠兒氣喘吁吁的跑了進(jìn)來:“大管事已經(jīng)穩(wěn)住了天使們,奴婢領(lǐng)著長公主身邊伺候的兩名老嬤嬤,躲在一邊,細(xì)細(xì)的看了一下,領(lǐng)頭的公公和姑姑是太后身邊伺候的,說是奉了太后娘娘的旨意,宣您進(jìn)宮聚聚,等一下,和長公主一起回來,可是奇怪的是,他們身后的宮人,卻是個個都眼生?!?/p>

錦好的眉頭越發(fā)鎖了起來,這件事處處透著不正常,太后自從知道她有了身子,就從不曾宣召她進(jìn)宮,就是有什么賞賜,也都是寫什么吃食的方子,這等小心謹(jǐn)慎,怎么會在今兒個忽然請她進(jìn)宮,這天氣如此悶熱,現(xiàn)在又黑沉沉的下來,誰都知道是暴雨來臨的前奏,就是未曾有預(yù)兆前下旨,也該使人快馬加鞭的追了回去,這時間上有個盈余的。

可是現(xiàn)在,這天使們都用上茶了,人還沒到,這怎么看都透著一股邪乎勁兒。

顧嬤嬤滿面擔(dān)憂的進(jìn)來,走到錦好的身邊:“夫人,要不您裝身子不爽……老奴這心總覺得不踏實(shí),您看……”

錦好搖頭:“不妥,太后傳召,何等大事,更何況母親還在宮中,不去怕是大不敬?!?/p>

見顧嬤嬤一臉憂色,錦好勸慰道:“嬤嬤別急,這事情雖然古怪,但也不定就是壞事,說不得是咱們自個兒嚇唬自己?!?/p>

顧嬤嬤聽了,心下微寬,錦好自個兒卻心中微動,示意眾人往花廳去,卻不現(xiàn)身,只隔著槅窗,細(xì)細(xì)打量那幾個宣旨的天使。

大管事是金翰林親自提拔上來的,行事自然穩(wěn)妥,銀子塞的厚重,那些天使們吃著茶點(diǎn),面上的表情都是得意洋洋的,想來是被大管事的好話給打動了。

行事倨傲,神色沉靜,果真是宮中人的風(fēng)格,那領(lǐng)頭的二人,也的確面善,在太后的慈寧宮見過兩次,但是那身后的那些天使,也的確面生,從未見過一番。

是不是,太巧合了點(diǎn)?

錦好想了片刻,招了顧嬤嬤來,低低的吩咐了一番。

顧嬤嬤人來成精,瞬間明白錦好的意思,抬頭看著錦好,重重的點(diǎn)頭:“夫人放心好了,老奴這就過去?!?/p>

顧嬤嬤立刻去了,笑著給幾位天使行禮,然后很是麻利的將厚重的銀袋子塞進(jìn)幾位天使的手中。

伸手不打笑臉人,有錢好辦事,一個老嬤嬤打著笑臉,送錢給他們花,這天使們的臉上也有了笑意。

大管事精明能干,見顧嬤嬤出來,就知道有新情況,忙笑著為顧嬤嬤介紹了身份。

顧嬤嬤笑著行禮道:“這些年,跟著侯夫人,有幸見過兩位貴人,尤其是王司侍,還記得當(dāng)初在慈寧宮,不小心沖撞了賢妃娘娘,還是王司侍幫著解圍,今兒個有幸再見到恩人,這才大著膽子來給恩人謝恩?!?/p>

那王司侍驟然聽到賢妃娘娘,面色微微一變,隨即笑了起來:“舉手之勞,老嬤嬤你又何必掛在心上?”記憶中似乎是有這么件事情,所以王司侍應(yīng)得爽快。

錦好聽得這句話,緊繃的神情,頓時松了下來,她面色一冷,眸光如炬,瞧著花廳內(nèi)宣旨的王司侍,冷冷的一笑。

王司侍當(dāng)年的確解圍,只是那人不是顧嬤嬤,而是離兒,她應(yīng)得這般爽快,明顯是心中緊張,否則以宮中人謹(jǐn)慎的態(tài)度,定會仔細(xì)盤問。

她為何緊張?

宣旨可是個體面活,銀子拿的不少,又備受尊敬,實(shí)在不用緊張心虛。

除非,她宣得旨意有假……

錦好的眼中冷光一閃,招了翠兒吩咐了幾句。

翠兒帶著長公主身邊伺候的老嬤嬤,進(jìn)了花廳,那傳旨的二人,見那老嬤嬤,臉色大變。

老嬤嬤冷哼一聲,忽然大聲道:“兩位大人,好久不見啊,都說士別三日當(dāng)刮目相待,兩位還怎的讓老奴震驚,真的長本事了,連假傳太后懿旨這樣的大事,也敢做了,實(shí)在令人佩服?。 ?/p>

那二人臉色頓時一變再變,最后,那宦官將手中的茶盞擲在地上,聲音尖銳,神情激動:“容嬤嬤,你好大的狗膽,這樣大不敬污蔑,居然也敢說,真不怕灑家稟告了太后,將你拖出去杖斃。”

那女官也笑得暴戾:“敢情容嬤嬤出宮久了,不知道宮中的規(guī)矩了?!?/p>

“兩位也別嚇容嬤嬤。”大管事笑瞇瞇的開口:“威遠(yuǎn)侯府和長公主府再不濟(jì),保一個忠心為主的嬤嬤還是可以的?!?/p>

“只是二位,總要解釋清楚,這假傳懿旨的事情,怎么說,這容嬤嬤也是長公主身邊的老人,容不得小的不懷疑?!?/p>

大管事上下打量了兩位天使一眼,又瞧了瞧門外:“這么一想,還真的令人懷疑,這京城上下,誰不知道太后娘娘最是慈祥,對我們侯夫人最是憐惜,自從有了身子以來,擔(dān)心舟車勞頓,傷了夫人的身子,一應(yīng)叩拜全都免了,今兒個這外頭狂風(fēng)大作,天黑如夜,這等惡劣的天氣,怎么忍心讓夫人進(jìn)宮?”

那兩人面上閃過一絲慌亂,其中的宦官忽然變出笑臉說道:“大管事的心還真細(xì),太后的確最憐惜侯夫人,只奈何今日差吾等出宮時,這天氣晴朗,故而沒有想到這點(diǎn)?!?/p>

“哦,若是如此,也該使人來宣旨了,怎么到現(xiàn)在,都不見有人來?!贝蠊苁戮髂芨?,怎么會輕易被糊弄過去。

“想來是太后一時未曾想得仔細(xì)吧?”那王司侍開口。

大管事的臉放了下來,冷冷的說道:“胡說八道,太后娘娘何等心思,怎么會一時不曾想仔細(xì)?就算是太后娘娘一時沒想到,可是太后娘娘身邊的人,也都想不到。再說了,長公主已然進(jìn)宮,就是所有的人都想不到,以長公主對夫人的關(guān)心,也會想到的。你們形跡可疑,前言不搭后語,我怎么放心夫人交給二位。侯爺在外平亂,我等自然更要小心護(hù)衛(wèi)夫人,怎么能將夫人交給形跡可疑之人?”

“難道你要抗旨不成?”那宦官一時急了起來,尖細(xì)的嗓子越發(fā)的尖細(xì)起來。

“總得弄清楚二位到底是不是假傳太后的懿旨再說?!贝蠊苁抡Z氣淡然:“兩位也別急,若真是太后娘娘有令,這狂風(fēng)暴雨的,太后娘娘定然會再度宣旨來,就委屈兩位稍等片刻吧?!?/p>

那王司侍怒道:“天下還有這等道理,難不成讓太后娘娘等侯夫人不成,別忘了太后娘娘是何身份,請侯夫人進(jìn)宮一見,說幾句家常,也算不得委屈侯夫人吧!”

大管事冷笑一聲,正好據(jù)理力爭,忽然見外頭傳來一陣雜亂聲,就見錦好身邊伺候的翠兒,跌跌撞撞沖了進(jìn)來,沖到顧嬤嬤面前,聲音都帶著哭音:“顧嬤嬤,你怎么還在這里,夫人穿朝服的時候,動作頗大,動了胎氣,這時候這捂著肚子喊痛,您還是快去伺候?!鞭D(zhuǎn)頭又對大管事道:“您也別閑著,張?zhí)t(yī)讓你快去太醫(yī)院再請兩個太醫(yī)過來在,他一個人無法確診?!?/p>

說完,也不管眾人的神色,拉著顧嬤嬤,轉(zhuǎn)身就跑,可憐顧嬤嬤那一雙三寸金蓮,居然健步如飛,著實(shí)讓人大開眼界。

大管事頓時面色驚慌起來,急的“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慌的“沒頭沒腦”,終于驚慌失色之下,忘了花廳的天使們,步伐極快,卻跌跌撞撞的離開,一路疾走,一路拉高嗓子,叫:“哎呀,夫人動了胎氣,這可是大事,若是……我可怎么跟侯爺交代?”

又聽他聲音一提,對著什么人喝罵道:“你們腦子都漿糊了,都愣著干什么,還不快馬加鞭去太醫(yī)院請?zhí)t(yī),若是耽擱了夫人,你們擔(dān)當(dāng)?shù)钠饐???/p>

又聽大管事喝罵:“你們這幾個還站在這里做什么?還不趕緊去宮門等長公主,只要見了長公主,就趕緊稟告,就說夫人動了胎氣……”

然后又聽他自言自語:“這么就趕巧了,長公主今兒個才進(jìn)宮,夫人就動了胎氣,這如何是好?看來夫人這下子是無法進(jìn)宮了……”

就這樣,將那些所謂的天使們,堂而皇之的扔在了花廳,再不見回來。

那宦官和女官的臉色都變得極為難看,可是主事的不出面,只能威嚇身邊伺候的丫頭,那丫頭被威嚇的眼淚鼻涕一大把,只得抹著眼淚,去請大管事,只是這一去,也不見回來。

這宦官和女官是左等也不見大管事來,右等也不見大管事來,連催人的小丫頭也不回來,只得再打發(fā)守在門前的小廝卻催,這一催又是不見人影。

等了又等,這怒氣匆匆,卻連個發(fā)火的對象都找不到,威遠(yuǎn)侯府伺候的人,居然就這么都不見了,就留下他們自個兒一行人。

實(shí)在急了,就沖出花廳,到了院子里,就見來來往往的下人,個個都面色驚慌,來來去去,好像人人都急得六神無主的樣子。

伸手抓了一個,就見那丫頭,還沒說話,就捂著臉,哭了起來:“夫人……夫人……動了胎氣……這可如何是好?侯爺……離開時,千交代,萬交代,讓我等伺候好夫人……等侯爺回來,可如何交代……”

不管那宦官和女官問什么,這小丫頭都翻來覆去,就這么幾句話,鬧得天使們沒得性子,只得在拉著一個婆子問話,誰知道,就跟復(fù)印機(jī)一般,只是重復(fù)了這么一番話,不過語氣越發(fā)的哽咽,看得出,這演技功力比起那年輕的小丫頭,更見老道。

一連抓了幾個,就見人人都是這般說詞,那女官和宦官氣的差點(diǎn)吐血,敢情今兒個這威遠(yuǎn)侯府拿他們當(dāng)猴子耍了。

又是氣得罵人,又是氣得踢人,可是不管他們怎么耍潑發(fā)脾氣,錦好就是不出面,大管事也跟失蹤了一般,最后沒得法子,只得跺了跺腳,撂了幾句狠話,無非是威遠(yuǎn)侯府抗旨不尊,是要造反,讓他們洗干凈脖子等著云云,然后灰溜溜的走了。

躲在暗處查看天使們舉動的大管事,心中越發(fā)對自家的夫人生敬,夫人別看年歲不大,這眼光卻實(shí)在毒辣,見微知著,居然遠(yuǎn)遠(yuǎn)的看上幾眼,就能看出這群天使們有貓膩。

向來去臣子家宣旨的內(nèi)侍,那都是鼻孔朝天,眼睛長在腦袋上,拽的二八五似的,別說哪家抗旨不尊了,就是稍有怠慢,人家也不會所說一句,大不了皮笑肉不笑的,冷哼一身,轉(zhuǎn)身就走,回去跟宮中的貴人復(fù)命的時候,再狠狠地上眼藥水,往死里整你就是了。

哪像今兒個這兩個天使,急得跟什么似的,仿佛不帶走夫人,誓不罷休。

說其中沒有貓膩,大管事愿意擰下自個兒腦袋,給眾人當(dāng)球踢。

至于什么造反,洗干凈脖子等著瞧,大管事是半點(diǎn)都沒放在心上。

他們兩個讓全府上下洗干凈脖子,他們就要洗干凈脖子啊,就是真洗干凈了,那也要他們握得起那般砍頭的大刀啊。

莫說今兒個,這天使不是太后派來的,就是真的是太后派來的,那也要通過皇帝,這抄家滅府,那是皇帝才有的權(quán)利,朝堂紛爭不已,皇帝會不會舍得砍掉自個兒的一條臂膀,只要腦子沒糊涂透頂,就不會做著自斷膀臂的事情。

當(dāng)然,前提條件是太后舍得將自個兒的外孫,外孫媳婦,還有外孫媳婦肚子里的重外孫女一起滅掉。

大管事覺得,無論如何,太后都下不了這個狠手,再說長公主還在呢,誰敢?

但若是這旨意有假,呵呵……那就有的瞧了,侯爺回來,只怕這府里上下的銀錢又要長輩。

不對,大管事忽然臉色大變,長公主還在,若是這些人假傳懿旨,只怕大事不好……

忙吩咐身邊的小廝:“去找顧嬤嬤,讓她稟告夫人,我有大事求見夫人!”

那小廝見大管事臉色嚴(yán)肅,心頭也是一凜,忙應(yīng)聲而去,腳下生風(fēng)。

錦好已經(jīng)讓顧嬤嬤等人,替自個兒換了朝服,換上家常的衣服,歪在榻上。

顧嬤嬤有些擔(dān)憂的問著錦好:“夫人,這般行事,真的妥帖么……”不管怎么說,那也該是宮中的貴人,她剛剛進(jìn)去的時候,著眼看了一下來人的衣裳,陣腳細(xì)膩,做工精致,也的確是宮中的針線,來人的身份,的確不用懷疑,的確是宮中而出。

錦好甩了甩頭,眨了眨眼睛,反問道:“有什么不妥協(xié)的?”

頓了一下,細(xì)細(xì)解釋給顧嬤嬤聽:“若是我猜的不錯,這背后的主子,應(yīng)該是賢妃?!彼目可椒€(wěn)妥著呢,怕她一個賢妃嗎?

顧嬤嬤一驚:“啊,賢妃娘娘!她要將夫人騙進(jìn)宮中做什么?難不成是要對您腹中的孩子不利,以報當(dāng)年之仇?”

“是不是報當(dāng)年之仇?我不知道,可是我可以確信,她絕對不安好心。所以即使明知道今兒個旨意是真的,我也不能進(jìn)宮,就是母親在宮中,若是她存心使壞,只怕母親也來不及救?,F(xiàn)在咱們回絕了,大不了落個不敬的罪名,到時候,打到御駕前,也不見得會輸,所以今兒個,我是無論如何都不能進(jìn)宮,再說了,她敢如此不管不顧的行事,只怕宮中生了大事……”

說到這里陡然面色一變,腦中警鈴大作,猛的坐直身子:“快,快傳信大管事,就說我有急事?!彪x兒聞言,趕忙應(yīng)聲奔跑而去。

顧嬤嬤見錦好面色忽然大變,心也跟著顫抖起來,聲音顛顛的道:“夫人,您這是怎么了?有什么不對?”

錦好神色異常凝重,緩緩的開口:“侯爺離開時,隱約透露,皇上已然起不了身子,我擔(dān)心賢妃如此行事,怕是皇上已經(jīng)……,她一心想要扶持二皇子上位,想要誆騙貴家女眷入宮,以為人質(zhì),要挾各府?!钡綍r候,就不怕各府不奉二皇子為皇,生米煮成熟飯,自然也就名正言順了。

顧嬤嬤頓時雙眼睜大,如銅鈴,失聲叫了起來:“不會吧!”

“希望是我想多了!”

“那要不要給三夫人那邊送個信?”

錦好搖頭:“不用,此時送信已經(jīng)無濟(jì)于事,若是賢妃真的打著這么個主意,就該考慮到消息泄漏問題,只怕傳旨的人,都是差不多時間到達(dá),現(xiàn)在傳信于事無補(bǔ)。不過,等一下,還是叫大管事派個機(jī)靈的小廝過去一趟,否則我這心里放不下。”

錦好說完,憂心忡忡的看著門外,若是她所言是真,只怕相爺府也躲不掉,也不知道母親等人怎么樣了?

離兒很快就回來了,急聲道:“夫人,大管事也急著找您,說是有要事相商。”

暴雨初歇,天氣異常悶熱,天空灰蒙蒙的一片,籠罩著大地,到處都是一片頹廢之色,讓人的心情也壓抑萬分。

錦好去了偏廳,只見大管事面色深沉的等在廊下,見錦好出來,忙迎了上去,躬身道:“夫人,長公主進(jìn)宮已然一日,這雨已經(jīng)停了,按說怎么著都該回來,就是不回來,也該送個信回來,可是這沒聲沒息的,小的擔(dān)心有什么變故,就是夫人吩咐去宮門送雨具,小的派去的小廝也至今未歸,夫人您看……”

錦好蹙眉想了片刻:“母親進(jìn)宮是去慈寧宮,有太后護(hù)著,又有丁統(tǒng)領(lǐng)守著,應(yīng)該無恙。只是,你還該安排些人手,悄悄守在宮門前,記住一定要不動聲色的守著,不能讓人發(fā)現(xiàn)蹤跡,若是母親出宮,或是宮中有什么變故,咱們也好接應(yīng)母親等人?!?/p>

大管事點(diǎn)頭應(yīng)下,錦好又吩咐道:“你派兩個機(jī)靈的小廝,分頭去朱相爺府,將府里的事情轉(zhuǎn)告給我父親,若是父親不在,轉(zhuǎn)告祖父亦可,問問家中的情況,記住,速去速回,萬不能在路上耽擱?!?/p>

大管事領(lǐng)命而去,迎面碰上朱三爺身邊的長伯,身后領(lǐng)著一隊(duì)黑衣人。

長伯問了情況,知曉錦好安慰無恙,臉色舒展,對著大管事道:“皇上遇刺,城中已然禁嚴(yán),府中侯爺不在,我家老爺擔(dān)心小姐安危,特意讓我?guī)е魂?duì)人手,送給小姐,順便給小姐報個平安,三夫人,少夫人,兩位少爺全都安康,請小姐放心?!?/p>

他說到這里頓了一下:“聽說府中的長公主在太后慈寧宮,皇后娘娘也在慈寧宮,想必?zé)o恙,還請小姐放心?!?/p>

大管事感激莫名,能在這時候,頂著這等風(fēng)險,來通風(fēng)報信,還帶著送了這么一隊(duì)人馬過來,可見朱三爺對夫人有多看重,也不客氣,只是親自送了長伯出門。

又趕緊讓人將長伯送來的消息轉(zhuǎn)告給錦好,自個兒就將府里的人手聚齊,吩咐一通,死守各個大門。

錦好得了長伯的消息,這心寬了不少,只是望著皇宮方向長嘆了一聲——終于到了決戰(zhàn)的時刻。

知曉姚麗娟等人無恙,又知道長公主此時安全也不成問題,她精神大震,腦子開始轉(zhuǎn)動起來,此時先護(hù)住自己的安全,才是首要大事,否則讓朱三爺,長公主等人擔(dān)心,反而增加其負(fù)擔(dān)。

于是,親自坐著軟轎將威遠(yuǎn)侯府轉(zhuǎn)了一圈,指出一些防守需要加強(qiáng)地方,然后回去先是讓人將家中廢棄的瓶瓶罐罐敲破,插在墻頭,又讓廚房劈了不少柴火出來,再讓人將庫房中的香油都提了出來。

這般忙好了之后,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下來。

顧嬤嬤親自守在錦好一旁,瞧著她面色疲憊,不由得安慰道:“夫人放心,雖說賢妃想哄騙您進(jìn)宮,借此拿捏侯爺,可是她奸計(jì)未曾得逞,說不得會就此罷休,夫人莫要憂心,也許今夜安然無事,您等一下先歇著,說不得一覺醒來,已經(jīng)風(fēng)平浪靜了。”

錦好搖頭:“今夜,咱們府中不會安然無事,定然會有流寇騷擾。侯爺現(xiàn)在身為平亂主帥,手握重兵,賢妃,二皇子要謀反,必然不會輕易放過我這個人質(zhì)?!?/p>

正說這話,忽聽離兒驚呼聲響起:“快看,是不是皇宮走水了?”

錦好心中一驚,忙和顧嬤嬤撩起簾子走了出去,看著皇宮的方向,濃煙滾滾,籠罩著九重宮闕,空火光大起,將天邊都燒的發(fā)亮,如同白晝一般,那隨風(fēng)跳躍的火焰,驚心動魄的四散。

“夫人,這……”顧嬤嬤臉色越發(fā)的蒼白。

“的確是……皇宮!”

那么高的火光,屋子也必然極高,除了皇宮,還真沒有二處。

四周都是靜悄悄的一片,眾人的心中都升起了恐慌,每一次換帝王,都是血風(fēng)腥雨,這一次,只怕也不例外。

不知道今夜,會有多少人倒下?

錦好嘆了一口氣,成王敗寇,她不過一個婦道人家,能做的,不過是守著自個兒的一方小天地。

此時,一向沉靜老道的大管事,面色驚慌的進(jìn)來,也顧不得行禮:“夫人,大街上忽然涌現(xiàn)出諸多流寇,沖進(jìn)各家打砸,搶人,聽說有幾位大臣的家的女眷已經(jīng)被搶走了,咱們府前也圍滿了人,瞧那架勢,是要沖進(jìn)來。夫人,你趕快回您的院子,由影八帶著侯爺留下的一百暗衛(wèi)護(hù)著您的院子,定然萬無一失?!?/p>

錦好搖頭:“傾巢之下,焉有完卵,我身邊留著影八即好,那一百暗衛(wèi),就交由你指揮,讓他們護(hù)著各個門口。”

什么流寇,還不是賢妃和二皇子的人扮的,為的不就是拿著妻小,好拿捏朝中的大臣。

大管事覺得不妥:“夫人身邊離不得人,要不,夫人留一半暗衛(wèi)下來?”

錦好還是搖頭:“人你全帶走,守著各門是大事,只要大門不被攻破,我這院子自然無恙?!?/p>

大管事見錦好說得斬釘截鐵,也不再勸,再說,錦好說得是大實(shí)話,只要大門不破,她自然安生,但若是大門破了,五十暗衛(wèi)也不過是支撐一段時間。

當(dāng)夜,廝殺聲不斷,錦好也不睡,只端坐在大堂,身邊就顧嬤嬤守著,影八被錦好趕出去幫忙,翠兒和離兒也出去幫著廚房燒滾油,好潑那些攻門的流寇。

眾人瞧著有了身孕的侯夫人,居然穩(wěn)坐釣魚臺,這氣勢都不由得猛烈了三分。

饒是如此,大管事的臉色也越加難看,外面的那些人是鐵了心要攻破威遠(yuǎn)侯府的大門。

三更時分,饒是錦好再有心,這體力也跟不上,她有了身子,更是嗜睡,能支持到此時,已然到了極限。

大管事瞧著錦好那疲憊的神色,勸道:“夫人,您還是先回房休息片刻,若是因此傷了身子,豈不是得不償失,這府里的護(hù)衛(wèi),都是侯爺?shù)挠H信,只要有一口氣在,都會守著大門的。”

錦好也看出來了,府里的護(hù)衛(wèi)明白著都是身手矯健,殺氣犀利,顯然是從刀山血海之中歷練出來的。

“也好,我先回去躺一會?!彼@身體實(shí)在支撐不了,再逞強(qiáng)就是給別人添麻煩了。

倒是都是用人之際,錦好也沒讓大管事派人送,只是讓顧嬤嬤扶著她回了院子。

顧嬤嬤幫錦好脫鞋,伺候她上榻,正準(zhǔn)備倒杯熱茶,給錦好壓壓驚,卻突然后腦勺被人突然重重的擊了一下,眼前一黑,頓時人事不省,倒在了地上。

錦好聽到異動,臉色一變,正準(zhǔn)備赤腳沖出來,卻在站起來的時候,眼前一黑,脖子被人重重一擊,雙腿一軟,神志漸漸迷離,失去最后的意識前,她不由得悲哀的想到: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她只顧著防著外人,怎么就忘了家賊難防的道理——那襲擊她的人,居然是寡居的葉珊珊。

更沒有想到的是,葉珊珊居然會武,即使花拳繡腿,但是對付她和顧嬤嬤二人,已經(jīng)足夠。

天色漸明,外面流寇似是攻擊無力,漸漸退下,經(jīng)過一夜的奮戰(zhàn),總算是護(hù)得府中上下周全。

影八脫了身,立刻就回錦好的院子,進(jìn)門卻見顧嬤嬤倒在地上,心下大驚,忙沖進(jìn)內(nèi)室,卻不見錦好的身影。

頓時,威遠(yuǎn)侯府炸開了鍋,眾人四處尋找,卻哪里還能找得到錦好的影蹤?

翠兒和離兒更是滿面淚水,急得差點(diǎn)暈死過去,就是素來沉靜的影八,此時也是臉色發(fā)白,后悔不已——她怎么就忘了自個兒本分,侯爺吩咐她片刻不離夫人身邊,她卻大意,以為府中無恙,聽從夫人的吩咐殺敵。

侯爺將命交到她的手上,她卻……

這讓她還有何面目見侯爺?

外面找得天翻地覆的時候,錦好還在葉珊珊的院子里,只是手腳都被綁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嘴里也被塞了塊布匹。

“弟妹醒了?”一旁傳來葉珊珊的聲音。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錦好用眼神傳達(dá)了她的狐疑。

“二皇子知曉妹妹是侯爺心頭肉,故而想請妹妹前去做客,奈何妹妹實(shí)在難請,這才讓嫂子我動手?!比~珊珊說著笑了起來:“都說侯爺寵你入骨,愛你勝過性命,不知道若是讓他那一世的名聲,換你周全,侯爺還愿意不愿意?”

果真是二皇子和賢妃!

錦好目光清冷,透著幾分陰寒,深深的看了葉珊珊一眼,就閉上了眼睛,波瀾不興,仿佛對葉珊珊的話,沒有任何的興致。

那深深的一眼,葉珊珊只覺得心里攸地一涼,瞬時寒意浸透全身,她剛剛看自個兒的眼光,就如同自個兒是個沒有生命的尸體一般。

她憑什么這么淡定,是不是以為她的男人一定會救她脫困。

同樣是女人,為何她就要嫁一個廢物,到最后還要鬧到守寡。

而,這個女人,即使被綁在這里,卻是一份淡然平靜的模樣。

葉珊珊嫉妒的快要發(fā)狂,上前,蹲下身子,給了錦好一個耳光。

“你拽什么拽?”她的笑聲充滿了惡意:“你以為姓了朱,就能改變你莫家低賤的血統(tǒng)嗎?我倒要看看,我將你交給二皇子之后,還會不會這般囂張?”

她忽然壓低嗓音,在錦好的耳邊道:“你是不是在等著你的表哥來救你?我忘了告訴你,只怕你的表哥永遠(yuǎn)不會回來了,知道為什么嗎?”

她的聲音充滿了一種扭曲的快感,錦好睜開眼睛,目光冷靜,冰寒,如同在千年寒潭浸潤過一般。

她就知道,只要提起金翰林,就會勾起錦好的注意。

葉珊珊十分喜歡錦好的動容,她的語氣越發(fā)的得意:“這要感謝你莫家的二小姐莫錦冉,那宣王舊部的名冊可是她帶著二皇子的人,去莫家的密室找到的,說起你那前死鬼祖父和父親,也算是個人物,居然敢將名冊修改,再呈給皇上。不過,也多虧了他們的膽大,才給了二皇子如此可乘之機(jī),將那剩下的宣王舊部收為己用?!?/p>

她的語氣忽然一變,濃密彎翹的睫毛又是忽閃忽閃地眨巴著,雖然俏皮,卻顯得幾分邪惡:“知道莫錦冉為何心甘情愿的帶著二皇子的人去莫家尋找名冊嗎?”

錦好心頭一突,預(yù)感到那個答案不會太讓人喜歡。

葉珊珊忽然掩唇笑了起來:“別看莫錦冉那小身板柔弱,可卻是經(jīng)得起摧殘的,三十個大漢,輪流伺候了一遍,卻還能熬過來,記得當(dāng)時,她還是第一次伺候男人?!?/p>

她笑的越發(fā)得意,抿著唇在對著錦好的粉嫩的臉蛋吹了口氣:“聽說你有孕了,想來孕婦的滋味,那些男人一定很喜歡,只是不知道,你有沒有莫錦冉那運(yùn)氣,能熬過來?!?/p>

一直困擾著錦好的兩個問題,現(xiàn)在豁然解開,當(dāng)年她就奇怪,山谷鎮(zhèn)那樣偏遠(yuǎn)的小鎮(zhèn),怎么忽然間出現(xiàn)那么多的大人物,葉家那樣的世家,怎么會愿意與莫家聯(lián)姻,原來為的都是哪個所謂的宣王舊部的名冊。

而另一個就是當(dāng)日莫錦冉怪異的行為,今日也算是找到答案。

這樣的答案,她變得都不覺得奇怪,依照二皇子對付許諾西的手段,這樣殘忍的逼迫,也不是做不出來。

只是對葉珊珊是逼迫,她實(shí)在提不起興趣,實(shí)在沒有可操作性,二皇子與她教過手,自然知曉她是什么樣的性子,若是逼急了,她這性子完全是一頭撞死,活著是咬舌而死,剛烈的讓他絕對的束手無策。

還想靠她拿捏金翰林,若是她死了,以金翰林的手段,那是天涯海角都要追殺上去,犯不著樹立這么一個不死不休的敵人。

只要二皇子腦子還沒變成豬腦子,這種虧本的事情,就不會做。

顯然,她的平靜沉穩(wěn),再次激怒了葉珊珊,狠狠地一下子,再次讓她陷入昏迷之中。

錦好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個兒躺在一間十分雅致的房間,不但雅致,而且奢華,看的出來,這房間的主人,是個十分有生活品味的人。

墻上的字畫,多寶格上的裝飾,甚至包括幾案上,那兩支桃花,不管是房間的色彩搭配上,還是布置上,都顯得恰到好處,看著讓人賞心悅目。

錦好起身,綁著手腳的繩子,已經(jīng)不知所蹤,她撩開被子,緩緩的下床,動了幾下自個兒有些疼痛的脖子,誰知道目光掠過自個兒身上的穿著時,忽然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白色的中衣,襟口處繡著粉色的桃花,袖口處,繡著吐蕊的雨后清荷。

錦好渾身僵硬的扯開中衣的衣帶,瞧向中衣內(nèi)的褻衣,更是面色難看,粉色的綢緞,赫然是國色天香,牡丹獨(dú)秀。

這下子,她的神志都嚇得僵硬了起來,幾乎汗毛倒立。

又將目光,將房間都布置都打量了一番,越看越是心驚,越看這雙腿就越發(fā)的軟,幾乎站立不穩(wěn)。

怎么可能?難怪她剛剛乍看一眼,覺得這房間讓人賞心悅目,原來所有的擺設(shè),所有的布置,都是按照她的喜好而來。

怎么可能?

這個地方,她絕對,絕對沒有來過。

是誰,是誰布置了這一切?

對她如此的了解,對她的喜好,對她生活習(xí)慣,如此了解。

這個人應(yīng)該不是二皇子?那就一定是將她從葉珊珊手中救出來的人。

這人不將她送回威遠(yuǎn)侯府,卻帶到這里來,到底存了什么居心?

她茫然的走了出去,簾子剛剛撩開,就發(fā)現(xiàn)一位臉蛋圓圓,顯得很是可愛的少女,端著清新燦爛的笑容,迎上前來。

“夫人,您醒了,睡的怎么樣?是先去院子里走一圈,還是先用些點(diǎn)心?”

錦好心中那種不安的感覺再次涌上了心頭,不管是院子走一圈,還是先用點(diǎn)心,都是她起床后的習(xí)慣。

這操縱一切的背后主子,實(shí)在太讓人覺得可怕了。

她也不想兜圈子,反而直白說道:“我既不想走一圈,也不想用點(diǎn)心,我只想見你們的主人?!?/p>

誰知道那圓臉的少女聽了錦好這話后,卻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一般,捂著唇笑道:“夫人,你還在生爺?shù)臍獍?,您和爺向來最是恩愛,此次不過是夫人有了身子,卻還貪涼,爺擔(dān)心寒氣傷了夫人的身子,就收了兩塊冰起來,夫人就這么不依不饒,鬧了這么多天了,還不肯原諒爺?!?/p>

那圓臉的丫頭,語重心長的說道:“夫人,您聽奴婢一句勸,雖說爺寵著夫人,如珠如寶的,可是您總要給爺一個臺階下吧,再說了這事情,說到底,也是爺心疼您的身子,您也不能老揪著不放?!?/p>

錦好就跟聽著天方夜譚一般,指著自個兒的鼻子道:“我是你們爺?shù)姆蛉???/p>

真是活見鬼了,不過是睡了一覺,這醒來,就成了人家丫頭嘴里爺?shù)姆蛉肆耍€說的有鼻子,有眼睛的,什么貪涼,什么收了兩塊冰,還真為難這背后的主子,這故事實(shí)在編的太合情合理了,若不是,她清楚的知道自個兒沒失憶,知道自個兒是誰,否則連她自個兒都要信了。

那圓臉的丫頭,聽了錦好的問話,重重的點(diǎn)頭。

錦好又是一愣,半響之后,才緩緩的開口:“你家爺此刻是不是還在外面等著你回話,看看我有沒有消氣,是不是?”

那圓臉的丫頭,十分高興的點(diǎn)頭,問:“那夫人可曾消氣?可曾原諒了爺?”

錦好似笑非笑:“是不是我若是消氣,原諒了他?他就會進(jìn)來見我?”

“那是當(dāng)然。爺和夫人的感情一向很好,爺若是知曉夫人已經(jīng)消氣,原諒了他,定然會高興的進(jìn)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錦好長嘆了一聲,知道這時候否認(rèn),吵鬧都無濟(jì)于事,還不如靜心處理好此事。

“你先讓人伺候我梳洗,然后出去告訴你們的爺,我已經(jīng)不生氣了?!?/p>

那圓臉的丫頭高高興興的應(yīng)了下來,雙手輕輕一拍,門外立刻涌進(jìn)來一群丫頭婆子,雖然是下人,可是動作規(guī)范,舉止優(yōu)雅,錦好越看,這心越是往下沉。

這般整齊劃一的動作,這般氣度,絕不是尋常人家,倒像是……像是……宮中出來的……

梳洗一番之后,圓臉的丫頭,又引著她到梳妝臺前,打開其中的一個奩盒,錦好臉色又是一變,其中的珠寶首飾,居然和她梳妝臺上的一個奩盒一模一樣。

再拉開衣服的柜子,錦好更是吃驚不已,所有的衣衫,居然也和她衣柜中的衣衫一模一樣,只是新舊之分。

錦好覺得頭痛了,她這是遇上了什么樣的人?

她隨手指了一套衣裳,丫頭婆子們小心翼翼的伺候錦好穿上。

正在這時候,門上的水晶簾子被撩了起來,一張熟悉又有些陌生的笑臉從簾子后面露了出來,手中的扇子輕搖,一副風(fēng)流倜儻的樣子,瞧著錦好錯愕的樣子,壞笑著而來,很是親密自然的走到錦好的身邊,親親熱熱的叫了聲:“謝天謝地,夫人,你終于不生氣了。”

錦好錯愕的瞪大眼睛,看著眼前壞笑的男人。

“怎么是你?”

打破她的腦袋,她也沒有想到這一切背后的操縱者,會是八皇子謝明覃。

不過瞧他這姿態(tài)悠閑的模樣,想必和二皇子的那場爭奪戰(zhàn),他是大獲全勝,所以才會有這閑情和她在這里演戲。

錦好對眼前的情景有些無力,伸出手指,對著眼前的人,無奈道:“殿下,您這是做什么?就是演戲,也不能演的太過,名分上,您還該叫我一聲表弟妹呢。也不怕傳出去,惹人笑話?!?/p>

那人先是見她神色震驚,倒是有幾分無措,現(xiàn)在見她開口說話,卻又瀟灑無比:“夫人,原來你還沒消氣?!?/p>

他認(rèn)認(rèn)真真的給錦好作了個揖,誠懇無比的對著錦好認(rèn)錯:“夫人,你就別故意說這些話氣我了,都是為夫的錯,你打我罵我,我都認(rèn)了,就是莫要再說如此難聽的話,傷我的心了?!蹦樕暇尤皇且桓蔽谋砬?。

錦好氣得幾乎要抓狂,恨不得扯光了自個兒的頭發(fā),再扯光眼前男子的頭發(fā),看看到底是她玄幻了世界,還是世界玄幻了她。

“我不是你夫人!”錦好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萬般認(rèn)真的說道:“殿下,若是之前我有什么對不起您的地方,您就大人大量,忘了吧!”

她睜著一雙清泉般的眼睛,如水般清澈:“殿下的救命之恩,錦好銘記在心。錦好知道殿下一向最愛玩笑,此次就到此為止,好不好?”

她的言辭懇切,甚至帶著一絲乞求,可是對方卻顯然沒看在眼里,依舊柔聲細(xì)語的說道:“好了,別鬧了,都是我的錯?!币桓睂櫮绲哪印?/p>

錦好這次氣的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那人瞧著她這般頹廢的模樣,居然一副心疼的模樣:“別氣了,氣壞了身子,為夫可就心疼了,你若是還是不肯消氣,就打我?guī)紫掳桑瑲鈮牧嗽蹅兊暮⒆?,難過的可是你自個兒?”

孩子?

錦好回過神來?怎么將孩子忘了?

“我肚子餓了!”錦好也不糾纏自個兒身份了,她昏睡了不知道幾日,也不知道這些人喂沒喂她吃飯,餓了誰,都不能餓了肚子里的孩子。

再說了,就是逃跑,也要存點(diǎn)力氣,不是嗎?

錦好自我安慰,怎么著落在八皇子的手上,都比落在二皇子的手上來的好。

“啊?”

謝明覃的臉上閃過錯愕,隨即一絲掩飾不住的笑意從唇邊漸漸的散開,忙吩咐一片的丫頭婆子準(zhǔn)備飯菜。

很快,飯菜就準(zhǔn)備好了,同樣是錦好最愛的家常小菜,什么香菇燉雞子,酸甜黃瓜,香酥排骨……

錦好拿著筷子的手,又抖了一下,垂著腦袋,乖乖的吃飯,那人夾了快排骨放在她的碗里,揚(yáng)眉輕笑道:“多吃點(diǎn)肉,你現(xiàn)在雙身子,要多補(bǔ)補(bǔ)?!?/p>

錦好的眉心又抖了一下,若不是她清楚的知道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對面這個男人的,她都要懷疑了。

這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錦好張了張口,卻到底沒問出來,或許心中對那答案,隱隱有數(shù),怕問出來之后,無法承受。

果然女人其實(shí)都是心軟的,只要他肯下足了功夫,這日子久了,就能知曉他的真心。

這樣想著,越發(fā)的小意溫柔,只恨不得將錦好捧在手心。

不過雖然對面坐著一個讓錦好坐立不安的人,不過她是真的餓了,即使十分的不自在,卻還是控制不住的用了兩碗米飯,吃了不少菜。

偶爾抬眉看向?qū)γ孢@位奇怪的人,發(fā)現(xiàn)他用的很少,動作斯文優(yōu)雅,目光中好似有著一股子溫和的笑意。

用好了飯,錦好就去院子里消食,謝明覃乖乖的陪在一旁,瞧著那一襲淡粉色的碎花儒裙的女子,在石榴樹下,花影重重,一切如真似幻,美的就跟在夢中一樣。

這就是他一直想要找的那種感覺,佳人如玉,風(fēng)華絕代。

有清鳳幽幽吹過,吹得石榴花瓣落在她烏黑的青絲上,隨即又被清鳳吹落,四周靜謐如水,奔騰的仿佛能聽見花朵跌落的聲音。

他得到了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這個他一直渴望的女子,又近在咫尺。

這一刻,他覺得他的心被填滿了。

錦好揮手讓下人退下,自個兒找了個石凳坐了下來,謝明覃亦不客氣的坐在她的對面,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錦好舔了舔唇:“殿下,我想知道這個玩笑,您想開到什么時候?我什么時候能回去?三天?還是十天?”

聽她如此說話,謝明覃細(xì)長的鳳眼,微微的瞇了起來,帶著一種刀鋒般的銳利,他輕笑著,搖著手指,笑意卻沒有達(dá)到眼底:“夫人,你還要鬧到什么時候?為夫都說了,要打要鬧隨便你,你怎么還不依不饒。什么三天,十天的,咱們是要做一輩子夫妻的。”

錦好聽得一怔,豁然心驚:“你瘋了!”她是看出他眼中的認(rèn)真,他不是開玩笑,他是真的打算將自個兒藏在這里一輩子。

“我瘋了?”謝明覃大笑了起來,嗤笑道:“可不就是瘋了,你瞧瞧這里,這些下人,都是我半年前開始訓(xùn)練的,而這房子,我卻是在三年前就著手蓋了?!?/p>

他目光死死的盯著錦好:“我也覺得我是真的瘋了,這輩子,我從未想過自個兒會做出這種事情來,在我年幼時,就立志要做個千古明君,可是你看,連奪人妻的事情,我都能做出來?!?/p>

他冷笑:“看到這些,聽到這些,你還能認(rèn)為我只是開玩笑嗎?”

他像個任性的孩子般叫著,死死地拉著錦好的手,眼睛里仿佛有一把火轟地竄上來,灼得她五臟六腑火辣辣地疼。

這樣狂躁的謝明覃,讓錦好生出一份懼怕來。

卻還是咬著牙道:“你也知道我是人妻,你這樣做,對得起在外平亂的臣子嗎?”

謝明覃冷笑道:“一個連自個兒妻子都護(hù)不了的男人,我有什么好對不起的,我可是從二哥的手上將你救回來的。若不是我,你會落得什么樣的下場,誰知道?”

“都說救命之恩,以身相許。我廢了手中幾員大將,搭上三百三十六名暗衛(wèi)的性命,救下你,這份恩情夠重吧!我費(fèi)了如此心思,若是還不能讓你動心,你說我會是什么心情?我拿心,卻換不回你的心,你說我會怎么做?這樣的事情,換做你,或是任何人,都怕不會歡喜吧?!?/p>

錦好臉上的血色因?yàn)橹x明覃的話,一點(diǎn)一點(diǎn)褪去。

謝明覃拉起錦好的手,那指尖上傳來的冰涼觸感,不由得讓他身上的戾氣一弱,緩和了語氣,說道:“錦好,你我相識不是一朝一夕,我的性子你也知道,絕不是心血來潮,貪花好色之人?!?/p>

將她的柔荑放在他的心口,像是這樣,就能讓對方感到溫暖,知曉他的心意一樣。

“錦好……”他的語氣慎重,一字一字的吐出:“我——愛——你!”

錦好一直極力避免揭開的二人之間的那層娟紗,此刻猝不及防之下,被他直接的撕開,讓錦好有種無路可退的感覺,幾乎不敢直視眼前的人。

這種無法回應(yīng)的情感,最是讓人無法承受。

感情的債,是生命無法承受之重。

“錦好,請你信我。”謝明覃的聲音溫柔,卻斬釘截鐵:“只要你愿意,我就全心全意守著你,護(hù)你一生平安,許你一世榮華,絕無半點(diǎn)虛言。你不用擔(dān)心世間的罵名,我以登上那個位置,只要我愿意,就能幫你換個身份,你喜愛清靜,這里就做你的寢宮,沒有世間的紛擾。就是你肚子里的孩子,我也許他一世平安,你說……這樣可好?”

這么一番話,可謂是威逼利誘,什么手段都使出來了……

甚至連她腹中的孩子,都想到了,可謂用心良苦。

錦好不能說沒有半點(diǎn)的感動,可是她的生命,她的心靈,早就被一個男人填的滿滿,在分不出半點(diǎn)給別人了。

謝明覃還試著打動她,動人的誓言渀若蛛網(wǎng),鋪天蓋地的想要將錦好這只小蟲子兜裹起來,“錦好,只要你不負(fù)我,我愿為你負(fù)盡天下人……”

為她負(fù)盡天下人?

這樣的罪名她可擔(dān)當(dāng)不起,若是到時候背上一個紅顏禍水,豈不是冤枉的很。

他這樣說,置朱丹鳳等人于何地,她們可都是他同床共枕的女人,為他生兒育女的女人。

錦好感動過后,卻生出了無邊的怒意,為朱丹鳳等人感到悲涼——男人是不是都是這樣,得不到的才最好。

強(qiáng)忍著心頭的怒火,她開口道:“殿下,不,皇上,我謝謝您的厚愛,只是你這份為我負(fù)盡天下人的真情,我可承受不起?!?/p>

“皇家的后宮,對我來說,不過是看不見硝煙的戰(zhàn)場,充滿的算計(jì),血腥,皇上,您覺得這樣的地方對我有吸引力嗎?還有,皇上,您將我藏在這里一輩子,是真的因?yàn)槲蚁矏矍屐o,還是我這身份,無法出現(xiàn)在后宮,向來太后,太皇太后,都不會喜歡我吧?”

她說道這里,不再咄咄逼人,反而帶著點(diǎn)疲憊:“皇上,就算我求你了,放了我吧,你就是真的禁錮我一生,我也不可能心甘情愿和你過日子,我的心早就給了另一個人,女人的心很小,給了一個人,就再也容不下第二個人了。你即將登上那個至高的位置,什么樣的女兒沒有,何必強(qiáng)留一個不甘不愿的女人在身邊,更何況還是一個充滿了風(fēng)險的女人……你想一想,若是有一天,我的身份曝光,你將如何面對群臣,面對世人……面對您的祖母和母親……還有我的父母……”

謝明覃微微一笑,不為所動:“只要你肯留在我身份,天下的罵名,我自然不懼。”

錦好努力壓住心頭的怒氣,強(qiáng)迫自己鎮(zhèn)定,試著和眼前的男子講道理:“只是皇上忘了,我一直是個自私的女人,我的丈夫,只能有我一個女人,皇上,您覺得您能做到嗎?”

謝明覃做沉思狀,想了片刻,然后盯著錦好的眼睛道:“若是你堅(jiān)持,我也只能如此了。若是你連兩位側(cè)妃都容不下,我回去后,就尋著借口將她們打發(fā)了?!?/p>

錦好驚的跳了起來:“你敢?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她們可是為你生兒育女的女人,你怎么能?”

“好好好,你別急,為夫不敢,為夫不敢行了吧!”

錦好忍不住發(fā)飆:“你別為夫,為夫的,哪個是你的妻子?咱們井水不犯河水,不好嗎?你干嘛好端端的將我禁錮在這里。你救我性命,我感激你,可是你也不能就此讓我賠上一生吧!你喜歡我,是你的事情,我又不喜歡你……你怎么能……”

說到最后,錦好再也控制不住自個兒去情緒,眼淚嘩嘩的流下,抽噎道:“皇上,你是要做千年明君的人,怎么能做出奪臣妻子的事情,那是要遺臭萬年的。你還是將我送回去吧,我發(fā)誓,絕不會將此事透露出去,就說二皇子的人劫持了我,是皇上巧遇上,救下了我,好不好?”

謝明覃的臉色深沉,鐵青,顯然沒有想到,自個兒好話說盡,錦好居然半點(diǎn)都不為所動,語氣森冷的說道:“你回不去了,即使我肯送你回去,威遠(yuǎn)侯府也沒有你的立足之地。你的死訊已經(jīng)天下皆知,金翰林正在快馬加鞭的往回趕,今日應(yīng)該就到京城了?!?/p>

錦好驚的眼淚都不流了:“怎么可能?我人還好好的,怎么會有死訊傳出?”

“你人是好好的,可是除了我,根本就沒有人知道。但你的尸體,卻在五日前,被人發(fā)現(xiàn)?!?/p>

“五日前,發(fā)現(xiàn)我的尸體?這怎么可能?”錦好有些發(fā)懵:“就是人樣貌再相同,可是翠兒伺候我多年,也不會認(rèn)錯的啊?!?/p>

“你昏迷了整整六日。至于為何你的下人分辨不出真假,那是因?yàn)槎首拥娜搜褐懔羲薜目蜅#胍棺咚?,尸體被大火燒的面目全非,只得從首飾和五官輪廓,身形,依稀可以辨認(rèn)出,死去的人正是威遠(yuǎn)侯的夫人。”

錦好膛目結(jié)舌,怎么會這樣?隨即想通,立刻怒道:“那尸身是你準(zhǔn)備的?”

謝明覃也不推遲:“是啊,那尸身也正好有孕,而且孕期也與你相差不多,自然能瞞過眾人的眼睛。我不但準(zhǔn)備了尸身,還給你下了藥,讓你能夠安穩(wěn)的睡幾天,你放心好了,那藥對你,對孩子都無礙,我自個兒的女人,孩子,我還能不心疼?”

“你為了達(dá)到自個兒的目的,居然做出這等傷天害理的事情,連孕婦都不放過?!?/p>

“你先別激動,那尸身的主人,你可熟悉,不是別人,正是此次綁你的葉珊珊,至于她肚子中的孩子的父親,你也很熟悉,正是此次事件的主謀,我那好二哥?!彼裘迹龀鲆桓痹儐柕哪樱骸斑@樣,你還要同情她嗎?”

錦好徹底無語,一時間,不知道對這些消息該做什么反應(yīng)了。

錦好錯愕,束手無策之際,金翰林已經(jīng)快馬加鞭的到了威遠(yuǎn)侯府。

府邸那隨風(fēng)輕飄的白色幔帷異常的刺目,讓他的鼻子頓時酸澀了起來,他下馬的時候,渾身無力,居然“砰”的一身,從馬背上摔了下來。

金翰林這一摔,十分的重,也十分的狼狽,在地上滾了幾滾,卻還爬不起來。

阿寶大驚,他沒有想到,在他心中,幾乎無所不能的侯爺,居然會從馬背上摔下來,忙跳了下來,上前,將金翰林扶起來。

金翰林在阿寶的幫助下,緩緩的站起身子,抬頭看了一眼阿寶擔(dān)憂的神色,面無表情的跨進(jìn)大門。

每一次,他回來的時候,都是雀躍的,腳步都是輕松的,因?yàn)樗?,家里永遠(yuǎn)都有她在。

可是這一次,他卻覺得步子有千斤重,第一次,有了近鄉(xiāng)情怯的感覺。

所有的人都擋著不讓金翰林打開棺木,就是姚麗娟都哭著,擋著,實(shí)在是不忍心,那么水靈靈的人兒,居然變成了那么一副樣子,她當(dāng)時看了就暈了過去,翰林這孩子與錦好的敢情那么好,他怎么受得了。

金翰林卻面無表情的打開棺木,看著那已經(jīng)燒焦的尸體。

他木著臉看著,越看神情越是冷靜,他目光看向眾人:“你們說,這是好好?”

長公主點(diǎn)了點(diǎn)頭:“是,這輪廓,這身段,就連腹中的孩子,也都是三個多月?!?/p>

金翰林卻搖了搖頭,淡淡的說道:“這不是我的好好?!?/p>

聲音一落,姚麗娟等人目光一亮,狂喜起來,姚麗娟一把拉著金翰林的手臂,雙目發(fā)光,顫著嗓音道:“翰林,你是不是找到什么憑證了?”聲音中,充滿了期盼和希翼。

金翰林搖了搖頭,他目光專注的打量這那焦尸,輕聲的說著:“沒有任何的憑證,可是我就是知道這不是她?!?/p>

聲音一落,眾人的目光又暗淡了下去,可是金翰林卻將手按在自己的左胸口處,聲音溫柔而堅(jiān)定,目光誠摯:“這里,我沒有任何疼痛的感覺?!?/p>

他掃了一眼眾人,用無比認(rèn)真的聲音,說道:“不是她,絕不是她。若是她,我必然會有感覺,可是現(xiàn)在沒有感覺,就一定不會是她,她還安然無恙的在某個角落,等著我?!?/p>

他說到最后,嘴角甚至翹了起來:“她一定在等我接她回來?!?/p>

他的聲音那么的輕柔,那么溫潤,眾人的眼睛都酸澀起來,年輕的丫頭都捂著唇,嗚嗚的哽咽著。

影八終于忍不住跪在金翰林的面前,舉著長劍:“侯爺,影八辜負(fù)侯爺所托,只有以死謝罪?!闭f著,就要自刎。

金翰林卻用手指將長劍攤開,語氣平淡的說道:“你還不能死,給我領(lǐng)著府里的人,去搜,挖地三尺,也要給我將夫人找回來?!?/p>

說完,又對長公主道:“母親,好好無恙,這不是好好,快將這些帷幔收起來?!?/p>

說著又跪在朱三爺?shù)拿媲埃骸霸栏?,還請您將府里是侍衛(wèi)派出去,幫著尋找好好的蹤跡?!?/p>

朱三爺眼圈子通紅,卻一疊聲的應(yīng)下:“好好好,我這就將人派下去?!?/p>

三個月的時光,匆匆而過,錦好的心也越來越惶恐,不得不說,謝明覃是個謹(jǐn)慎的人,這院子,根本看不出端詳,錦好借故將院子走了一遭,都沒看出這是什么地方。

因?yàn)樵桨l(fā)的惶恐,她的心情也頗受影響,她雖然為了肚子里的孩子,拼命的吃飯,可是人卻突突的瘦下去。

但是即使這般,她也從不懷疑,自己能出去,因?yàn)榻鸷擦纸^不會放棄尋找她,哪怕那黑焦的尸體放在他的眼前,哪怕所有的人都會相信,那焦尸是她,但是她知道,金翰林是不會相信的。

別問她為什么,她就是知道。

謝明覃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因?yàn)殄\好的不妥協(xié),因?yàn)殄\好的消瘦,也因?yàn)榻鸷擦值牟环艞?,他的人來報,金翰林正往這里趕——想來,他是找到了這里。

他其實(shí)應(yīng)該即使將錦好移走,可是瞧著她日益消瘦,那原本靈動的女子,變成眼前這樣一個骨瘦如柴的女子,他的心陣陣的皺痛,他甚至生出一絲后悔來,他將她禁錮在這里,真的好嗎?

他要得是一個會哭會笑,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一個木頭娃娃一般的女人,更不是這么一個漸漸失去生機(jī)的女子。

“他就那么好嗎?他就那么無可替代嗎?是不是,這世界上,除了他,再沒有人能給你幸福?是不是除了他,你誰也不要?是不是……即使我貴為天子,也比不上他?”

他的嘴里狂躁的說著話,身體卻微微的顫抖著莫名的憂傷,無法言語的在他的周身蔓延,將他整個人籠罩。

這輩子,第一次喜歡一個人,第一次為一個女人耗盡心思,第一次為一個女人輾轉(zhuǎn)反側(cè),誰知道,卻不過是自己的一廂情愿。

錦好的心顫了顫,她從來沒有見過謝明覃這個樣子,這樣完全的表露出自個兒的情緒,無阻,恐慌,不甘。

他不是總是壞笑著的嗎?他不是總是深藏不露的嗎?

卻原來也會有如此脆弱,如此不堪一擊的一面。

錦好心中在酸澀的同時,涌上一陣喜悅,因?yàn)樗龔闹x明覃的嘶吼中,看到一絲曙光。

她目光柔和的看著他,聲音清透,溫潤:“他是不是那么好,那么無可替代,我也不知道??墒俏抑溃膼凼俏ㄒ?,是獨(dú)占,是飲鳩酒如甘甜,我無法辜負(fù)。不過我也知道,皇上你不是比不過他,只是你來的太遲了,我早已將一顆心交了出去,除了他,就再也容不下別人?;噬希阕⒍ㄒ蔀樾貞烟煜碌氖ッ魈熳?,你的胸中有一片丘壑,不該讓我這樣自私的女人牽絆了腳步?;噬希畔聢?zhí)念吧,執(zhí)著有時候未必是好事?!?/p>

謝明覃瞳孔驀地收縮,迷亂的眼光頓時暗淡,面色慘白,片刻之后,他語氣忽然變得平淡:“只因?yàn)?,他比我早嗎??/p>

錦好點(diǎn)頭:“是。”

“那許我下一世可好?”他的語氣,隱含著絕望,錦好的身子顫栗了一下,卻決然的搖頭:“皇上,我許不了你下一世,下一世我早已許給了別人?!?/p>

他們說過生生世世,她許諾了他,就不能再許別人,即使為了保命,她也無法做到。

他慘笑:“你許他生生世世,卻連欺騙都不愿意給我。”倏然閉上了眼睛,再睜開的時候,眼睛中射出鋒利的光芒,語氣帶著一股說不出的決絕:“好,既然你心中只有他,朕成全你,不過總要讓朕看看,那個男人對你的真心,否則朕如何甘心放手?”

他猛地轉(zhuǎn)身,語氣淡漠:“你跟朕來。”

當(dāng)金翰林到達(dá)的時候,院子的大門敞著,護(hù)衛(wèi)將他領(lǐng)了進(jìn)去。

謝明覃沉著一張臉,端坐在桌子上,而錦好正木然的站著,手邊放著一杯酒。

“你來了?”謝明覃的聲音淡漠,聽不出一絲波動。

“我來了。”金翰林嘴里雖然搭著謝明覃的話,雙眼卻直視著錦好,似乎看不夠一般,更像是一眨眼,眼前的人兒就會消失了一樣。

“她的命是朕救的,她腹中孩子的性命,也是朕所救,你若是想要朕放她自由,就替她們母子賠朕一條命?!彼奈惨魸u漸上揚(yáng):“你可愿意?”

金翰林想也未想:“她向來喜好自有,被禁錮在此,又豈有快樂而言,若是用我自己換她的快樂,我愿意!”

“那好?!敝x明覃的目光深深的落在錦好的身上:“將那邊鳩酒端起來送到威遠(yuǎn)侯的手上,讓我看看威遠(yuǎn)侯的真情,是不是至死都不會對你生怨?”

“皇上,這對她太殘忍!”金翰林失聲。

“殘忍?朕對她殘忍?她對朕就不殘忍?”謝明覃冷笑,目光陰霾而暴戾。

錦好蒼白著臉色,卻咬著牙,端起鳩酒,送到金翰林的面前,四目相對,她一片平靜:“侯爺,對不起,為了孩子,我只能如此!”

金翰林先是一愣,然后,含笑一飲而盡:“如飲甘甜!”

錦好淚如雨下,唇角卻彎起嬌艷的弧度,轉(zhuǎn)頭看向謝明覃:“皇上……”

謝明覃瞬間像是老了許多,瞧著眼前那對璧人,揮了揮手:“走吧!”

她說,他的愛是唯一,是信任,是飲鳩酒如甘甜,他不信,可是現(xiàn)在,他信。

他問自己,若是他,可能做到?

可能如此毫不猶豫的飲下?

忽然間,他發(fā)現(xiàn)不能肯定的回答自己。

或許,女人的心真的是敏感而纖細(xì),這細(xì)微的遲疑,她都能感覺到。

不是她不愿意愛他,或許在純粹的愛情面前,這份遲疑,都是致命的傷痕。

是他,自己愛的不夠,付出的不夠。

罷了,罷了,不是自己的,終須不能勉強(qiáng),他的執(zhí)著,能到那至高無上的位置,卻不能換取真心。

錦好拉著金翰林轉(zhuǎn)身:“走,咱們回家!”

“嗯,回家!”

他重重的點(diǎn)頭,大手牽上她的小手。

他的手修長,厚實(shí),骨節(jié)分明,溫暖如火。

她的手瘦弱,纖細(xì),冰寒如深潭之水。

一厚實(shí)一瘦弱,一大一小,一暖一寒,緊緊的相握在一起,就像日與月,看似遙遠(yuǎn),卻那么的契合。

執(zhí)子之手,與之偕老。

這世間,總會有那么一個人,會為你不顧一切,飲鳩酒如甘甜。

而她幸運(yùn)的是,很早很早,就知道,他就是那個人。

不離不棄,生死不變!

出了院門,錦好看向金翰林,笑靨如花:“你怎么才來?”低低的抱怨聲中,是說不出的親昵。

“對不起,我來遲了?!彼麚碇路鹗钦鋵毷Ф鴱?fù)得。

“來了就好,我總會等到的。”

“只要你愿意等,不管多難,我都會來的。”

她不說她等待的惶恐,他也不說他尋找的艱難,只是就這么一直牽著對方的手,一步一步,堅(jiān)定的走下去。

前面的路,依舊會有風(fēng)雨,但也會有彩虹。

只要能牽著對方的手,他們就會有勇氣面對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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