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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命的鼓動工作要做，陳克覺得并不擅長。本身就一種技巧，一種能力。這道理簡單，陳克曾經(jīng)嘗試過，結(jié)果差強(qiáng)人意。不是不是這太需要天賦技能，反正實(shí)踐的結(jié)果是，陳克認(rèn)為一切都比不過實(shí)干。的目的是為了實(shí)踐，光靠嘴是構(gòu)建不了新世界的。這也是陳克為第一次見到龐梓之后，并沒有全力去說服這位江湖好漢的原因。
這次龐梓能夠低頭來北京，還真的大出陳克意料之外。想來武星辰在其中很是出了不少力氣。陳克并不認(rèn)為能夠讓龐梓完全走上革命道路，在河北造反就要直接面對北洋的壓力，即便是陳克親自留在河北，他也不會自大到在這個階段能夠擊敗北洋軍。但是陳克也不愿意就這么糊弄拋棄龐梓和一起來的這幾位江湖豪杰。報(bào)持著這樣的態(tài)度，陳克和龐梓討論起造反的事宜。
龐梓已經(jīng)開始介紹了與武星辰的結(jié)識過程，武星辰在旁邊也提供了不少的資料。從庚子年的義和拳運(yùn)動，到了北京血戰(zhàn)，再到山東的造反。陳克對于這些倒是不有興趣。這年頭的造反也都差不多，歷史書上記載得比這個還或許更加詳細(xì)些。一開始陳克還有些問題在問，到了后來，陳克一言不發(fā)，神色冷淡，眉頭微皺。他的思路已經(jīng)完全放在對起義失敗原因的考慮上。
倒是陳克旁邊的陳天華聽得頗為感動。南方的造反都是小規(guī)模的，很多的造反根本沒有來得及發(fā)動，就被剿滅了。在龐梓和武星辰的敘述中，趙三多與景廷賓的起義，起義軍抗清軍，攻教堂。形成一支橫跨直、魯、豫三省二十四縣的十六萬人的起義大軍。直隸總督袁世凱立即加派段祺瑞、馮國璋等率清軍開赴冀州、廣宗，大規(guī)模鎮(zhèn)壓起義軍，并親自督戰(zhàn)，而且由德、法、日侵略軍六千余人“助剿”。在山東與河北鬧得如此震動。這可是大大超過了陳天華的想象之外。武星辰平日里看著頗為冷漠，甚至有點(diǎn)陰陽怪氣，陳天華一直不是很喜歡他。現(xiàn)在，這種念頭也早就飛到了九霄云外。武星辰竟然有過這樣的慷慨激烈的經(jīng)歷。隨著龐梓和武星辰輪流，陳天華的目光不斷在兩人臉上切換。
這次以起來的不僅僅是龐梓和武星辰，一共來了六個人，其他四個人也都是一起跟著趙三多造反的老。一開始大家也不肯，聽龐梓說了一會兒，眾人也忍不住紛紛插話進(jìn)去。
武星辰那種大高個特有的圓胖臉上，有著一種說不出的苦悶。他除了在補(bǔ)充龐梓的介紹之外，也在觀察著陳克和陳天華。對于陳克，武星辰有一種說不出的情緒。兩人最初的結(jié)識并不是很愉快，后來的合作也談不上多么交心。陳克給武星辰的印象是一個冷漠的家伙。雖然陳克習(xí)慣性的帶著笑容，也絕非壞人。不過陳克鼓動革命的那種熱情，讓武星辰感覺到一種極度的危險性。武星辰算是死人堆里面爬出來的，在北京，在山東，如果武星辰?jīng)]有足夠的警惕，沒有發(fā)覺事情不對就提前跑路的果斷?，F(xiàn)在只怕他的腦袋早就懸掛在不哪里了。
這些年東奔西走，一次次的失敗以后，武星辰也曾經(jīng)以為心力交瘁，不愿意再鬧造反了。躲在上?；斐缘人阑蛟S也是件不的事情。但是每當(dāng)回憶起身邊的師長一個個相繼殞命，武星辰胸膛中對于滿清和洋人的仇恨卻加倍的沸騰起來。得知人民黨要起來造反，這才是武星辰之所以決定加入人民黨的原因。而得知龐梓這些老準(zhǔn)備起來“鬧一鬧”，武星辰就拉著陳克。即便是得知了陳克和龐梓相處的并不愉快，武星辰還是千方百計(jì)地說服這些，希望陳克能夠和龐梓他們好好的討論一下造反的事情。和外表上看到的不同，武星辰其實(shí)對陳克是頗為信服的。
不知不覺間，龐梓已經(jīng)哽咽的講最后。“五月，我在河北，武大哥在山東。兩路人馬都被打得大敗。趙三多大叔絕食餓死在南宮縣的牢房，景廷賓大叔被凌遲處死?！狈讲耪f完，龐梓已經(jīng)放聲大哭。這一哭，其他四位一起來的山東好漢面色悲憤，眼淚嘩嘩的淌了下來。陳天華也是眼含熱淚，肩頭抽動，哽咽得說不出話來。在這一片悲戚之中，陳克和武星辰都是一言不發(fā)。武星辰牙關(guān)緊咬，雙眼緊閉，臉上是痛苦的神色。陳克雙拳握得緊緊的，緊緊抿在一起的嘴唇變成了白色，他臉色鐵青，眼睛里面仿佛燒起了兩團(tuán)陰冷的火焰。
好半天陳天華才能開口，他擦著淚水說道壯哉！殺清妖！殺洋教！這兩位老人家實(shí)在是大英雄！我當(dāng)時在南方，竟然不有這等壯舉！哎！我只恨當(dāng)年不能跟著眾家一起殺敵！”
龐梓過了好久，這才勉強(qiáng)平復(fù)下來情緒，他兩眼通紅，眼眶里面滿是淚光，“陳，上次你給我說了兩條路，一條大鬧一下，一條小打小鬧。你也說得明白，小打小鬧就事個死。我當(dāng)時罵了你?？墒悄阕吡酥?，我每次想起造反，就忍不住想起你的話來。”
歷史書上對這次起義的記載并不多，陳克自然并不龐梓還有這等經(jīng)歷。聽龐梓提起上次的事情，陳克連忙說道龐，我那話重了?！?/p>
“不，陳那話沒。我反復(fù)思量，我若是小打小鬧起來，肯定還是和兩位大叔一樣，贏不了的。所以武大哥勸我來北京，我就來聽聽陳到底有見教?！?/p>
陳克低下頭，到底應(yīng)該對龐梓講述革命呢？這真的把陳克難住了?？待嬭魉麄兊囊馑?，這次造反也不準(zhǔn)備小鬧。其實(shí)歷史上沒有太久的之后，1912年的白朗起義，規(guī)模和聲勢不亞于景廷賓起義，到了1914年照樣被鎮(zhèn)壓了。鎮(zhèn)壓起義的依然是北洋軍。歷史早已經(jīng)證明，沒有黨的領(lǐng)導(dǎo)，沒有完備的組織，北方豪杰們的造反都會失敗。
“龐，我肯定是想幫你造反。武說過我們是革命黨。既然是革命黨，策劃造反倒也是我們的本份?！标惪颂ь^說道。
“那該造反？”龐梓聽陳克這么說，連忙問道。
“龐為要造反？”陳克非常嚴(yán)肅的問道，這可是一個大問題。如果沒有真正的找到革命的理由，只是為了一時的義憤而動手，無論你是樣的豪杰，在有組織的鎮(zhèn)壓面前，都無法堅(jiān)持下去。這已經(jīng)在中國歷史上無數(shù)次證明過了。
果然如陳克猜想的，龐梓鏗鏘有力的說道滅清，滅洋！”
“為要滅清滅洋呢？”陳克追問下去。
“滿清和洋人肆虐百姓。那些洋教到處做壞事，滿清還幫著那些洋人一起做壞事?！?/p>
“滿清為要幫他們呢？”
“這……”龐梓說不下去了。他皺著眉頭想了片刻，卻覺得解釋不了這個問題。抬頭看了陳克一眼，龐梓的目光就轉(zhuǎn)向了武星辰。武星辰剛想，就見陳克輕輕沖他搖了搖頭。武星辰把到嘴邊的話憋了。
和外表上看到的那種冷淡不同，對武星辰來說，陳克的黨課的指引可不是表面上看著那么無足輕重。其實(shí)武星辰本人對這些課程非常感興趣，歷經(jīng)了大難。無論武星辰愿意不愿意，他都不得面對那些回憶。去思考以前為會遭到那么慘烈的失敗。而陳克的黨課無疑指出了一條思考問題的途徑。一定要比較的話，黨員里面能夠理解陳克講課內(nèi)容的人，武星辰絕對能夠排到前兩位。之所以武星辰?jīng)]有表現(xiàn)出的欽佩，僅僅是長久的失敗，讓武星辰更加謹(jǐn)慎而已。
沒有武星辰的明確提示，龐梓也覺得說不出一個明白的道理來，他最后放棄的說道武大哥，你前幾天勸我們的話，我也記不清了。你再說說?！?/p>
等了片刻，見武星辰不吭聲，龐梓覺得很不滿，他看向陳克，“陳，你們這些文人就是這么不利落。你要是想幫我，那就說個明白話。這么遮遮掩掩的算?！?/p>
“我給你講完了之后，你不往心里面去。你不去弄明白，我講了也是白講。”陳克答道。
龐梓最討厭的就是陳克這種態(tài)度，他性子本來就急躁，今天又談起了傷心事情，情緒更是不穩(wěn)定?！澳悴豢险f就別在這里賣官子。”說完，龐梓騰的站起身來，向著陳克怒目而視。
陳克冷靜的看著情緒激動的龐梓，他慢慢的說道龐，要我說的話，你說的那滅清、滅洋，都是跟著趙大叔和景大叔學(xué)的。他們說，你就說。你的本心只是想報(bào)仇而已。我沒說吧?！?/p>
聽了陳克說出了的心思，龐梓愣在當(dāng)?shù)?。就聽陳克接著說道現(xiàn)在要是能讓你殺了袁世凱，殺了南宮的縣令，哪怕是要了你的命，你也肯干的?！?/p>
一聽這話，龐梓當(dāng)時就興奮起來，他急切的問道陳有辦法殺了這兩個人么？”
“龐，這就是你不如趙大叔和景大叔的地方了?！标惪死潇o的說道，“他們兩個人好歹也是為了大伙才去打教堂，殺那些教士和那些信洋教的王八蛋。你只是為了你報(bào)仇。所以，才有那好幾萬跟著兩位大叔。你即便是借用了兩位大叔的口號，但是你做的卻不是兩位大叔的事情。只是想給報(bào)仇的話，你在南宮縣都拉不起人馬來?！?/p>
這話深深的戳到了龐梓的痛楚，他立刻就惱羞成怒，龐梓的左手食指筆直的指著陳克的鼻子，臉氣得通紅，“你娘！”龐梓又罵出聲來。
清晨，光線越來越亮。陳克吹熄了蠟燭，伸了個大大的懶腰之后，一面甩著手腕，一面看著寫出來的那疊子文稿。昨天晚上龐梓鬧了那么一出，陳克倒是沒有。武星辰當(dāng)時站起來就把龐梓罵了一通。陳克倒也沒有記仇，他勸住了武星辰。他宣布，每天，他都會給大家講課。龐梓雖然不服氣，但是既然來了，也不能就這么直接闖出們?nèi)?。而且眾人從邢臺趕到北京也都累了，陳克讓大家各自休息。龐梓也就坡下驢，氣呼呼的離開了正屋。
陳克自然不能就這么躺下，他開始熬夜寫文稿。這篇是針對農(nóng)村革命的，陳克對于清末的農(nóng)村矛盾了解的不是很多，但是基本矛盾不可能有沒大變化。而且龐梓這些人既然準(zhǔn)備造反，也不會成為地主的走狗，所以陳克終于能夠直抒胸臆，把土地革命的綱領(lǐng)痛痛快快寫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