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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呂布怎么想，我們都得作最壞的打算?！敝鞆V只能這樣回答。
袁紹暗暗點(diǎn)頭，朱子昂此話不假，是得作最壞的打算了。董卓若心里沒鬼，他不會指使人要把自己趕出朝，也不會急著遣散地方部隊(duì)。
“袁校尉，太傅那里真說不通？”何颙問道。
袁紹直搖頭：“叔父雖然也對董卓懷有戒心，但卻認(rèn)為我的建議太過冒失?！敝磅U信還沒走時就曾經(jīng)說過，袁氏顧念著自己四世三公，累代勛貴，不肯做這種擔(dān)風(fēng)險，惹非議的事情。
“那咱們干脆橫了一條心！拼！找個機(jī)會先干掉董卓，西涼軍到時候群龍無首，亂起來再說！”何颙切齒道。
朱廣看他一眼，沒想到這倒是個狠角色。
“拼？咱就不說怎么拼，單說殺董卓。”袁術(shù)歪著頭?！昂沃泻睿銘?yīng)該知道朝中公卿大臣之所以畏懼董卓，一是因?yàn)樗耐?，二是因?yàn)樗谋?。你可知董卓的威名是如何來的？?/p>
“不就是在西涼平叛立了些戰(zhàn)功么？”何颙道。
“董卓早年也好游俠，縱橫于諸羌部落之中，后來因良家子的身份充過羽林郎。據(jù)說此人力大無比，且能左右馳射，勇冠三軍。你想怎么殺他？”
何颙一聲冷笑：“他就是天下無敵，可能刀槍不入嗎？咱們周密布置，選善搏敢死之士趁他不備，還弄不死他？”
見兩人杠上了，荀攸道：“殺董卓不難，難的是收拾殘局。如果有朝廷的首肯，咱們殺了董卓之后，還可以用天子詔命彈壓西涼軍?？沙⒉稽c(diǎn)頭，咱們?nèi)绻叭恍惺拢悴缓盟闪酥伊?，咱們成了亂賊。”
“那公達(dá)倒說說怎么辦？”何颙問道。
“我的建議是，穩(wěn)住西園新軍，爭取并州軍，其此一；朝中公卿雖受董卓蒙蔽者眾，然不乏明察秋毫之智者，如尚書子干公，我等盡力游說，以壯聲勢，此其二；董卓苦心經(jīng)營，必有一朝發(fā)難，到時下手，名正言順，鬼伏神欽。”
朱廣之前已經(jīng)打聽過，這位荀公達(dá)論起來，還是歷史上曹操首席謀臣“荀彧”的侄子。只不過，侄子比叔叔年紀(jì)還大而已。
“說了等于沒說！”袁公路道。“穩(wěn)住西園新軍還可行，那丁建陽頑石一顆，如何爭?。吭僬f了，你也知道董卓苦心經(jīng)營，等他一朝發(fā)難只怕為時已晚！別的不說，現(xiàn)在洛陽城里有多少西涼兵馬你知道么？”
荀攸也不生氣，只是笑道：“公路莫急，若要成事，都在一人身上。”
“誰！”幾個聲音同時問道。
荀攸一指朱廣：“摧鋒校尉，朱子昂?！?/p>
迎著那幾道疑惑的目光，朱廣像是也有些惶恐了，顧盼間失笑道：“公達(dá)兄如此抬舉在下？我一個遠(yuǎn)道而來的雜號校尉，怎么倒成了關(guān)鍵？”
就連一直欣賞他的曹操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向荀攸道：“公達(dá)，有話不妨直說?！?/p>
荀攸看朱廣那眼神，就透露出一個意思，小樣，我叫你裝！
“子昂不必過謙，戰(zhàn)黃巾、守范陽、出入鮮卑，平定二張，我敢說這在座諸位，沒有哪一個比你經(jīng)歷得豐富?！?/p>
朱廣淡淡笑著：“我不過是機(jī)緣巧合之下，撞上了?！边@貨把自己調(diào)查了個底兒掉！
荀公達(dá)亦笑：“子昂，你與那呂布張楊都是舊識，這不假吧？董卓可以拉攏他，你為什么不可以？”
“公達(dá)兄是想讓在下去游說呂布張楊？”
“正有此意！丁建陽雖然固執(zhí)刻板，油鹽不進(jìn)，但我觀此人極為方正，若董卓舉逆，他必不肯從！所以，你只需穩(wěn)住呂布張楊二人，不叫他暗地里投了董卓，便算大功一件！”
眾人一想，是這么個道理。
朱廣卻眨著眼睛：“公達(dá)兄，董卓既然派人接觸呂布張楊，那必然是許以重利。他是前將軍兼司空，我只是個雜號校尉，憑什么去說呂布張楊？”
袁紹此時插話道：“若董卓舉逆，除掉他，難道功勞不大？還怕朝廷沒有封賞？”
“校尉，這話何異于畫餅？我可是聽說董卓將他一匹價值千金的赤兔寶馬送給了呂布……”
“哈哈！”袁紹笑了?！皟r值千金？那我就出兩千金！兩千金不夠，那就五千金！可買得來呂布？”
朱廣能說什么？土豪，我們做朋友吧。
正想說話，外頭有人報稱，王允來了。
本來，王允和袁紹，都是受大將軍何進(jìn)征辟，份屬同僚。但不知怎么地，兩人似乎不太對路。袁紹獻(xiàn)計(jì)征召四方猛將豪杰時，王允就曾經(jīng)明確表示反對。只是在看到無可挽回時，才推薦了朱廣。
聞王允來，袁紹倒也大度，敬他年長，且有孤身抗閹黨之壯舉，因此親自出門去迎。
到了室內(nèi)坐定，各自見禮畢，王子師聽說袁本初愿出重金收買呂布，這清瘦的老頭兒笑道：“本初，你是不知道并州豪俠們的喜好啊?！?/p>
“哦，子師公此話怎進(jìn)？”
“你問子昂便知，并州豪俠們重義輕生，悍不畏死，只要是傾心相交，哪怕為你兩肋插刀，拋頭灑血也再所不惜。但有三件事情，決不假手旁人。一是磨刀，二是喂馬，三是調(diào)弦。只因這三事皆關(guān)乎生死！董卓贈呂布以赤兔寶馬，這是投其所好。你便賜以重金，在呂布眼里，恐怕比不得赤兔的一只蹄?！?/p>
袁紹年少時，也曾經(jīng)和曹操這些小伙伴們當(dāng)過幾年游俠，聞聽王允這言，倒也無法反駁，只得道：“那子師公有何高見？”
“豪俠所愛，無非寶馬，利器。我有祖?zhèn)髌咝菍毜兑豢?，鋒利無比，能吹毛斷發(fā)。便叫子昂帶了，送予呂布，必能得其歡心。”
朱廣都快哭了。五千重金，七星寶刀，為什么？為什么沒人來收買我？難道真是會哭的娃娃有奶吃么？
當(dāng)下計(jì)議已定，曹操忽道：“縱使得了呂布，諸位不要忘了，董卓此刻手握重兵！”
這一盆冷水澆得及時，在場眾人都默不作聲。不錯，哪怕有了并州軍的支持，要與董卓的西涼勁旅抗衡，終究是底褲不足。
“那個……”
“子昂有何妙計(jì)？”袁紹近來對這幽州小將頗有些改觀。
“妙計(jì)倒是沒有。”朱廣道?！爸徊贿^，董卓之前以‘前將軍’身份率部受‘左將軍’皇甫嵩節(jié)制。后來，聽說先帝任命他為并州牧？”
荀攸是黃門侍郎，經(jīng)常傳達(dá)詔命，聽他提起這個，遂道：“董卓初時不遵節(jié)制，先帝征他為少府，要調(diào)來洛陽。但他聲稱羌胡兵不放他走，怕引起動亂，所以只能留下來安撫；后來先帝病重時，任命他為并州牧，讓他把軍權(quán)交給皇甫將軍。他又推托說全軍上下追隨他多年，將士們都愿為他效死，所以擅自把軍隊(duì)帶到了河?xùn)|?！?/p>
朱廣聽著，頻頻點(diǎn)頭：“公達(dá)兄知道他帶到河?xùn)|的兵力有多少么？”
“這個不清楚，但是王國與韓遂圍攻陳倉時，詔命皇甫將軍與董卓各帶兩萬步騎拒敵?！?/p>
朱廣環(huán)視眾人：“諸公相信那兩萬步騎都在洛陽城里么？”
這可不好說，前些時候，西涼軍不斷開進(jìn)洛陽，估摸著，就算沒有兩萬也相差不遠(yuǎn)吧。否則，董卓憑什么威鎮(zhèn)洛陽？
荀攸目視著朱廣：“子昂，你是懷疑這其中有詐？”
朱廣不及回答，曹操已道：“慢著，董卓擅自帶兵撤過黃河，是駐扎在河?xùn)|臼城？”
“沒錯，進(jìn)入河?xùn)|以后，他就一直在臼城觀望?！蓖踉实?。
“臼城并不大，扎兩萬步騎？人吃馬嚼，每日所耗可不是小數(shù)目！”曹操昂聲道?！八沁`背詔命，擅入河?xùn)|，那么關(guān)中不可能再供給他糧草。如果真有兩萬人馬，他是怎么撐到進(jìn)京的？就憑從關(guān)中帶過來的物資？”
袁術(shù)摸著他唇上順溜的胡須提醒道：“孟德別忘了，他可是并州牧，掌一州之軍、政、財權(quán)。一道命令下去，還怕沒有糧草？再說了，前些時候，西涼軍整整齊齊地開進(jìn)洛陽，那可是在眾目睽睽之下，難道有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