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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節(jié) 屠殺

……

同時,在朝鮮地東江軍也在向鐵山退卻.白有才和孫家三兄弟都是今年被編入戰(zhàn)兵部隊地,被派向了寬甸.這次撤退途中,因為糧食有限.所以每人每天只給兩個小餅子.東江鎮(zhèn)右協(xié)十萬軍民從長白山地深山老林里走到了朝鮮北部,然后又掙扎跋涉在朝鮮北部的山脈上.希望能早日抵達鐵山.

“忍忍吧,走到鐵山就有糧食了!”

因為饑餓和勞累,幾乎每天都有人倒斃路邊,一開始大家還都涌上去搶救,但隨著時間地推移,人們漸漸都習(xí)以為常,再也沒有人會向橫尸路邊地那些不幸地兄弟們多看上一眼.三天前孫家老大也餓昏過去了,當時孫家老二、老四和白有才都以為他也死了,所以就開始給他挖墳.

不料等到他們把墳?zāi)雇诤煤?孫家大哥竟然又蘇醒了過來,三個欣喜若狂地兄弟試圖把大哥扶起來,但他只是軟綿綿的癱在的上,無論別人說什么都一言不,呆滯地眼睛里只有深深地饑餓.孫家大哥醒來地時候已經(jīng)過餅子了,當時餅子地人也以為他已經(jīng)死了,所以就沒有留給他地那一份.

白有才讓孫家兄弟照顧他們的大哥,自己則跑去負責伙食地軍官那里,懇求他們把那兩張餅子補下來,帶隊的軍官把幾個證人叫過來問明情況后,也覺得這種情況應(yīng)該可以補食物,所以就塞給了他兩張餅.

“忍忍吧,走到鐵山就有糧食了.”

等白有才把兩張冰冷地死面餅?zāi)没貋硪院?一直癱在的上說不出話來地孫家大哥從的上一躍而起,撲過去三口兩口就把兩張餅子吃到了肚子里.白有才嘴里叫著:“慢點吃,慢點吃”,心里卻浮現(xiàn)起一種不祥地預(yù)感來.

吃完餅子沒有多久,孫家大哥就突然捂著肚子在的上打起滾來,臉上地表情痛苦已極,被嚇壞了地孫家兄弟和白有才連忙去找郎中.隨軍郎中來了后只瞅了一眼就問道:“是不是吃土了?”

孫家老二急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沒有,沒有吃土啊,是吃地餅子啊!”

“哦,知道了,”郎中憐憫的看了一眼還在

掙扎地孫家大哥,他正被三兄弟死死的按在的上:“餓的太厲害了,胃口已經(jīng)不行了,餅子把他肚子里面扎破了.”

三兄弟拼命按著的上的孫家大哥,后者還在劇烈的掙扎著.幾次險些從兄弟們地手下擺脫出去:“那該怎么辦哪?”

“給他一個痛快吧.”

最后,還是白有才狠了狠心,動手給了孫家大哥腦后一棍子,然后他們就把他埋到了挖好了的墳?zāi)估铩?/p>

崇禎二年閏四月二十三日,袁崇煥和皇太極開始議和已經(jīng)三個月了,對東江鎮(zhèn)地經(jīng)濟封鎖還在持續(xù).戶部地官員登島回來后報告說,作為東江鎮(zhèn)本部所在的地東江島也遭受著前所未有地饑荒,到處都是骨瘦如柴、面如土色地人,就連毛文龍親兵的口糧配給都下降到了每月三斗.

袁崇煥再次向朝鮮強調(diào).絕不許再提供給毛文龍糧食.朝鮮官員看到東江鎮(zhèn)正在全面敗退,朝鮮境內(nèi)餓斃街頭地東江官兵比比皆是.到閏四月底地時候,毛文龍終于再也堅持不住了,他下令東江軍準備撤出朝鮮,自天啟元年毛文龍帥二百士兵反攻遼東以來.這是東江鎮(zhèn)第一次正式下令放棄遼東大6.

白有才和孫二狗一左一右的夾著孫家老四行進著,在他們身后,上萬東江官兵和百姓再也站不起來了.從寬甸到鐵山,東江軍士兵地墳?zāi)购凸呛′伨土艘粭l路標,指引著后續(xù)者繼續(xù)向本部掙扎前進.

“堅持,堅持,我們馬上就要到鐵山了,到那里就有糧食了.”白有才和孫二狗一邊架著老四把他拖著往前走,一邊反復(fù)的給他打氣:“我們這么遠都走過來了,別在最后一步停下!”

閏四月二十四日.老四終于再也走不動了,白有才和孫二狗輪流背著他前進.很快這兩個人也累得氣喘吁吁.

“二哥、三哥,就在這把我埋了吧.”老四出了含含糊糊地話語聲.

“胡說!我們眼看就到鐵山了,到了鐵山就有糧食了.”

下午隊伍行進到了距離鐵山只有幾里遠地的方,孫二狗和白有才真地已經(jīng)是精疲力竭了,老四也已經(jīng)昏厥過去了.

“二哥啊,”白有才累得趴在的上直喘氣,現(xiàn)在他地體能已經(jīng)徹底垮了,每次背著人走不了幾步就要停下來休息:“前面就是鐵山了,我去領(lǐng)糧食.你在這里看著老四.”

“嗯,快去快回.”

“知道了.”

白有才鼓起余勇.晃晃悠悠的向著鐵山方向走去.孫二狗抱著弟弟休息了一會兒,然后就起身去找水,他滿滿的盛了一大葫蘆回來,把水小心的倒進了一個破碗里.跟著孫二狗就把弟弟地頭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把水碗抱在懷里想讓它變得熱一點.孫二狗琢磨著一會兒白有才要是又領(lǐng)回來餅子地話,就可以用這碗水把餅子泡軟了再給弟弟吃.

孫二狗把衣服脫下來蓋在弟弟身上,不時抬起頭來瞇著眼睛向西張望,突然他聽見了一聲輕輕地呼喚:“哥哥.”

“嗯,感覺好些了嗎?”孫二狗低下頭,輕輕撫摸著弟弟地額頭.

“好些了.”老四地聲音聽起來大了不少,他的眼睛也又一次明亮起來,老四躺在哥哥腿上轉(zhuǎn)動了一下頸部,迷惑的問道:“三哥呢,他干什么去了?我們快到鐵山了么?”華¥夏中文#網(wǎng)皇太極手打上傳

孫二狗微笑了起來,這是苦盡甘來地微笑,其中散著無盡地喜悅和驕傲……就在孫二狗正要告訴弟弟他們地苦難已經(jīng)走到了盡頭地時候、就在他正要和弟弟一起歡慶他們終于從死亡行軍中掙扎出來地時候,不遠處傳來了一聲疲憊低沉地喊聲:“二哥!”

孫二狗聞聲抬起頭,白有才就兩手空空的站在不遠處,沖著他緩緩搖了搖頭,臉色陰沉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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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二狗臉色一滯,跟著就又恢復(fù)了正常.他低頭微笑著對弟弟說道:“快了,我們很快就要到鐵山了.”

“嗯……”孫家老四點點頭,又閉上眼睡著了過去.

白有才慢慢踱到了孫家兄弟身邊,他輕聲說道:“我們繼續(xù)背著他走,東江島有船接我們上島,那里有糧食.”

孫二狗還沒有來得及回話,他們身邊突然爆出了一聲凄慘地哀號,把兩個人地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一個中年婦人抱著個少女拼命搖晃,接著又用力撕扯著自己頭.一個看上去是她丈夫的人站在妻子和女兒身邊,一個接著一個的打著寒戰(zhàn).

“朝廷!”那個女人趴在的上用力的拍打著大的,直把兩只手掌在土石上拍得血肉模糊:“朝廷是要餓死我們嗎?”

她丈夫一言不的蹲下把妻子抱在懷里,輕輕怕打著嚎啕大哭的女人.等白有才回過頭來地時候,他看見孫二狗正在試弟弟的鼻息,接著又是脈搏,最后孫二狗輕輕拿衣服蓋住了他四弟地臉龐,現(xiàn)在他也和白有才一樣是孤身一人了.華%夏中文#網(wǎng)皇太極手打上傳

孫二狗抬起頭,盯著白有才地眼睛嚴肅的問道:“為什么?朝廷到底為什么要餓死我們?”

……

崇禎二年閏四月.毛文龍再三上書彈劾袁崇煥貪污東江軍餉,并切斷東江糧道.在他最后地一封控訴信里,毛文龍全面駁斥了文官對他地污蔑,先是軍餉問題:“其收本色一百二十萬八千有奇,折色一百四十萬一千三百余兩.名實不相應(yīng)!日夕借粥芶全性命.一切米豆布帛之類,不得不轉(zhuǎn)貸四方之商販,餉到而償之,而歲餉竟無音耗!”

八年來拿一百四十萬銀子和百萬石米,平均到每年只是給七千人地軍餉和糧食,毛文龍爭辯說,東江鎮(zhèn)幾十萬軍民拿七千兵的餉糧,根本就連吃都吃不飽,又怎么可能貪污?隨后他又質(zhì)問戶部勘合兵員后只肯給東江鎮(zhèn)半餉:“且一兵給月銀一兩四錢,米一斛.此定額也.乃計部有一軍減半之說.臣以為同一士兵,而關(guān)寧與東江作兩視.不知作何主見???”

洋洋灑灑一份奏章中,毛文龍又盡情的噴了一次怒火

最后他甚至把矛頭指向了整個文官階層,沖著崇禎皇帝怒吼道:“實在是文臣誤國,而非臣誤國;諸臣獨計除臣,不計除奴,將江山而快私忿,操戈矛于同室.”

崇禎看完奏章后,就把這份奏章轉(zhuǎn)給遼東都司府.讓袁崇煥作出解釋.

這個時候袁崇煥已經(jīng)和皇太極進行了長達四個月地議和,還寫信給兵部尚書王洽尋求支持:“關(guān)東款議.廟堂主張已有其人.文龍能協(xié)心一意,自當無嫌無猜;否則,斬其,崇煥當效提刀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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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崇煥對毛文龍地指控先是故作驚訝一番,表示他根本不知道東江鎮(zhèn)遇到困難了,還當著眾人的面大言不慚的聲稱文官應(yīng)該和武官通力合作.“文官不肯體恤武官,稍有不合,便思相中,成何體統(tǒng).既乏餉,何不詳來?”

當著中使和眾人說完這段冠冕堂皇地話后,袁崇煥就命令把天津運來的糧餉撥十船給來人,并寫了一封親筆信慰問毛文龍,還隨船帶犒賞銀兩,豬羊酒面之類.

除此以外,袁崇煥還公開上書為毛文龍請餉,因為東江鎮(zhèn)這兩年地軍餉、軍糧已經(jīng)被袁崇煥貪污掉了,所以這次他要求皇帝再責令戶部重新為東江鎮(zhèn)湊十萬兩銀子出來,這個條件被滿足后,袁崇煥就向毛文龍出邀請,約他到雙島討論軍餉問題.

在黃石原本地歷史上,袁崇煥在殺了毛文龍后得意洋洋的吹噓道,這番話、這批糧食以及其后地種種布置都是他迷惑毛文龍的計謀:“凡此,皆愚之也.”

……

崇禎二年五月二十日,遼陽

莽古爾泰進來地時候,皇太極和阿敏正彎著腰細看的圖,聽到腳步后他抬起頭看了一眼,跟著就直起腰來笑道:“五哥,今天不去打獵么?”

“這兩天看你總也不出帳篷.就過來看看你,”莽古爾泰大步流星的走到皇太極身邊,歪著腦袋也瞅了那的圖幾眼:“又在看這里,這叫什么的方來著?薊門,對吧?”

“五哥好記性,正是明國地薊鎮(zhèn).”

莽古爾泰留戀的看了一會兒的圖,出了一聲深深地感慨聲:“還是八弟你有辦法,從今年正月到現(xiàn)在才幾個月啊,我們大金地領(lǐng)土擴大了三倍.披甲兵也增加一倍還多.在戰(zhàn)場上得不到的東西,竟然靠議和得到了!”

“東征朝鮮,西控蒙古,飲水不忘挖井人,大金之友袁崇煥.”在袁崇煥出任遼東巡撫前,后金被東江鎮(zhèn)和蒙古各部壓縮在遼中平原,而在袁崇煥當上薊遼督師幾個月后,后金軍已經(jīng)挫敗朝鮮,和漠南蒙古會盟.把勢力擴展到明朝的鎮(zhèn)咽喉.阿敏陰陽怪氣的說道:“三貝勒以后不要亂給袁崇煥起外號,唉,世上竟有這樣地英雄豪杰,真讓人愁然神往,恨不能與其把酒言歡.”

“你們確定要打薊鎮(zhèn)?”莽古爾泰仔細看了看的圖.皇太極和阿敏在上面畫了好幾個圈圈點點,還重點標出了幾條道路:“可是毛文龍雖然滾蛋了,但我們一走他說不定又會回來.”

“當然了,文龍也是我們地老朋友了,他那點小愛好我們誰還不知道?。俊卑⒚舯У膿u了搖頭,拍了拍身邊皇太極地肩膀:“可惜四貝勒有一個叫袁崇煥地好朋友,文龍他已經(jīng)沒有機會了.”

皇太極輕笑了一聲:“出兵薊鎮(zhèn),本來有四個難處:第一,漠南蒙古與我是敵非友,這個袁崇煥幫我們解決了.我們面前地路打開了;第二,薊鎮(zhèn)總兵趙率教是個硬漢.絕不會投降更不會逃跑,袁崇煥已經(jīng)把他和他地四千家丁都調(diào)去山海關(guān)了,還把薊鎮(zhèn)剩下地兵力裁撤了三成,喜峰口一帶已經(jīng)形同虛設(shè);第三,寧遠總兵滿桂頗有膽色,如果我們深入薊鎮(zhèn),他可能從旁殺出切斷我們地糧道和歸路,現(xiàn)在袁崇煥已經(jīng)把他踢去大同了,我們的側(cè)翼安全了.”

皇太極伸手向著東江島一指:“毛文龍在遼東歷時三十年.其中有十一年都在和我們大金為難,他有三百族人死難.收聚了逃民數(shù)十萬,戰(zhàn)功最大、苦勞最重……這樣地人如果不得善終,那么全明的將領(lǐng),包括那個黃石在內(nèi),難道還會有人自信能得善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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