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魯莽沖動，和暮氣沉重的代善正好相反。如果是阿敏和……和皇太極前來的話，”說到皇太極三個字的時候，這名字的主人曾經(jīng)加在黃石身上的壓迫感讓他頓了一下，不過這感覺已經(jīng)沒有以前那么令人窒息了，黃石很快就繼續(xù)說下去：“尤其是皇太極，行軍打仗深謀遠(yuǎn)慮，很少犯錯誤，張兄弟一定要小心?！?/p>

“知道了，一個比較聰明的蠻夷。”張盤不以為意的笑了一下，如果不是黃石勇名在外，他簡直要嘲笑黃石滅自己威風(fēng)，長他人志氣了。

……

開戰(zhàn)前旅順的一千二百戰(zhàn)兵，兩千輔兵，活到戰(zhàn)后的只有二千二百余人了，黃石的五百部下也去掉了一百多人，還有七多個已經(jīng)傷口發(fā)炎，眼看也活不成了。

在這個時代，軍隊能做的就是用鹽水清潔傷口，但是如果有衣料碎片被扯進肌肉組織，那一旦傷口發(fā)炎就基本意味著死亡，旅順明軍有專門的補刀隊，讓受傷過重的士兵不要死得太痛苦。

黃石堅決不同意給自己的部下補刀，但他也只能是眼睜睜地看著部下在傷痛中掙扎，有個傷兵發(fā)炎后一直不住地慘叫，黃石沒有抗生素也沒有止疼劑，能做的只有親手給他傷口上撒鹽。

“大人，給我個痛快吧。”每次黃石加劇他痛苦的時候，那個士兵都這么說。

“堅持，堅持。”黃石也總是這樣勉勵他，但最后他還是悲慘的死去了。

看著黃石憤怒地抽刀在樹上亂砍，金求德和賀寶刀都忍不住進言：“大人，叫補刀隊來吧，何必讓他們再受罪？”

“黃兄?！睆埍P也安慰他說：“先留在旅順，等他們傷養(yǎng)好了，我會送回去的?！?/p>

他知道黃石不忍心下手，就打算勸黃石先回長生島去。

“如果有什么不測，讓他們留在這旅順不好么？他們保衛(wèi)了這片土地，我祭祀的時候也不會忘了他們的香火的?！睆埍P已經(jīng)在旅順外修了一片新的墳地，他想起了黃石在出征前說的那段話：“我不會讓他們的魂魄在九泉下受苦的，黃兄盡可以放心。”

“我怎么會信不過張兄弟呢，不過我?guī)Я诉@五百兒郎出來，”黃石慘然地笑笑：“那無論死活，我都要把這些長生子弟帶回去?！?/p>

黃石苦思了很久有什么抗生素的替代品，最后決定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了。

“去找張將軍要馬，先要兩匹來?！?/p>

黃石吩咐把刀在沸水里重新煮了一遍，然后動手給傷兵刮肉。

“刮掉爛肉也沒用，還是會繼續(xù)爛，大人，生死有命，讓他們早些投胎去吧?！辟R寶刀幾次建議他親自操刀，說他刀法嫻熟，一定會讓傷兵們走得毫無痛苦。

“刮?！秉S石狠狠從牙縫里蹦出了個字。

先把傷兵五花大綁在床上，然后幾個士兵用力按住他們，接著就動手刮爛肉，那如同切割橡膠一樣的聲音聽得人一陣陣牙酸。第一個士兵刮完后已經(jīng)連慘叫都發(fā)不出了，剩下的傷兵也都掙扎著求死，但還是在黃石嚴(yán)令下一個個刮過來。

“殺馬取肉?！秉S石讓部下把馬宰了一匹，用同樣拿沸水煮過的刀割下一條條新鮮的馬肉，去掉脂肪后把這些鮮肉敷在傷口處。

動物的肉有天然的抗菌能力，黃石也不知道有沒有用，只能寄希望于此了。一匹馬用了半天黃石就不放心拿去煮肉了，換了一匹接著殺取新鮮的馬肉。沒受傷的士兵輪流不停地給傷兵敷肉，黃石規(guī)定他們必須每天洗澡，衣服也必須用沸水煮，動手前更是要在鹽水里泡過。

……

幾天后張盤又來看過一遍，有個士兵還是死去了，他大概是傷的太重了，或者是有殘存的布料和金屬沒有取出，但剩下的士兵的傷口已經(jīng)結(jié)上了痂，人也都開始退燒了。

張盤笑著對這些幸運兒說：“你們要是活不下來，都對不起黃將軍殺的那十幾匹馬，兩匹馬換你們一條命啊?！?/p>

等到那些士兵恢復(fù)以后，立刻就來拜謝黃石這個肯用馬換兵的將領(lǐng)，言辭間都是感激涕零。

五月初，黃石打造好了棺材，把每具尸體都收斂好裝船運走，朝廷已經(jīng)得到了旅順的捷報，據(jù)說東江正式開鎮(zhèn)已經(jīng)開始在朝中進行討論，士兵的軍餉和糧餉也讓兵部和戶部去議了。

黃石和張盤分別的時候鳥銃不用說統(tǒng)統(tǒng)拿走，此外還又卷走了六百長槍和盔甲，救火營眼看就能鳥槍換炮了。

（第二十一節(jié)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