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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 忘記

八年,這一點(diǎn)倒沒變,還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知道她的身份了?他要囚禁她?捉了穆岐的女兒,于北夏而言,算大功一件。

夏侯云眉眼彎彎,繼續(xù)柔聲道:“丫頭,你為什么不說話,我知道你不是啞巴,知道你的心里藏著很多事情,如果你覺得說出來會舒服一些,我可以一直聽你說的?!?/p>

丫頭!穆雪的心底掠過一絲異樣。

她沒有聽到過有誰能把“丫頭”兩個(gè)字叫得這么暖暖的令人怦然心動(dòng),便如當(dāng)年他把“小丫頭”三個(gè)字叫得人耳朵都發(fā)燙。

他還記得她嗎,十歲的女孩,連花骨朵兒都算不上,穆雪的唇邊彎起一個(gè)幾不可見的諷意,這無賴,見年輕女子便柔柔地喚一聲親親“丫頭”吧。

穆雪垂眸:“我昏了多久?”

“不是昏,是睡,深睡兩天,易先生診的?!毕暮钤葡耄軌蚺c她平和對話,他的計(jì)劃可算邁出了第一步。

深睡?昏迷?深睡不是昏?她居然在他面前深睡兩天!穆雪很是尷尬,耳根熱了熱,嚅嚅問:“我的馬呢?”

“埋掉了?!瘪R是士兵忠實(shí)的朋友,當(dāng)好好葬之。

穆雪脧夏侯云一眼,垂下頭:“我——想洗沐更衣。”

“那是凈房,燒了熱水,衣服……我第一次給女人買,你別嫌棄?!毕暮钤浦钢敢粋?cè)的小門。

從里到外買了個(gè)全,這事兒他覺得不該假手別人,于是親自出馬。莫說一國之太子,作為男人,實(shí)在是太難為他面紅耳赤了。

“謝謝?!蹦卵┻M(jìn)了凈房,耳根悄悄地?zé)崃藷?。突然昏迷的她怎么從天鵝湖畔到的祝家莊,她不敢問,作為一個(gè)身無分紋的俘虜,得到這樣的照顧,她無話可說。

黃昏,炊煙繚繞,鴉鵲奔林,漫天匝地的夕陽嵌出西邊天際一兩抹的絳紅深紫。

換了四次水,穆雪終于從凈房走出來。

夏侯云的呼吸一下子屏住了。

白衣如雪,長發(fā)如云,蒼白的面色使她看起來落拓、憔悴,但她的眸光明亮得宛似夏夜的星辰,萬花叢中,她是一朵空谷里的蘭花,清貴,骨重香嚴(yán)!

一瞬間的呼吸屏住之后,詭異的笑又一次鋒刀利刃地在夏侯云心頭滾過。

穆雪看到床上已換上了繡枕紗帳,錦被素褥,又看到案幾上擺放的清粥小菜,心頭微有暖意。

這無賴當(dāng)太子這么多年,對陌生人心軟,對敵人也心軟,活到現(xiàn)在,真算上天厚愛了。

“宗子有故而不能致祭,庶子可代。”

廢嫡長立庶幼,雖不合禮教宗法,于世家,于王室,卻不少見。

據(jù)說,當(dāng)下的北夏王夏侯寰,極寵蘇夫人母子。

夏侯云與穆雪隔案而坐,看著她從容舉箸,目中無別,睒睒眼笑道:“你到我那里,暫住而已,我不會把你當(dāng)作俘虜,也沒有人會把你當(dāng)作俘虜,你是自由的?!?/p>

穆雪優(yōu)雅而迅速地吃完粥菜,以絲帕拭口:“你,認(rèn)出我來了?”

“你,出于咸陽三大世家之一的穆家,大將軍穆岐是你的父親,十歲時(shí)得正元皇帝親封,與皇家十一位公主同序,行九,封號安寧,你叫……”夏侯云想了想,道,“你叫穆雪?!?/p>

看來,他完全不記得她,也對,十歲到十八歲,打花苞到花開,女子的容貌變化還是很大的,穆雪悄悄松了口氣,若真被認(rèn)出來,免不得一番尷尬。

“我是你父親的手下敗將,敗軍之將不堪提?!?/p>

“你,恨他?”不恨,才怪。父親一頓軍棍打得他屁股開花,一支鐵箭射進(jìn)他的胸膛。穆雪眸光微凜,那仇,結(jié)得可不小。

“我,敬佩他?!毕暮钤瓢选耙埠匏比齻€(gè)字放在心里說,沒有人會對一個(gè)把自己貶作賤奴、幾乎殺了自己的人,說我不介意。

穆雪心頭微澀:“不當(dāng)是俘虜,當(dāng)收留一客?別人會怎么看你,你是太子。”

“在北夏遼闊的土地上,只有我知道你是正元皇帝的安寧公主,大將軍穆岐的嫡女,有我在,你是安全的,自由的。”夏侯云貌似輕松的。

穆雪雙手放于膝上,靜靜地注視夏侯云的眼睛:“你需要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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