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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素卿同小茹兩人坐著馬車?yán)@到西門府靠右側(cè)的進(jìn)了一條小弄，徑直到了弄堂底，此處一道角門半掩著，一個小丫鬟從門里探出半個腦袋，見著馬車已經(jīng)停在門口，趕緊迎上前來。

未免落入不相干人眼中，這會兒趕車的是時遷，見著那丫頭跑到車前，趕緊縱身躍到另一側(cè)，至于那個小丫頭則是取過掛在車沿的一張矮幾放在地上，脆著小嗓子道：“三夫人，請下車！”

擋在車門前的簾子被一邊的時遷掀開，小茹扶著程素卿壓低身子出了馬車，下面那名丫鬟趕緊扶著她的另一只手，踏著那張矮幾下了車。

“砰！”

隨著那名小丫鬟進(jìn)了那處角門，背后突然傳來關(guān)門落鎖的聲音。

“三夫人，這是咱家的后院，大夫人和二夫人等會兒就從前面回來，奴婢先帶您去正廳稍等一會兒。”

由角門到正廳需要橫穿過大半個后院，其中還有一處布置精巧的小花園，雖說占地不廣，園中卻有活水，小橋曲徑、飛亭游廊錯落其間，很是別致。最為引人矚目的乃是位于湖中心的一處太湖石，高約三丈，通體青黑，“皺、漏、瘦、透”四絕竟無一不具，絕對是難得一見的精品。

程家本族世居蘇州，其后程萬里一支遷居到了東京汴梁，前幾年程素卿隨父回鄉(xiāng)祭祖，也曾見過本家的蘇州園林，也未見得這般好品相的太湖石。

當(dāng)今官家酷好奇石，為此不惜在蘇杭兩地特置應(yīng)奉局，專一為其搜羅奇花異石，名木佳果，那攪得江南民怨沸騰的“花石綱”即由此而來。今年初，官家更是下旨在東京汴梁興建規(guī)模宏大的艮岳壽山，對于這等物事的搜羅自然更甚。

只這一座太湖石，只怕價值數(shù)千貫，若是算上從南方運抵此地的人工、車船費用，更是不知要費糜多少錢財。僅此一處小庭院，就可知這西門府邸的豪奢。

原本在程素卿想來，西門慶縱然算得一介富商，可陽谷縣這等芥子般小縣城，縱然首富又能如何。想她本是東京汴梁那等地方的人物，見識自是不凡，卻不曾料到，這西門慶的財勢會這等豪雄。這等的闊綽格局，比之汴梁家中的局促，簡直是云泥之判。

也就在這名丫鬟領(lǐng)著程素卿主仆二人穿過花園進(jìn)了正廳所在的院落時，右手邊直通中院的路上一片鶯鶯燕燕，西門慶同一眾妻妾丫鬟涌了進(jìn)來，正好同這邊三人打了個照面。

“這位就是三妹吧，今日一見，妾身才知道那書上的明眸善睞一詞，竟是為三妹量身定制的！”

說起來，程素卿面容精致俏麗，單論顏色，還稍勝吳月娘一籌，可在那雙弱水秋瞳的映襯下，他人往往忽略了她的身段面貌。

吳月娘領(lǐng)著潘氏迎上前去，西門慶則是自顧自進(jìn)了正廳，好在潘氏眼尖，趕緊讓隨在自己身邊的那雙姊妹花過去伺候，才不至于冷落了自家大官人。

說起來，自從西門慶從江寧府回來后，后院的一眾丫鬟都感覺以往陰鷙善變，頗有些喜怒無常的老爺性子似乎柔和了許多，雖然還是免不了要占些小便宜，卻大都在嬉鬧調(diào)笑的時候，不似以前那眼神如同要吃人一般。

大官人的性子是轉(zhuǎn)好了，卻不曾想以前菩薩一般的大夫人，卻是漸漸有了當(dāng)家主婦的氣勢，因此剛才西門慶往正廳自顧自走去時，那些丫鬟未得吩咐，竟然沒有一人敢擅自跟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