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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解氣的在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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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娘,二小姐來看您了?!睂幇埠罡募t院內(nèi),冷香正歪在臨窗的塌上發(fā)呆,才十三歲的小丫鬟桃兒打起竹簾,輕聲道。

冷香有些意外,趕緊起身下地。動作猛了點,只覺得一陣眩暈,又跌坐了回去。

琉璃正巧進來,連忙前幾步,扶了她一把。

冷香順勢坐下,對琉璃抱歉的笑笑,“二小姐快請坐?!鞭D(zhuǎn)頭又對桃兒微惱,“你這不懂事的丫頭,二小姐來了,怎么不早稟報?”

“是我不讓她們說的?!绷鹆Ы舆^話來,坐在冷香身邊,“聽說姨娘病了,我來探望,如果把人都折騰起來,倒失了我的本意?!?/p>

“我可怎么敢當?!崩湎阌悬c惶恐。

雖說她大著一輩,但畢竟只是個妾室。而這位名義上是侯爺?shù)牧x女,往后卻是正經(jīng)的親王妃。娘家親哥哥還是漕幫的幫主,富得流油。聽候爺?shù)囊馑?,將來說不定會在水部為官的。放眼整個侯府里,兩個正經(jīng)的小姐也未必有這位的身份高貴。不過之前看著,這位性子怕是有些冷淡,哪想到卻是個熱心的人。

“這有什么的,一家人?!绷鹆⑽⒁恍?,平時那面無表情的臉,忽然鮮活起來。

冷香微微一怔,盯著琉璃的臉道,“我并不是和二小姐套近乎,只是……你看起來真有些面善,似乎是從哪里見過的。”

“二姨娘到過江南嗎?”琉璃問。

冷香搖頭。

“那就不可能見過?!绷鹆Ы舆^桃兒奉的茶,輕輕抿了一口,“從小到大,我這是第一次離開江南之地。姨娘覺得我面善,大約我是和姨娘認識的某人長得很像?!狈畔虏璞K,腦海里突然閃現(xiàn)出從前的畫面。

被認作霍家的干女兒,成為霍紅蓮的小妹妹不足一個月,干爹霍江林就被偷襲的韃靼人一箭射中胸口,被部下拼死救回家后不久就死了。干娘李氏病倒,整個霍家軍的擔子都壓在姐姐一個人身上??山憬惝吘故莻€女人,霍家軍內(nèi)部風起云涌,各方勢力明爭暗斗。到這時候,姐姐和她才明白,或許姐姐能征善戰(zhàn)、足智多謀,但干爹才是霍家真正的旗幟。旗子倒下,姐姐要花費很多精力,才能重新讓霍家、讓地處西北的寧安郡安寧。

那時,她拼命想幫姐姐,可惜人小力弱,什么忙也幫不上。反而因為有人不愿她被記上霍家的族譜,幾次害得她差點丟命。姐姐無法分心于她,就送了她和干娘到一個不知名的女觀去暫避風頭。但從那天開始到姐姐出嫁之后,她就再沒回過霍家大宅。

世人都說女大十八變,從六歲的小女孩到十六歲的大姑娘,冷香能認出她來才怪,大概也只是覺得有些熟悉感而已。可她,卻清楚記得冷香和冷玉,記得當年她們乖巧溫順的模樣。若不是姐姐,她們早就被賣進那骯臟地方了。臨到這個歲數(shù),不過一張葦席一卷,扔到亂葬崗子里去。如今脫胎換骨,擺出高貴冷艷的樣兒,卻忘記自己骨子里不過是爛泥而已。

想到這里,琉璃心下剛硬。然,臉上卻掛著得體的笑容,即不濃,也不談,純粹客人情分。

“可不是?!崩湎阌挚戳肆鹆б谎郏K究沒什么印象,“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何況只是長得有點像的兩個人呢?”

等的就是你這句!

琉璃心想,人卻站了起來,“姨娘病著,我不好多留。今天就是來探望一下,順便帶了點東西,請姨娘收下?!闭f完,也不等冷香說話,對著窗外拍著兩下手掌。

桃兒手腳麻利的再次打起竹簾。

正是太陽升高,氣溫漸熱的時候。湘妃竹的簾子挑起,一股暖熏熏的氣息迎面而來。

青黛和青檸垂首走進,一前一后,通身大家子丫鬟的做派和規(guī)矩。

琉璃拿起青黛手上的青漆盒子道,“這是我哥哥特意找人弄來的安神香,他怕我換了地方睡不好。此香在睡前點上一點,就能整夜安穩(wěn)。聽說姨娘總是多夢少眠,所以身子才虧損?!?/p>

“這怎么好意思?”冷香有點受寵若驚。

她病了這幾天,也就大姨娘來看了一回,兩個嫡小姐只是打發(fā)丫鬟來瞧了瞧。令人寒心的是,老爺不僅沒來,就連冷玉也不聞不問。姐妹一起攀的高枝,到了地兒,才發(fā)現(xiàn)太擠了,容不下兩個人。

“東西值什么,人才重要。”琉璃隨手把盒子放在坑桌上,然后轉(zhuǎn)頭對青檸說,“把那匹織金羅給姨娘拿過來?!?/p>

冷香又是吃了一驚。

織金羅是很昂貴的布料,因為是薄薄的紗羅,里面卻織了金線。那金線比頭發(fā)絲還要細上幾分,做出來的衣裳穿在身上,隱隱有金光,格外媚人。只是織金羅難得,尋常富裕或權(quán)貴之家,有錢也買不到的。

“我不會挑東西,但見姨娘風姿楚致,覺得倒合了這匹羅。做兩身衣裳穿,肯定特別引人注目的?!绷鹆茻o心的夸耀。

冷玉心里卻是一抖。

引人注目!引人注目!她可不就是想讓侯爺多看她一眼嗎?這么想著,情不自禁伸手撫了撫自己的臉。同時被納為妾,冷玉處處壓她一頭,就算……冷玉也不肯讓她一步。

織金羅,名品衣料,就算在幽暗的內(nèi)室也似有微光浮動。

冷香親手接過,忍不住在身上略比了比,想象著自己穿上織金羅的衣裳時,侯爺眼中的驚艷,就像他第一次見到她那樣。只是,無意間一抬頭,正看到青檸青春英氣的臉,登時嚇得大叫一聲。手松,布落,不大不小的一匹,也被砸得跳腳。

“怎么了?怎么了?”琉璃連忙關(guān)切的問。

“她她……她是誰?”冷玉抖著手,指向青檸。

青檸一臉納悶,也有些被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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