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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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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天,鮮少有這么陰沉的。

厚厚的云層灰蒙蒙黑壓壓,似乎把所有的光和熱都吞噬掉了,又仿若隨時會壓下來。

天地因而成一線,人世間就好像是年久失色的圖畫,色彩黯淡得只余蒼茫。

名為寧安的北部邊鎮(zhèn)上,凜冽寒風呼號,把街面上吹得鏡面般光溜,半個行人也無??删驮谶@寂靜凄冷之中,路邊的羊肉鋪子突然“呼啦”一聲打開了門,年輕的小伙計裹緊了皮襖子跑出來,身上殘留的熱氣和呼出的白煙氤氳成一團,驟然帶出模糊的溫暖感,瞬間又告消散。

年老的掌柜追在后面,前襟油晃晃的,手中還提著切肉的刀,氣得跳腳叫大罵:“你個二球貨,懶驢上磨屎尿多,才叫你做點活計,你毛病就來了!”

小伙計跑了幾步,回過頭嘻笑,“您老生的什么氣,屎來刻不容緩,我也沒辦法呀?!?/p>

“這么冷的天,吐口唾沫變成釘。你當心熱陀陀的屎拉出來變成冰棍棍兒,戳爛你的腚!”

“您老這是心疼我呢?!毙』镉嬫移ばδ槪瑢ψ於拘臒岬睦险乒衿てさ匦Γ胺判陌?,我跟霍家軍學了扎馬,蹲得高,也拉不出那么長的屎?!闭f完,像匹小騾子似的撒丫子跑開。

“瓜皮!看把你腚凍成四瓣!”老掌柜咕噥著,又望望天,自言自語,“這場雪下來就小不了啊,也不知得壓塌多少房子。唉,造孽哦。這天時,在外頭豈不凍死個人咧。”說完,他打了個寒戰(zhàn),立即轉(zhuǎn)回到鋪子里去。沒留意街對面布莊子的臺階上,蜷縮著一顆小球。

布莊子大門緊閉,已經(jīng)歇業(yè)半月有余,加上那顆小球又骯臟破爛,一動不動,任誰都會以為是亂丟的垃圾。

然而,那垃圾小球卻動了動,迎著寒風艱難的伸開僵硬的身子。

那是個孩子,五六歲的樣子,但凡裸露的皮膚上都生了凍瘡,頭發(fā)亂成雞窩,早就看不清面貌。只是那對黑白分明的眼睛還帶著些許生氣,此時慢慢上翻,瞪著天空。

“賊老天,你想要我痛苦的活著,我偏就死給你看?!甭曇糁赡郏瑓s帶著一股又冷又狠的勁兒,“既然給了我,就是我的命,我想要隨便丟棄,你管得著么?”

人在寒冷中,本能的會縮緊身子,盡量保存熱量。可此時,那孩子卻努力伸開四肢,呈大字型半倚在臺階上。他(她)的眼睛大睜著,因為要看清自己怎么死法?什么時候死?曾經(jīng)聽說,凍死的人,臉上會掛著微笑。

也好!

風,繼續(xù)肆虐。過了不知多久,孩子的意識漸漸模糊。然,卻在這半死半生之間,忽然聽到“得得得”的馬蹄聲。

天太冷了,地面都發(fā)脆,蹄鐵踏上去,縱然不急不緩,也給人連空氣都會破碎的感覺。

情不自禁的,孩子抬頭,就見長街盡頭,一行人馬緩緩而來。

隊伍約二三十騎,分為兩列。人是黑衣黑甲,馬是高大神駿,同樣披了甲胄。而這么多人馬同時行走,隊形卻保持整齊,動作劃一,更沒人開口說話,顯得紀律極為嚴明。

天地失色,黑軍肅殺,但走在最前列的,卻是一位年輕的女將軍。二十來歲的年紀,身姿挺拔高挑,坐在馬背上,脊背挺得筆直。她穿著紅衣紅甲,頭戴紅色皮盔,臉覆紅巾。遠遠看過去,仿佛酷冽人世間,倏然燃起了一把火,把所有寒冷都驅(qū)散開。

光明和生機,自她而起。

像被那火樣的紅牢牢吸住,孩子怔怔望著來人。

女將軍也看到了孩子,遂抬手做了個手勢。于是,整隊軍士如臂使指般的停下。同時,她的馬僮輕帶馬韁,兩人一馬向布莊子門口走來。

馬僮是個十二、三歲的半大小子,身板結(jié)實,生得濃眉大眼,通身掩不住的銳氣。

“小叫花,知道這是誰嗎?還不見禮!”馬僮神氣兮兮地呼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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