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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在劉啟運(yùn)家，夜

劉媛媛和奶奶睡在一個窯里。老奶奶干枯粗燥的手從孫女光滑圓潤的背脊上撫過，不無關(guān)心的問道：你爸在文化革命中挨過打沒有？

劉媛媛：挨過的打無數(shù)。還被打斷了一根肋骨。

劉媛媛感覺到老奶奶的手在發(fā)顫，說話的聲音也在顫抖：唉！咱家這些人骨子里就很犟，做事不避黑白，最容易傷身。

劉媛媛卻被另外一種情緒困擾：奶奶，你說那個李東是咱的啥親戚？

奶奶：李東是你三媽的表弟。你問他干啥？

劉媛媛：順便問問。

老奶奶心里卻有了疑惑。七十歲的人了，啥事沒有經(jīng)過？人都是從年輕時過來的，對孫女的心思她也猜出了幾分。

奶奶：娃呀，給奶奶說實(shí)話，是不是看上李東了？

劉媛媛感覺到了她的臉頰有點(diǎn)發(fā)燒，幸虧暗夜掩蓋了她的羞澀：人家順便問問，奶奶就給人家亂說。

奶奶：莫哄奶奶了，奶奶也是從年輕時過來的。你那一點(diǎn)碎心思還想騙過奶奶。

劉媛媛：奶奶你說，當(dāng)初是你先看上爺爺?shù)?，還是爺爺先看上你的。

奶奶：你還揭開奶奶的老底了，我和你爺爺結(jié)婚那天晚上才見第一面哩。

劉媛媛：那我看奶奶天天念叨爺爺哩，是不是想爺爺了？

奶奶：憨憨娃，過了一輩子能不想嗎。這娃還會轉(zhuǎn)移斗爭大方向，正說你的事哩怎么轉(zhuǎn)到奶奶身上了。

劉媛媛：奶奶也時髦起來了，還會說斗爭大方向。

奶奶：喇叭上天天念叨哩，能記不下么？好娃哩李東對你不合適，你吃的是商品糧，李東吃的是農(nóng)村糧。李東比你大一輩。莫看你爸這陣子還在南泥灣改造哩，遲早他還會出來當(dāng)官的，你不愁找不下好對像。

劉媛媛：不說了不說了，咱睡。

停一會兒奶奶打起了呼嚕，劉媛媛卻翻來覆去睡不著。

還是在劉啟運(yùn)家，日

吃完早飯李東磨磨蹭蹭不想走。劉金貴看出來了，給李東手里塞了一張鐵锨：不想走了就跟上我到自留地里翻地去。表現(xiàn)好點(diǎn)，要接受我們?nèi)覍δ愕目简灐?/p>

李東漲紅著臉：誰說不想走？沒見過你們家里還攆客人哩。

劉媛媛：李東哥，你今天能不能住一天？給我教口琴。

李東見劉媛媛把他叫哥，臉更加紅了：口琴不能兩個人共用。

劉媛媛：我知道。你跟金貴先翻地，我騎上自行車走一回縣上，中午就回來了。

鄭臘梅糾正道：媛媛你把李東叫表叔哩。

劉媛媛紅著臉對二媽說：叫啥都一樣，叫哥順口些。

劉金貴：瞎咧瞎咧，咱家鉆出了一只大灰狼（郎）。

奶奶一聽狼嚇得就哆嗦：狼在那里，快打！

劉金貴把李東向前一推：這不是大灰狼么。

李東：去你的！

劉媛媛捂著臉跑回奶奶住的窯里。

奶奶和媽媽都明白過來了，有點(diǎn)目瞪口呆。

劉家莊的蘋果園旁邊。

落日的余輝給蘋果園罩上一層金赤。遠(yuǎn)遠(yuǎn)地看見溝畔邊坐著兩個人的背影，從背影里看出是一男一女。悠揚(yáng)的口琴聲在空氣中飄蕩，劉家莊罩在溫馨祥和之中。

有人吆著牛背著犁鏵走在村道上，看得出牛也叫琴聲聽迷了，抬起頭來東張西望。回家的農(nóng)夫在鞋底彈掉煙灰，亮開歌喉吼出了一曲：

這山看見那山高，

那山有一樹好櫻桃；

櫻桃好吃樹難栽，

山歌好唱口難開……

劉金貴悄悄地向倆人的背影走去，他在倆人背后站了許久，倆人竟然渾然不覺，仍然沉浸在初戀的亢奮之中。

李東：媛媛，你這次回來打算住多久？

劉媛媛：我也不知道?；貋砹司筒幌牖厝チ?，咱洛川原面寬闊，空氣清新，比陜北強(qiáng)得多。

李東：咱都高中畢業(yè)了，這一場運(yùn)動把人搞得無所適從。

劉媛媛：我爸說，這是一場浩劫?？旖Y(jié)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