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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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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黑沉夜里,天際每劃過一記白光,都能照亮這血色江河般的煉獄場,伴隨著震耳欲聾的轟雷,仿佛就像老天爺為這滿地尸骨發(fā)出的痛心吶喊!

莫謙然逃走,陳文瀚已死,黑沉沉的烏云伴著覆天壓下的毒蟲轟鳴,如同布下一層偌大的織網(wǎng)阻隔北宮族人們的后路。舉刀的漢子們粗聲喘息,他們的目標早已從寥寥幾個黑衣人轉(zhuǎn)向了西北山坳里一坐一站的兩位女子——紫衣暗魅,紅衣纖細。

“是她們在搗鬼!殺了那兩個女人!”

身上沾染著不知何人的鮮血,刀尖血肉還未抹盡,當看見自己的同伴一個個倒下后,北宮族人們?nèi)缃^境狼群般兇狠殘戾!毫畏懼沉吼著折回向黎若熙和林荌荌沖去——他們不怕死!為了北宮,他們只怕一身熱血處揮灑!

“若熙姐姐?!?/p>

面對數(shù)百人的瘋狂奔涌,荌荌顯得出奇的平靜。她執(zhí)手搭上黎若熙的肩,喉間的嘶啞褪去輕快,口氣竟三分似挽云的氣魄:“今日,且放開大戰(zhàn)一場如何?”

黎若熙轉(zhuǎn)頭斜睨了她一眼,輕哼著櫻瓣唇角上揚,“不是早已開始了嗎?”

——沒有懼意,不留退路,既然選擇踏上這條征程,便已做好了以命相博的準備。

她們是,他們也是。

休止的殺戮,一方為了國家昌容,一方為了天下大局,任憑血流成河尸骸成山,誰也不會因畏懼而退后一步!

而一騎白馬在電閃雷鳴里奔騰,大難當前,他卻選擇將他的子民遺棄在身后。

“宇文拓!別想逃!”

挽云空中飛踏在后面追,宇文拓面目猙獰策馬狂奔!不得不說他馬術(shù)高超,時不時的改變逃跑方向,偌大草場上折來又折去,折騰得后面的挽云夠嗆。

輕功再好也比不上四條腿的馬,挽云追累了,還追得火氣蹭蹭見長!一個翻身落下,氣都不顧喘竟搬起地上的大石塊朝馬背上的宇文拓砸去——讓你丫跑!縮頭烏龜!

咚地一聲石頭與骨頭相撞的悶響,緊接著是慘烈的一連串驚叫。

站在原地齜牙罵咧咧的挽云愣住了,張大嘴,她眼睜睜地看著宇文拓雙手高舉往后一仰,咕嚕一下竟從馬上栽了下來,雪球似的在草地上一陣翻滾……

奔跑在馬背上都被打下來了

挽云驚嘆不已地看著自己的手,轉(zhuǎn)念一想也許不是自己運氣好,而是那貨多行不義必自斃!這樣喪心病狂的人老天爺都不會幫他!

此地離北宮族人們稍遠,宇文拓縱是想搬救兵也回天乏術(shù)。挽云嘻嘻笑著負手向他走去,看著摔得鼻青臉腫的宇文拓掙扎著想要站起,便好心相勸道:“兄臺,別多費力氣了,這樣會骨折的。”

話音還未落,就聞“咔”地一聲脆響——宇文拓哼唧了一聲,捂著手臂栽倒在地。

“說了?!?/p>

挽云聳聳肩,分明是幸災樂禍偏偏還一臉惋惜悲嘆,足尖一挪已立于他的身。

“你想做什么?”

宇文拓像是突然吞下一個火炭,整張臉都被極度的恐懼扯扁,他張大了嘴,好像突然接不上氣急促的喘息著,“風挽云!你要是敢動本宮,本宮定叫你不得好死!”

“我對你沒興趣?!?/p>

撤下玩笑的嘴臉,挽云負手頷顎下望,雪白衣袂風自動。

她的眸光清冷,寒氣中又隱隱藏著他看不懂的某種情緒,視死如歸般的淡然,亙古如一的看著他,一瞬也不瞬。

宇文拓的手一點一點地爬向腰間,目光始終與她對視著,不讓一分的兇狠與猙獰!

看著看著,挽云突然沒有笑意的笑了笑。她半俯下身,右手一攤:“血玉蠱,給我?!?/p>

“做夢!”

宇文拓像早知她會如此說一般,目光一橫徑直朝她啐了一口,仰頭大笑:“血玉蠱是宇文家族世世代代相傳的寶物,本宮絕不會將它交予與你!”

挽云淡淡抹去臉上的贓物,她沒有發(fā)怒,指尖一劃白霧真氣凝聚,隔著一尺指向宇文拓的鼻尖:“我不想碰你,但如果你執(zhí)意不給,我也只能自己拿。”

知道她出言必行,宇文拓的目光縮了縮。

他恍然下望,看著自己華貴錦袍上的污泥,看著自己顫抖卻力的手,半響,他冷笑著搖頭,顫顫向腰間里摸。

挽云挑眉——這還差不多。

她抱胸看著他在腰間掏啊掏的,突然間又覺得不對,腦海中依稀記得他……好像是將血玉蠱收入了袖里!

只是稍一遲疑,便已慢了一步。宇文拓獰笑著從腰間夾出一紙咒符,五指一晃又將其捏成一團裹在拳心死命的碾壓!

剎那,冷風從身后呼呼的刮過來,挽云后背冰涼,前心卻灼熱如被火燒!她運氣想要調(diào)勻體內(nèi)真氣,卻發(fā)覺身體里如有數(shù)條火蛇在糾纏擁擠翻滾,她越是想要掙扎,全身經(jīng)脈越是似著了火一般的灼燒!

宇文拓閉眼開始念咒,嗡嗡震耳如緊箍咒,碾壓得挽云五臟六腑都似要攪成一團!

混蛋!使詐!

她齜牙,忍痛抬腳想要給他一踹,卻驚奇的發(fā)現(xiàn)自己四肢似被凝固,論如何使力都法動分毫!

冷風肆虐,念完咒的宇文拓挑眉看著挽云,唇角抹起的冷笑像是餓狼遇見了毫反抗能力的小羊,恨不得極近手段慢慢折磨她至死才好!

這樣的情景,似曾相識……

挽云一怔,忽然想起了什么,呼吸在這血腥森冷的夜空里壓抑而急促。

“讓本宮自己拿?……風挽云,你是自命清高還是頭腦發(fā)暈?哈哈哈哈哈!”宇文拓仰頭大笑,他踉蹌著站起,捏緊掌中的符咒,毒蛇吐幸子一般緩緩逼近她。

“看你的模樣,終于想起來了是嗎?”

陰冷地凝著那雙瞬息變幻的眸子,宇文拓冰涼的手順著她的臉頰一點一點挪向她的脖頸,“是,在九方的那個冬夜里,你被人凌辱侵占卻毫還手之力,你眼睜睜地看著那恥淫笑的男子一次又一次壓上你的身軀,即便想要咬舌自盡,卻可笑連自盡的能力都沒有……”

滿意地看著她眸光一暗,宇文拓笑得愈發(fā)得意,舌尖茲然噴出森涼而陰冷的氣息。

“是!就是本宮!在你大婚之日在你宮殿里埋的術(shù)蠱!……風挽云,你做夢都想不到?就算你有翻江倒海的本事,本宮還是藏了一招能牽制于你!哈哈哈哈哈!最可笑的當屬陸紀辰,竟拿著本宮埋的咒蠱還自以為破了本宮的蠱術(shù),殊不知蠱蟲早已爬入了你的身體,與你的血肉融為一體再也法分割!哈哈哈哈哈哈哈……”

宇文拓笑得幾近癲狂,他捏著那團符咒在她眼前晃悠,另一只手來回地摩挲著她的脖頸,

“為什么要對本宮露出這樣的眼神?仇恨嗎?不甘嗎?”

朝她的臉頰輕輕吐了口氣,宇文拓眸光一改先前森冷,換用極度傷心的口吻嘆道:“不,不要這樣,血玉蠱需要的不是這樣的血液,它需要沒有怨恨的新鮮血液,開心一點,不要怨氣這么重……你想想,你的心頭血能讓那么多饑寒交迫的人日日吃上飽飯,能讓那么多冰天雪地仍要費盡心思的找尋牧草飼料的可憐人不再奔波勞累,多么偉大,多么了不起?你是死得其所,你死得應該,為何還要不甘?”

捏著她的脖子,宇文拓的眸子參雜著病態(tài)的扭曲,“笑啊,笑啊……快笑??!不準這樣看著本宮!本宮命令你笑!快笑啊!笑!”

“你瘋了嗎?”

輕而曼的女聲乘著風傳來,一句,足以令癲狂的宇文拓剎那間恢復正常。

指尖一顫,他松開手,轉(zhuǎn)頭看向不遠處月光下那抹窈窕牽魂的女子,“若熙……”

林荌荌一頭大汗地攙扶著黎若熙,兩人行得極慢,黎若熙的紫衣上還隱約有血痕,她們看向動不得的挽云,又轉(zhuǎn)頭看向他,目光參雜著擔憂與凝重。

這些宇文拓都已經(jīng)看不進了,他的眼底只印著黎若熙,揚起唇角情不自禁地迎上前,想起什么又霍然止住步子,眸色一暗,沉痛地看著她。

“若熙,你為何要幫著外人對付本宮?為何要傷害自己的同伴?你也是北宮人,你還是本宮最心愛的女人,本宮許諾過給你太子妃正位你忘了嗎!本宮不明白,不明白你為何……”他情緒激動,卻又不舍斥責,一忍再忍幾乎法說下去。

“不明白?”黎若熙淺淺挑眉,她示意荌荌止步,隔著數(shù)十尺毫懼意地迎上他質(zhì)問的眸光。

“太子殿下,若你的族人論老少婦孺都被征上前線,為了你所謂的宏圖偉業(yè)而拼死沙場,也許你便會明白我的心情?!彼淙惶ы抗鈩x那變得銳利!“北宮族人世代居于天瀚西北,我們的祖輩既選擇定居于此,自然有他們的理由,但這絕不是你犧牲族人性命發(fā)動戰(zhàn)爭的借口!……是,今日我殺了不少自己的同伴,但你親手將我們六十萬百姓送上了黃泉路!比之我來,你的罪孽更深更重!”

被她的眼神刺得心口絞痛,晃了晃身子,宇文拓倉惶搖頭,“不,不是!若熙,你聽本宮說……”

“不必了?!?/p>

黎若熙盈盈立于月下,姣白靜幽的月色亦如她的沉靜。

“我歷來只聽從自己,太子殿下需對我浪費口舌。再者,殿下將我送出,既然我已為他國貴妃,又豈能再玷污殿下的三千后宮?……今后,懇請?zhí)拥钕挛鹪偬崞鹛渝皇隆!?/p>

“熙!”

大叫一聲,宇文拓不敢置信地看著她,驚慌失措地就像是即將要失去母親的孩子,“熙,你是不是怪本宮將你送與了軒轅睿?不是的,這是父皇的意思!父皇也答應過本宮,將來還要將你接回做本宮的太子妃!”

他急于解釋,黎若熙卻不愿聽。她雙手淺淺攏于袖中,欠然俯身。

“殿下誤會了,若熙從不曾誤會殿下的意思?!贝鬼?,她的長睫微微而抖,就像蝴蝶扇翅般優(yōu)雅而迷人,一旁的荌荌都看呆了。

黎若熙深吸一口氣,輕輕道:“之所以拒絕,是因為,若熙已有了意中人?!?/p>

心臟猛烈一扯!

荌荌扶她的手抖了抖,隨后又僵硬地扯起唇角笑笑——這個意中人……是阿葉嗎?

“不——!”

宇文拓凄厲的聲線刺破長空,他猙獰地扯著嘴角,抱著腦袋不斷搖頭后退,“不——不!熙,你是愛本宮的!十五歲那年我們相遇,馬背上的你對誰都冷若冰霜,卻分明對本宮回眸一笑!熙,本宮絕對沒有看錯,絕對沒錯!”

碧草韌絲一望際,湛藍天色將馬背上十五歲的紫衣少女襯得姹若牡丹。她冰冰涼涼的沒有笑容,縱然看見父皇也僅是頷首淡淡欠身,玉琢一般令人心生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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