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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說到……嘖，讓你這么一打岔，連我自個兒都忘了。”老肥一拍油光锃亮的腦門，“哦對，我說咱們是不是找個電工，明天去李春城那邊把游戲機、空調(diào)和閘刀、電纜什么的先拆了，找輛卡車一趟拉過去？”

楊昆抬手說：“等等?！?/p>

老肥眉頭一皺，問：“怎么了？”

楊昆說：“我覺得該先立個字據(jù)，把雙方的投資金額什么的寫清楚，先丑后不丑嘛?！?/p>

老肥拍拍腦門，自嘲地笑道：“瞧我這豬腦子，差點把這茬忘了?！?/p>

他挑簾進了北屋，不一會，拿著幾張打印好的入股協(xié)議走了出來。

楊昆接過來細看，越看越是心驚。

從老肥的言談舉止以及早年坐牢的經(jīng)歷來看，他所受的教育程度不高，這份即使以后世的標準來評判，也稱得上行文規(guī)范、條款齊全的投資入股協(xié)議，絕不是他這種文化水平的人能炮制出來的。

這胖子背后有能人，而且數(shù)量和質(zhì)量都不低。

條文上挑不出毛病，楊昆只能在投資金額上做文章。

他指著協(xié)議上關(guān)于老肥以機器和設(shè)備入股，占比50%的條款說：“肥哥，這些游戲機和舊電器、電纜的估價，咱們是不是再議一下？”

老肥笑瞇瞇地問他打算怎么議。

楊昆說：“我店里那些新機子連運費在內(nèi)，均價不超過5000，李春城這些都是三年前的舊機器，每臺折價8000是不是太高了些，放著現(xiàn)成、便宜的新機器不要，干嘛花高價買他這些破爛貨?！?/p>

老肥嘆了口氣，說：“兄弟，實話告訴你吧，李春城前些日子為了添新機子，從我這兒周轉(zhuǎn)了一筆款子，說是只用半個月，可現(xiàn)在20多天過去了，他也沒還錢的意思，我這是沒轍了，才想著摳回來一點是一點?！?/p>

楊昆說：“肥哥你這不是繞著圈打我臉么，我眼下手頭確實沒錢，這樣，你給我一個禮拜時間，到時我一準把錢湊出來給你，哪怕你轉(zhuǎn)手拿來入股再交給我也好，就別這么寒磣我了?！?/p>

老肥嘖了一聲，提高嗓門說道：“兄弟你想多了，我可真沒那意思，要不信哥哥我，你等著！”

他搖晃著一身肥肉進了北屋，拿了那張寫著“今借城關(guān)鎮(zhèn)北大街趙立東現(xiàn)金貳萬貳仟元整，保證于1994年10月1日前歸還，立據(jù)人：楊昆”的借據(jù)出來，往楊昆面前一拍，“現(xiàn)在就撕了它！”

楊昆賠著笑臉把借據(jù)推了回去，“別別別，別生氣，我就隨口那么一說，哥你別當(dāng)真，這個你先收好，等一切談妥，在協(xié)議上簽了字，再撕不遲。”

老肥定睛看了他幾秒鐘，依言把借據(jù)收了回去，說：“要不這樣，那批舊機子，我再割點肉，每臺折成6000，算上這筆款子，不夠的部分，我現(xiàn)金補齊。”

楊昆臉上的笑意又濃了幾分，說：“肥哥，新機子才5000……”

老肥愁眉苦臉得五官都快擠到一塊去了，說：“兄弟，你也不能太較真了吧，就這樣我還賠2萬多呢……”

楊昆小心翼翼地打斷他的話，說：“肥哥，你聽我把話說完，我的意思是，新機子才5000，你這用了三年多的舊機子，怎么也得提個折舊吧？”

老肥眼皮子一斂，“兄弟，你這是在照著崩了談呢？”

楊昆還是那付令人板不起臉來的謙卑表情，可憐兮兮地說：“在商言商罷了，咱們親兄弟明算賬，你別吃虧，我也不想占便宜，那批舊機子值多少錢，咱倆空口白牙的說不清楚，依我看，咱們讓事實說話，到李春城的店里看實物現(xiàn)場估價，你覺得怎么樣？”

老肥不以為然地擺手，說：“我一個文盲，大字不識幾個，哪懂那些個電子玩意。”

楊昆為難地咂咂嘴，“那怎么辦？要不，這事先放放？”

老肥一瞪眼，“別介，大方向都定了，別為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耽誤時間吶，要不我拿個主意，咱們找懂行的人來幫著估估價，省得咱哥倆在這爭來爭去的傷和氣，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