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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白羽一行人到達驗尸所時，原本還暮色沉沉的天空已經(jīng)完全黑了下來，潑墨似的夜空中點綴著幾顆閃亮的星子，皎潔的月亮隱隱綽綽，將恬淡如薄紗的銀輝緩緩的鋪灑。

驗尸所位于城北清州府衙之后半相連著的一座不大的院落中。除開停尸房與驗尸間這兩處房屋之外，便只有一間小小的僅能容得下一張桌子和五六個人在內(nèi)的前堂。

而此刻前堂內(nèi)的太師椅上，正端正的坐著一個年近五十的中年男人。

紫棠色的官服上繡著藏青色的暗紋，五朵祥云暗紋交疊于水色腰帶之上，昭示著他朝內(nèi)五品官員的身份，烏紗置頂，精神矍鑠。

“展承淮參見陶太守?！闭驹诒娙饲胺降恼钩谢措p手抱拳，對著清州城太守陶紀修報告到：“屬下已將死者曹林鳳的雙親曹富成、曹李氏以及顧大夫和張仵作一起帶到?！?/p>

因著方才先行騎馬回府衙報告的捕快已然將案情對太守陶紀修一五一十的作了詳細的匯報，此時的陶紀修便沒有再詳細詢問，而是環(huán)顧了一下到場的眾人，對展承淮點頭說道：“既然人已經(jīng)到齊，那么展捕頭就按照程序開始驗尸吧?！?/p>

“是！”雙手握拳施禮，得了陶紀修官令的展承淮側(cè)身對跟在身邊的年輕捕快說吩咐道：“陳安，先帶曹先生和曹夫人在院中等候?！?/p>

“屬下遵命！曹先生，曹夫人請。”陳安應(yīng)得響亮而迅速，將滿臉不情愿的曹富成帶往驗尸所的后院。

“顧大夫，張仵作，請跟在下這邊走?！笨粗苁戏驄D跟著陳安走遠，展承淮轉(zhuǎn)過身子對顧白羽和張仲源說道，卻不成想，還沒等他邁開步子，早已對他先介紹顧白羽后介紹自己十分不滿的張仲源便陰陽怪氣的開了口：“我做了這么多年仵作，也沒見過你展捕頭給我?guī)н^一次路，今日倒是殷勤得很吶?！?/p>

說罷，張仲源故意回頭看了幾眼已經(jīng)起身站在堂內(nèi)的陶紀修，意圖引起他的注意，卻不想此刻的陶紀修似乎在等什么人一般，只是將目光放在驗尸所的大門前，并未聽到他的話。于是心中不滿卻又無可奈何，張仲源只得跟在展承淮身后來到驗尸間。

自打邁入房門的那一刻起，顧白羽便四處打量著這不足十平米的驗尸間。

屋子正中擺放著一張四腳木床作為驗尸臺，白單白布包裹著死者的身體，驗尸臺的右側(cè)擺放著一張略低于它的小幾，五柄大小不一的刀具整齊的擺放在白色的紗布之上，油燈和豬腸手套在側(cè)。

房間西面的墻上掛著一副人體穴位器臟圖，看在顧白羽眼中，雖不完全精準，卻也與現(xiàn)代醫(yī)學(xué)相去無幾。而正對著房門的南面墻下的案幾上則擺放著一處神龕，供奉在內(nèi)的是一座顧白羽稱呼不上來尊號的神像，神龕前香煙裊裊卻沒有太多的落灰，顯然是每日都有人來供奉打掃。

“那二位……”

“既是顧大夫?qū)闲嗟呐袛嘈拇嬉苫?，那么還是顧大夫自己動手吧，省得檢驗不出顧大夫想要的結(jié)果，還要怪老朽我動了手腳。”沒等展承淮說完，張仲源便搶聲說道，語氣中滿是揶揄和嘲諷，抬起眼皮看了顧白羽一眼，他略帶威脅地說道：“但是顧大夫你也別妄圖動什么手腳，我雖上了年紀，可并沒有老眼昏花?！?/p>

“公正客觀是一個仵作應(yīng)有的操守，我絕對不會為了臉面而罔顧事實、顛倒黑白，張仵作你多慮了。”冷冷的瞥了張仲源一眼，顧白羽上前幾步走到驗尸臺旁，接過展承淮遞來的生姜和蒼術(shù)含在口中，然后從衣袖上扯下一條布料，將口鼻覆起，戴上手套，便準備掀開裹在死者尸身上的白布。

“篤篤篤——”

有節(jié)奏的敲門聲適時地響起，在沉寂的空氣中顯得格外清晰脆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