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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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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自己的利益,才是最實在的?!眲㈥毯茉缰熬鸵呀浿懒诉@個道理,很早是有多早呢?或許是五歲時娘親死的時候?或許是六歲顯露了自己讀書的天分才能,終于每天不用為衣食擔憂的時候?劉晏不知道,也沒必要知道。

如果有人看到劉晏,一定會覺得十分驚訝,十九歲的劉晏,在京城已經小有名氣。非綢緞不穿,非珍饈不食,傳言中備受寵愛,才氣逼人又目高于頂?shù)膭⒓叶?,居然穿著一身粗布衣服,踏著草鞋,用草帽半遮著臉,就這么直接坐在街道上。當然,也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那些鮮衣怒馬的公子哥兒,怎么會注意這種街邊的小人物呢?就算會有人來……劉晏斜眼看了一下不遠處的“路人”笑了笑。四年以來,自己私下里培養(yǎng)的手下,如果這些觀察力也沒有,那留著他們也就沒用了。劉晏只要將帽子再拉低一點,那些所謂的公子,又怎么會紆尊降貴的去掀起一個流浪漢似的的人物的帽子?

這種所謂的身份和臉面。劉晏心中嗤笑。又想起了他所謂的父親,自命清高的偽君子,為了求取高門閨秀,立誓說什么“終身不納妾?!弊约翰粰z點,又將一切的責任推給他人,真是可笑。如果自己沒有能力,現(xiàn)在說不定活得怎么樣,還不知道現(xiàn)在是否活著呢?就算如此,自己也必須自污聲名,才不會對大哥的爵位產生威脅。作為一個庶子,他唯一的作用不過是暗中出謀劃策,為所謂的大哥量身定做幾篇算是優(yōu)秀又不算十分出彩的不容易被人挑刺的文章詩詞,然后膚淺的表現(xiàn)一下自己所謂的才華,提升一下自家的名氣。做一個有才氣、無能力的紈绔子弟。

劉晏稍微扶了一下帽子,就像一個街邊常見的懶漢在曬太陽,耳邊是喧鬧的集市的爭吵聲。坐在這里,劉晏總能看到最深刻的人性。貪婪、卑劣、自私、丑惡。為了利益爭奪,為了生存而生存。這些比那些戲臺上名伶所唱的、比起那些表演的所謂的絕活好看多了。多么有趣啊,觀察每一個人,推測他們的性格、身份、家境,猜猜他們將要做什么,說什么。這簡直是世上最有趣的事情了。

陽光照在身上懶洋洋的,劉晏竟似有些困倦,打了個哈欠。耳邊隱隱傳來了馬車的聲音。劉晏微微提起了精神。這是一架不錯的馬車,速度不快,異常平穩(wěn),馬也是好馬,蹄聲清脆有力。來的是哪一位呢?劉晏心中升起了幾分興趣。很快的,馬車便出現(xiàn)在了他的眼前。劉晏掃視了一眼,顏色很素凈,但用料上乘,車蓋上印著一個小小的徽記。劉晏又失去了興趣,素凈的馬車、皇室的徽記,答案已經很顯然,馬車里坐的是那位剛剛及笄的貴公主。這樣簡單的題目讓劉晏又失去了興趣,緩緩閉上眼睛養(yǎng)神。

劉晏剛閉上眼睛不久,就傳來了一陣刺耳的尖叫聲。這讓劉晏異常不悅,睜開眼睛看過去,一個小孩子摔倒了馬車前,馬車也停了下來。那小孩子不久是不久前還向他扔小石頭的小東西嗎?哦,發(fā)出尖叫聲的正是他那娘,想起那女人向他投去的鄙夷的眼光,劉晏不由玩味的笑了笑。慢慢的坐正了身體。

馬車已經停了下來,那小孩子哇哇的哭了起來,哭聲很有力,顯然沒什么大礙。馬車本來就走得慢,出自皇家的車夫也不可能犯這樣的錯誤,這孩子,肯定是自己沖了上去。那么,那位尊貴的公主,要怎么處理呢?劉晏有些難得的期待和好奇。

一只手掀起了簾子。在陽光的照耀下,竟是顯得晶瑩剔透,仿佛是上好的白玉雕成的藝術品。不,白玉也比不上眼前的這只手,因為白玉沒有那樣的溫暖和柔美。劉晏的心猛的跳動了一下。簾子被掀開了,淡黃色的襦裙,烏黑的發(fā)髻,幾近完美的側臉。她從馬車上走下來,似乎完全不屬于這個世界一樣。劉晏感覺自己有些暈眩,大約是太陽太大了?他又把帽子壓低了些,但依然沒有什么好轉。而心,也跳得很快。劉晏皺起了眉頭,他很不喜歡這種不受自己掌控的狀態(tài),他不再是半坐半躺,而是站了起來,倚在墻上。幾乎是強行的將自己的目光轉向到另一邊去。

那女人顯然也沒想到馬車里是這樣的一位美人,也呆了一小會。但很快的,她就恢復了底氣,出來的是個不諳事的小娘子豈不是更好?于是扯著嗓子叫道:“各位大哥大嫂,大家看哪,這人撞了我家阿寶,我家那死鬼不在,我們娘兒兩可怎么辦吶!”一邊還抹起眼淚,倒是把自家兒子給丟在了一旁,叫起屈來。劉晏扯起了嘴角,心里不想往那邊看,卻又忍不住想看看公主的反應。

臨川公主微微皺起了眉頭,顯然也沒有想到會有這樣一出。剛想開口說話,卻沒料那婦人一把扯上了自己的袖子,那婦人原本在街邊洗菜,手上又是土又是泥,那淡黃的裙子上立馬就沾上了污跡。

臨川公主作為宮中唯一的公主,十五年來又何嘗被人這樣扯住過袖子?更不用說是這樣臟的一雙手?見那婦人一聲高過一聲的叫囔,心下也有些氣惱。這次出宮散心,身邊也不曾帶侍女,沒想到遇上這樣的事情。不過氣惱歸氣惱,臨川公主還是用眼神制止了旁邊站著一言不發(fā)的車夫——皇家培養(yǎng)的車夫,也是有幾分功夫的。

人都喜歡看熱鬧,更何況這熱鬧的主角是這樣一位美麗的少女呢?不過幾句話的功夫,四周就圍了不少人,劉晏猶豫了一下,也不動聲色的擠了進去。

“哎呦,我可憐的阿寶,就這樣被人欺負,娘連個給你看大夫的錢都沒有啊。你那爹又不在,我苦命的阿寶??!”

臨川公主終于找到機會開口,她的聲音沒有辜負她的好相貌,像清泉一樣溫和甜美。她看向那車夫,輕聲問道:“你身上有多少銀子,便都拿出來給這位大嬸吧。”

那車夫從懷中掏出兩錠銀子,幾乎閃瞎了那婦人的眼睛。他恭敬的將銀子遞過去,“屬下身上只有這二十兩銀子。”

臨川公主輕輕笑了笑,接過銀子,溫和的說道:“今日先借你的銀子一用,等回去后,便還給你?!?/p>

“豈敢,豈敢。”車夫連聲推辭。

臨川公主轉過頭,臉上依然掛著淺淺的笑容,“這位大嬸,這二十兩,你便拿去吧?!?/p>

二十兩!居然是二十兩!那婦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二十兩白花花的銀子,就擺在她的眼前,唾手可及。這車夫身上就有二十兩……二十兩??!足夠全家吃喝一年還有余!但是這車夫身上就有二十兩,這小姑娘身上豈不是有更多銀子?她咬了下嘴唇,沒有松手。

“呵,所謂的公主,也不過是個軟弱的,無聊的施舍著自己所謂的善心的人罷了?!眲㈥逃行┎恍嫉南氲?,但是心情卻是很復雜,又像是失望,又像是別的東西。他轉身準備走開。

出乎眾人的意料之外,那婦人沒有松手,繼續(xù)嚷了起來,顯然是想要訛詐一筆了。聽到叫嚷聲,劉晏定住了腳步回過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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