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輕一點,別把鞋跺壞了。”
“不要你假好心?!?/p>
“我不是擔心你,是擔心你的鞋壞了,我不想背你都不行了?!?/p>
“鞋壞了也不要你背,腳葳了也不要你背?!?/p>
這個鬼張建中,越學越壞了,嘴也越來越貧了。你說他一句,他說你幾百句。貌似沒那么多,但句句往人心尖尖扎,你還還不了口。難怪人家說,當官的幾個是好人!你張建中扎進那個堆子里,很快也學成壞人了。
此念頭一閃,阿花差點沒被自己氣死。
她意識到自己為什么叫張建中送她了,你只是怕路黑嗎?你只是怕家的左右都是亂七八糟的工地嗎?你是要借這個機會教訓他警告他的,現(xiàn)在竟像在討伐自己了。
你阿花渾了?你阿花傻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她對自己說,這種人,你不教訓不行,不警告不行,否則,他會變得魚肉百姓的人渣。
突然,腳下一軟,身子搖晃了一下。
“你小心一點。”張建中問,“你沒事吧?”
他們走到了那段還沒鋪水泥的沙路,阿花的高跟鞋錐太尖,扎進泥里。
“沒事?!彼~了一步,鞋錐又扎進去了。
張建中說:“要不,你扶著我的肩。”
“以前,沒那么軟的啊!”
“有人灑水了?!?/p>
“灑什么水?沙地灑什么水?”
阿花試探地扶著張建中的肩,他沒有動,左右看了看,指著前面的方向說,我們走這邊,橫過去,就是水泥路了。那里有一盞黃黃的巷燈,說是水泥路,其實是一行鋪蓋在下水道的水泥板。
不管怎么說,還是比走那濕的沙路好。
扶著張建中的肩擺脫那段沙路,阿*里涌起一縷說不清的溫暖,想張建中果然變了,他不再是那個聽你吆五喝六的家伙,他已經有自己的想法了,而且,在前路艱難的時候,能夠尋找另一條出路。
她問自己,你還教訓他嗎?你還警告他嗎?
你有沒考慮到,那次換燈管只是一場誤會?細想起來,還真像是誤會。他不是曾經說過嗎?副縣長想把女兒嫁給他,因為人家有了男朋友,他便自覺地退了出來。如果,他是一個壞人,肯定不會退,相反,還會插一腿進去跟人家搶。誰不想當副縣長的女婿啊!
那些心眼壞的人更想!
她對自己說,雖然,張建中有很多缺點,但不能算是壞人,在官場上混,沾染上一些壞習氣也是難免的,但他質地還是好的,再什么變也不會壞成什么樣。算了,算了。放他一馬吧!再提那些事,彼此面子上都過不去。
張建中沒晚上到過阿花這,不知道其中一段路是沒有燈光,雖然路不難走,但一個女孩子總覺得不安全。
“晚上,你經常走這條路?”
“偶爾吧!”
“晚上,還是盡量別出門,一個人多危險?!?/p>
阿花在黑暗里笑了笑,說:“不怕,我有絕招?!?/p>
“什么絕招?”
“秘密,這也是我的秘密?!币姀埥ㄖ胁辉倮p問下去,就用肘碰了他一下,說,“你不想聽嗎?”
“既然是秘密,就算了?!?/p>
“我突然又想告訴你呢?”
“那你就說吧!”
“我發(fā)現(xiàn),你這人變化很大,一下子像換了一個人,都快不認識了。”
“沒有吧?”
“是不是當官的都這樣?一下子都變得嚴肅了。成天板著張臉,教訓這個,教訓那個?如果不教訓人,都要扮深沉,讓人家覺得,他跟平常人就是不一樣?”
“我從來不教訓人,也不扮深沉,我是什么樣,還是什么樣?!?/p>
“你以為??!你自己當然察覺不出來?!?/p>
她覺得這樣似乎挺好,他不再是以前那個跟屁蟲了,真正長大了,其實,男人就應該這樣,你要讓人覺得你實實在在,要讓人覺得,你有那么一種氣場,站在那里,穩(wěn)穩(wěn)的像座山。這么想,她突然也有了一種安全感,想跟這樣的男人走這條黑的路,什么也不用擔心。
不必用勁地踩得地板“咚咚”響,不必唱歌,不必大聲說:“你走快點啊!你在后面磨磨蹭蹭干什么?”
這就是她走夜路的絕招!
她認為可以壯自己的膽,又可以嚇唬躲在黑暗角落里的壞人。
到家了,阿花掏出鑰匙開院門,進去后,像是按了一下什么地方,別墅門前的燈亮了,就站在那里等張建中進來,張建中猶豫了一下,還是跟了進去。
這路上,他還是平靜得很,阿花扶著他的肩走路時,碰了他好幾次,雖然不知是什么地方碰他,但總認為,是她的胸,否則,怎么會那么軟呢?然而,他還是一點反應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