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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06-0

車隊沿著官道前行，越靠近郾城，人群便越密集。

到了后來，莫降不得不跳下驢來，牽著因為嘈雜的人聲受到驚嚇的毛驢，以防止這頭脾氣倍兒倔膽子卻只有米粒兒大小的蠢驢咬傷了路人。

方才他探路的時候，尚沒有這么多人，只不過小半個時辰，稠密的人群便擁堵了寬闊的管道，而且四面八方還不斷的有人趕過來——莫降夾在人流之中，聽到最多的兩個詞匯，一是“英雄”，一是“糧食”——這兩個風(fēng)馬牛不相及的詞匯，因為某人搭建了一出戲臺，被強行聯(lián)系在一起。而接下來，又將上演怎樣的戲碼，莫降心中，竟隱隱有些期待。

至乾五年的汴梁路，田里的收成還算不錯，可是農(nóng)民們辛苦收來的糧食，十之二三上繳朝廷，三四成被當(dāng)?shù)毓俑压?，還有兩成落入了黑心糧商的手中，他們辛苦兩個季節(jié)，最終只能得到其中的十分之一。這也是那一擔(dān)稻米、一擔(dān)谷米為何如此有吸引力的原因——眼年關(guān)將至，很多農(nóng)民家中存糧已經(jīng)告罄，這兩擔(dān)糧食，至少能保證他們的一家老小不會在這個寒冷的冬天凍餓而亡……

莫降到了，前來參加集會的，多是些衣著普通的農(nóng)夫，很多人衣著破敗，打著五顏六色的補丁，發(fā)黑的棉絮從粗大的針腳里露出來。

他們攜家?guī)Э?，一齊趕來，只為得能多分得幾份糧食。

“我有些明白，為何那些叛軍的首領(lǐng)，輕而易舉便能聚集數(shù)萬人馬了?！表n菲兒忽然說，“只需要一些食物，這些面帶饑色的百姓，就賣了自己的性命?！?/p>

“若是朝廷的盤剝不是這般嚴(yán)重，百姓們不再因為填不飽肚子而恐慌，傻子才愿意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去給那些賭徒賣命！”莫降啐口吐沫說道。

這時，文逸忽然從車廂里鉆出來，俯身在馮沖耳邊耳語幾句，馮沖聞言點了點頭，輕輕拽著韁繩，將馬車趕到了道路一旁。

“文跛子，怎么了？”莫降察覺到馬車正緩緩?fù)Ｏ聛?，于是也扯著毛驢在靠在路邊。

“我們不能就這樣過去?！蔽囊菡f著，望向三百步外那個已經(jīng)搭建好的木臺，隱約可見臺上堆著一些貨物，文逸猜測，那些像壘砌成堆的東西，應(yīng)該就是一會要分發(fā)的糧食了……

時間已近正午，冬日的太陽，懶洋洋的懸在空中，沒有什么熱度——凜冽的寒風(fēng)從北方吹過來，帶走了溫度，甚至連那陽光都是冷的。

木臺之上，一高一矮兩個人站在那里，他們已經(jīng)站了將近一個上午，卻沒有挪挪地方，活動活動手腳的意思。

“他們究竟會不會來？”搖著紙扇的書生的話中，已經(jīng)隱隱帶上了不耐煩的語氣。

“不要著急，他們一定會來的。”面目陰毒的侏儒低聲回應(yīng)，“方才，我安插在人群中的屬下打手勢給我，說在北面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他們的車隊?！?/p>

“你可曾命人跟著他們？”書生問。

“并沒有?！辟鍝u搖頭道：“黑左車雖然性格沖動，是個性情中人，但他頗有急智，而且警惕性很高，若是派人跟蹤，一旦被他發(fā)現(xiàn)，我們的人被他抓住，就得不償失了。”

“你對你的屬下沒有自信？他們可都是死士！”

“寧死不肯招供的死士？”侏儒咧嘴一笑，面容更顯得扭曲，“這對于黑左車來說，沒有意義。我們的死士，和黑左車經(jīng)受過同樣的訓(xùn)練，可黑左車卻是其中的佼佼者，這些死士掌握的應(yīng)對審問的技巧，在黑左車手腕下不堪一擊——這也是為什么他年紀(jì)輕輕就能做黑左車，而那些死士只能給我們打下手的原因?！?/p>

“經(jīng)你這么一說，我倒是對黑左車多了幾分興趣?！睍种械募埳韧Ｖ沽藫u動，他瞇著眼睛說道：“真想會他一會。”

侏儒扭頭了書生一眼，正色道：“你的任務(wù)是對付黑右馬，黑左車是我的目標(biāo)——這是黑將的命令，我們這些棋子絕不可擅自更改，要知道在棋盤之上，對子一錯，則有可能落得滿盤皆輸?shù)谋瘧K結(jié)局。”

“是黑將的命令不假，可我卻十分想與黑左車交手。”年輕書生無奈的笑笑，“因為，我是即將取代他的人啊，若不是我親手戰(zhàn)勝了他，坐上他的位子，也是于心有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