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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送別

莫降笑著反問道:“喝酒就是喝酒,哪有那么多為什么?”

“不,總是需要一個理由?!蓖锌送兴妓髌虇柕溃骸澳惴讲耪f這次叛我,只是個人的決定——那么我問你,當(dāng)日在宮內(nèi)之時,你為了保全諸子之盟在大都內(nèi)的暗子,不惜犧牲自己,卻是為了什么?如果說當(dāng)時你已被諸子之盟除名,那么你當(dāng)時的行為豈不是與當(dāng)時的身份互相矛盾?既然當(dāng)時你已被我救下,為何又突然叛我?這與你在皇宮內(nèi)的行為,豈不是又相互矛盾?”

“一點也不矛盾?!蹦敌χ忉尩溃骸拔冶Wo大都城內(nèi)暗子,是為民族大義;我逃出相府,是為個人自由。我是個漢人,也是個儒生,自幼便知道作為讀書之人的責(zé)任——‘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xué),為萬世開太平’——為了民族大義,我可以舍棄個人的自由、乃至生命;可當(dāng)我個人追求與民族大義不矛盾的時候,當(dāng)你強迫我彎下脊梁向你屈服的時候,我自然會反抗。”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xué),為萬世開太平?!蓖锌送械吐曋貜?fù)著這四句話,低語良久后才慨然一嘆道:“雖然,我們的先輩用快馬彎刀征服了神州大地,但我認(rèn)為,直到現(xiàn)在,我們?nèi)耘f算不得最后的勝利者——因為這蒼茫大地、壯美山河的真正主宰,仍舊是那些已經(jīng)身死的漢人先賢,他們的精神遠比黃金帝國的帝王更像這神州的主人!”

“大用兄?!蹦祵倓偱e起的酒杯又放下了,正色說道:“雖然你如此推崇我們漢人的文化,但我還是要說——你從未真正理解過它,你學(xué)習(xí)它,仰慕它的目的,只是為了馴服它,改造它,讓它做你們黃金一族統(tǒng)治神州的工具——可你要明白,諸子文明,生于亂世,追求的極致是太平和安定、是萬民的福祉和安康,雖然后世屢經(jīng)篡改,但它順應(yīng)天道,維系民生的本質(zhì)不會改變,這也是它流傳不絕的根本原因。而你卻拿它和一介帝王相比較,把它做一種統(tǒng)治工具,你抱著這樣的態(tài)度去學(xué)習(xí)它,哪怕鉆研出些門道,充其量也不過禍亂蒼生,為你們畸形的統(tǒng)治續(xù)上幾年壽命罷了。”

“這么說,我錯了?”

“你雖這樣說,卻不打算悔改不是么?”

“是的?!蓖锌送悬c點頭,一臉的自負(fù):“未到最后,又怎能證明我錯了!夸夸其談,又怎會改變我的心意?我身為漠海汗的子孫,怎會眼睜睜著先輩們創(chuàng)下的不朽基業(yè)毀滅而無動于衷?所以,無論是對是錯,無論能否成功,無論身后之名是褒是貶,我總要試上一試!”說著,也不邀請莫降,猛的仰頭,又干了這第二杯酒?!昂镁?!”他咧著嘴贊嘆。

“明明沒有品出杯中滋味,卻要說‘好酒’,真是可惜了?!蹦嫡f著,神情落寞的獨自喝下了第二杯酒,他心中也難以確定,是因為托克托不會品這苦酒而落寞,還是因為托克托不知悔改而惋惜了;他也不知自己是可惜這好不容易從畢掌柜那里討來的苦酒,還是可惜托克托執(zhí)迷不悟……

“再給我滿上?!蓖锌送兴坪鹾壬习a了,仍用往常命令莫降那般的語氣說話,將空掉的酒杯遞了過去。

“嗯?”莫降挑著眉毛了托克托一眼。

托克托自知失態(tài),訕訕道:“唯戰(zhàn)賢弟,麻煩你給我再斟一杯酒水?!?/p>

莫降苦笑著搖搖頭,給托克托倒?jié)M,無奈的說:“雖然我知道你不會就此死心,也知道也不會因我三言兩語而改變,但我總是忍不住勸勸你,因為,你確實是個人才——假若你真的站在天下蒼生這一邊,身死之后,哪怕你是黃金族人,也自會有人為你歌頌的?!?/p>

托克托搖搖頭道:“等我東山再起,肅清朝內(nèi)奸佞,蕩盡神州匪寇之日,才能再為天下蒼生謀求福祉;如若不然,再好的政令到了那般庸碌奸邪之輩手中,也會變成魚肉百姓的借口;而那些居心叵測的叛賊,根本不配享有太平和福祉!”

莫降聞言,長嘆一聲,只是搖頭,卻不再說話了。他知道,這一生,他注定要和托克托為敵,這一生,他們兩個只能做對手,做不了朋友了。

“莫降,我知道你心中在想什么?!蓖锌送卸⒅档难劬φf道:“因為我心中也在想,為何你我二人就不能聯(lián)手?為何你我二人就非要爭斗?想來想去,雖然沒個答案,但我知道,這一生,有你這樣一個對手,也是極好的!至少,你的存在,會激勵我不斷向前,會警示我不能懈怠,會告訴我不要放棄……就為了你我二人是對手,我們干這第三杯酒!”

莫降仍是不說話,默默的喝下了第三杯,而后轉(zhuǎn)身向車隊走去。

德木圖剛要阻攔,卻被托克托擺手制止。

只見莫降走到那幾個漢人奴隸身前,又掏出幾個酒杯,一一遞到他們手里,又親自替他們滿上,口中說道:“幾位,干!”

范大顫巍巍端起酒杯,眼中含淚,哽咽道:“阿丑,謝謝你。”

黑三痛快的干了那杯濁酒,粗聲粗氣道:“阿丑,雖然我覺得你是個混蛋,但總是個讓人敬佩的混蛋!”

謝夫子則是神情落寞,悵然若失道:“阿丑,你是個有大智慧的人,老朽空讀多年文章,卻只是個酸儒,實在不及你一分,我華夏文明的延續(xù),終究還是在你們年輕一輩手中……”

“謝夫子,你有完沒完?!”黑三心情正糟糕,哪里聽得謝夫子的啰嗦。

謝夫子不為所動道:“阿丑,老朽有個不情之請——劉芒仍舊在宰相府內(nèi),沒有了我們這些漢人奴隸照顧,恐怕是要被人欺負(fù)的,你若有心,就……”

“我知道的?!蹦迭c點頭,用眼神示意謝夫子寬心。

幾人三杯酒喝完,莫降深鞠一躬道:“一路珍重!如若有緣再見,定然請幾位喝個夠!”說罷,也不等幾人回應(yīng),轉(zhuǎn)身便走。

“莫降,雖然我走了,但是并不代表你已經(jīng)沖破了這牢籠!”望著莫降遠去的背影,托克托喊道:“你要知道,我走之后,就再也沒人肯庇護你了,所以你即將面對的對手,都是要取你性命的狠角色……”

莫降并未停下腳步,仍是繼續(xù)向前,步伐堅定。

托克托嘆口氣,最后喊道:“答應(yīng)我,再見之前,不要死了!你記住,能取你性命的人,只有我……”

說著,托克托將自己剛剛用過的酒杯,小心翼翼放進了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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