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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0-27

“文跛子，好久不見?！蹦到兄鴮Ψ降恼熖?，卻鄭重的施了一個古禮，言行不一的樣子有幾分滑稽。

“真是好久不見了?！蹦侨瞬⒉簧鷼?，只是笑著說道：“你這一施禮，就把我施老了幾十歲，可誰都得出來，咱倆年齡相差無幾?！?/p>

“沒辦法。”莫降無奈的笑笑，“一到你，我便想起當(dāng)年師尊向你請教的一幕——師尊都尊你為師，我這個當(dāng)徒孫的，敢不施禮么？”

“狂夫子百般都好，只是這禮法一項，太過迂腐，所以就教出你這個小酸儒來?！蹦侨苏f著，了韓菲兒一眼，于是道：“這位是……韓御史的孤女吧?！?/p>

韓菲兒不曾想這人竟然知道自己，心中頗為意外。雖然莫降嘻嘻哈哈，但韓菲兒能察覺到莫降對那人的尊重，于是施禮道：“韓菲兒?！?/p>

“這禮法也是跟莫降學(xué)的吧？真是無趣……”

莫降插話道：“文跛子，怎么總是一副教訓(xùn)人的口氣？真把自己當(dāng)師爺了？”

“那你想怎樣？難不成……”那人說著，也學(xué)著莫降的樣子雙手抱拳施禮道：“小生文逸……這樣么？”因為他右腿有疾，所以施起禮來，姿勢別扭，與莫降言行不一的模樣倒是類似。

莫降笑著捶他一拳，向韓菲兒介紹道：“文逸，字逸才——這個人你雖然不認識，但是卻聽說過他的詩作?！?/p>

“詩作？”韓菲兒聞言又是一愣，自己從未讀過署名“文逸”的詩作啊。

“就是那一首。”莫降解釋道：“當(dāng)時你掀開劉海，我到你相貌之時，誦的那一首——柳彎淡眉墨描輕，杏剪漆瞳秋驚鴻，瑤鼻櫻口綴玉卵，薔薇亦能壓傾城——可有印象？”

韓菲兒點點頭，這首詩她記得，只是她想象不出，如此超脫的人物，怎么會寫出這等艷詩俗曲來？

“年少輕狂時胡寫亂作，上不得臺面的?！蔽囊葜t虛的解釋道。

“不曾想，你還懂得謙虛?！蹦敌Φ溃骸拔冶疽詾槟銜蚍苾捍祰u，‘這是本大才子七歲時逛青樓，遇見一花名薔薇的女子所做……’”

三人正在這邊攀談，卻聽書案那邊有人鶯聲喚道：“文先生，幫奴家寫封家書吧！”

三人望去，見一衣著艷麗的女子依在書案前，她酥胸半露，眉目含情，腰間系一條綠絲帶，一便知是風(fēng)塵女子。此女媚態(tài)十足，聲音又憊懶甜膩，直引的路人一陣側(cè)目，眼中盡是火熱。

而文逸的目光仍似方才那般風(fēng)輕云淡，其中沒有一點猥褻，仿佛這美色與他無關(guān)，亦仿佛美女亦或骷髏在他眼中無甚分別。他拖著跛掉的右腿回到書案旁，坐好后才問道：“不知仙兒姑娘這次要捎什么消息回家呢？”

這時，韓菲兒才到那桌圍上寫的一副對聯(lián)——上聯(lián)是：“文不能測字”，下聯(lián)曰：“武不能防身”，橫批寫：“但有一用”，桌位中間是四個楷書大字：“代寫書信”，著這不倫不類的桌圍，韓菲兒忽然覺得，這個文逸的行為，真是大異于常人……

韓菲兒正詫異時，就聽那鶯聲再鳴：“仍如往常一樣就好了。”一說到信的內(nèi)容，仙兒姑娘聲音便多了些傷感，憂傷但不失委婉的話語從那張櫻桃小口里念出來，也讓聞?wù)叨嗔诵z惜之情，“請文先生告訴父母雙親，我在大都一切安好，夫君……對我也很好，望二老不要掛念，路途遙遠，就不要過來我了，過段時間我會托人捎銀錢回家，等天下太平了，我便和……夫君一齊回家望二老……”

雖然明知這女子是在說謊，但文逸卻不點破，女子說什么，他便寫什么。隨著筆尖在信紙上游走，一列列俊秀的墨色行楷現(xiàn)于紙上，沒過多久，一封飽含深情和思念的家書便完成了。文逸運起修長的食指，幫那女子把信裝好，他動作十分靈活，顯然是經(jīng)常做類似的事情。

文逸卻沒有急著把裝好的信件交到仙兒的手里，只是問道：“仍是像往常一樣，由我代替仙兒姑娘把信寄回去么？”

仙兒點了點頭，一邊從精致的荷包里掏錢一邊說道：“奴家聽說，最近路上不大太平，也不知道父母能不能收到。”

莫降笑著插言道：“仙兒姑娘如此善良，二老一定能收到的?！?/p>

“多謝公子，多謝文先生。”仙兒分別像莫降和文逸施禮，輕舒藕臂放下一塊碎銀、幾枚銅錢便轉(zhuǎn)身離去。這時，眾人聽到她幽幽一嘆：“也許，收不到更好吧……”

著那娉婷婀娜的背影，韓菲兒問：“你為何要幫她騙她的父母？”韓菲兒父母雙亡，想盡孝都沒有機會，而那女子雖有雙親卻不知珍惜，從事這樣下賤的營生，還要欺騙父母，在她來真是不孝。

“她很好啊?！蹦祬s說，“最起碼很善良。那些謊言，不過是善意的欺騙吧——雖然說謊不對，但總能換來父母的安心。亂世為人，平安最貴啊?！?/p>

“很好？很善良？”

“淪落風(fēng)塵，已是不幸。”文逸接過話頭道：“心中有掛念之人，便證明她還活著——有很多如她一般的女孩，人明明活著，心卻早已死了?！?/p>

韓菲兒聞言，沉默不語，按照文逸所言想下去，她竟然判斷不出，自己的心是否還活著，等到大仇得報，這殘軀還需要留在世上么……

莫降今日找文逸還有要事，也不想在這身世可憐的女子身上浪費太多時間，于是催促道：“文跛子，現(xiàn)在就把攤收了吧?！?/p>

文逸掂了掂手里的銅錢，喃喃道：“也罷，反正今日的飯錢已經(jīng)掙出來了?！?/p>

莫降聞言，樂呵呵的幫文逸收了桌椅，扛在肩上，而后示意文逸帶路。

三人沿著積水潭岸結(jié)伴而行，一路無話，沒行多遠，就來到一幢稍顯破敗的民居前。

文逸打開門，把二人讓進院內(nèi)，而后轉(zhuǎn)身關(guān)好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