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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說歹說，莫降總算把劉芒勸回了房間。

在回門房的路上，莫降心中惴惴難安，每每回想到劉芒在說起要感化張凜時眼神中那明亮的光華，莫降心頭就是一陣忐忑，他不知改用偏執(zhí)還是狂熱來形容那光芒，只是喃喃說道：“張凜大俠，依我，這相府您就別來了吧……”

這時，夜已經(jīng)深了，在相府內(nèi)來回巡邏的護院也多了起來，就在這些人當中，莫降甚至還發(fā)現(xiàn)了宮中禁衛(wèi)，他猜測這些禁衛(wèi)是也先從宮中抽調(diào)的人手；另外，莫降還到有許多護院趁著夜色在相府內(nèi)重要的路口忙碌，仔細觀瞧便發(fā)現(xiàn)她們是在布置陷阱。來，為了防備張凜，相府已經(jīng)做好了完全的準備，就等那頭狂妄的白狼沖殺進來，撞進這天羅地里。

“張凜大俠，依我，這相府您就別來了吧……”莫降苦笑著重復道。

莫降回到門房的時候，發(fā)現(xiàn)德木圖已經(jīng)走了，而門外也沒有了災民的哀求聲，卻不知是災民散去了還是聽從了莫降的勸告，打算等明日宰相大人出府的時候再來。那幾個護院仍舊圍坐在方桌旁，比比劃劃談天說地，對推門而入的莫降都不一眼。莫降無奈的搖搖頭，到自己的小凳上坐下，拄著下巴發(fā)呆。

雖然說他現(xiàn)在的任務是值夜，防備張凜，但是莫降心中最關心的，還是關于“十三羽翼”的蛛絲馬跡。想來想去，他覺得要破現(xiàn)在這個危局，就必須順著斷掉的線索查下去，從現(xiàn)實來，也就是想辦法混入宮中，徹查關于千古第一癡情大太監(jiān)樸不花的一切?？墒?，要怎么才能入宮呢？現(xiàn)在自己有值夜的任務在身，想夜行是沒有機會了；那白日呢？白日進宮？只是想想，莫降就覺得不太現(xiàn)實——以他公開的身份，根本沒有資格進入大乾帝國的統(tǒng)治最中心——那么，就需要換個身份了，換個什么身份好呢……想著想著，莫降的意識逐漸模糊了，慢慢的，他就在一干護院的議論聲中進入了夢鄉(xiāng)……

恍惚之中，天似乎亮了。

莫降拖著疲倦的身體來到了人聲鼎沸的大街上，刺眼的陽光讓他睜不開眼，一線縫隙也不開。他雖然難以適應，卻無可奈何，只能聽到嘈雜的人聲，隔著眼皮到紅彤彤的人影輪廓。

要辨別那些人的身份，只能通過聲音——孩童的哭喊，病人的呻吟，災民的哀求，還有路人的議論紛紛，在這混亂的聲音里，莫降找不到一個熟悉的聲響。

“壓抑么？那就怒吼吧！”一個聲音在他混沌的腦中炸響。

莫降一愣，恐懼便襲上心頭——“離開這里！”——他想著，拔腿便跑，可雙腳卻像是灌了鉛，越是想快跑就越邁不動步子，他唯一能做的，之能是被人潮擁擠著前進。

因為掙不開眼睛，所以莫降也不知道自己被擠到了什么地方，只是，周圍忽然變得安靜下來，再沒有鼎沸的人聲，在沒有那詭異的聲響，再沒有擁擠的人群，在靜下來的一瞬，莫降聽了下來?；秀敝?，他感覺到一個人端坐在他的對面。莫降不到他的相貌，卻能感覺到他身材矮小，相貌猥瑣，手中拿著浮塵，用一雙陰狠的眼睛盯著他，在他的身旁，錯落站著數(shù)個黑影，高矮胖瘦各不相同，莫降細數(shù)一下，加在一起多不少正好十三個——“十三羽翼！”——莫降大驚，他探手入懷，卻找不到那柄匕首，就在他慌張的時候，一道閃電凌空劈下，將那十三個影子劈成了粉碎，不，那不是閃電，而是個人，是個擎著長槍的武者——那一槍，威力如雷！莫降想清那武者的相貌，奈何卻睜不開眼睛，他無法再忍受這目不能視的痛苦，大喝一聲……

刺眼的燈光一瞬間沖進莫降的眼簾，模糊的視線里，莫降依稀分辨出來，自己仍舊在這門房之內(nèi)，剛才的一切，不過是個夢……等等，這門房的氣氛怎么有些不對，到底是哪里不對呢？莫降使勁甩了甩腦袋，思維和視線逐漸清晰起來——而后，莫降便呆住了。

此刻，莫降也明白了這屋內(nèi)的氣氛究竟是何處不對勁……

安靜，太安靜了。

方才一直在高聲談論的護院們突然都噤了聲，他們?nèi)耘f保持著方才談話時的姿勢，一動不動，眼珠也不眨一下，仿佛什么魔力讓他們化成了雕像。

只有那一抹燈火，仍在不知疲倦的跳動著，時而發(fā)出嗶嗶啵啵的聲響。

忽然，那火苗一暗，一股勁風吹進屋內(nèi)。

莫降猛的跳了起來，調(diào)息凝神，他雙目一凜，目光鎖定一個人影。

來者好似一陣旋風，飛快的圍著方桌轉了一圈，油燈因風熄滅，屋內(nèi)陷入一片黑暗，莫降也因此失去了對方的蹤跡。

“誰？”莫降沉著嗓子問。

“不是你要等的人，但也是你要等的人?！蹦锹曇羰旨饫盟平饘倩ハ鄷r摩擦發(fā)出的噪音，直讓聞者牙酸欲碎。

“別打啞謎，報上姓名?！蹦岛鹊馈Ｕf話的同時，他小心移動著腳步，全神貫注傾聽著，不肯放過一點聲音。

“諸子之盟，其火熒熒，唯我一子，八面威風。”

莫降聞言，心中一凜，但是嘴上卻道：“我說了，別打啞謎！”

“黑左車，何必要裝糊涂呢？”

“你在說什么？我完全聽不懂?！北M管隱約猜到了來者的身份，但是莫降卻不打算相認，因為他現(xiàn)在無法斷定此人是組織派來的支援還是敵人別有用心的試探。

“黑左車，只因被‘十三羽翼’盯上，你就已經(jīng)成了驚弓之鳥了么？來黑將猜對了。”那聲音愈發(fā)森然，頓了一頓說道：“大都第一暗子，你不適合再做了——從這一刻起，我，黑左馬，將替代你成為大都第一暗子，大都之內(nèi)所有行動，都將有我全權負責?！?/p>

隨便那人怎么說，莫降就是不打算承認自己的身份，于是回應道：“你是哪里來的瘋子？怎么說的話我一句也聽不懂？難道你是逃荒的災民，因為饑餓，餓昏了腦子？”

自稱“黑左馬”之人沒有理會莫降的打岔，自顧自說道：“黑左車，我你已經(jīng)忘記了背負的使命，或者說，你做托克托仆人的時間太長了，真把自己當成他的心腹了？”

來人的身份尚未確定，莫降不會順著對方的話說下去，只是道：“說話前言不搭后語，來真是個瘋子。瘋子，你走吧，再不走我可叫人了啊——你可知道，有多少禁軍侍衛(wèi)在府內(nèi)巡邏？那可是守護黃金一族大汗金帳的精銳……”

“侍衛(wèi)親軍？”那聲音里滿是不屑，“他們?nèi)粽嬗斜臼拢揖瓦M不得這相府了?！?/p>

“你到底是走還是不走？”莫降威脅道——因為對方出現(xiàn)的太過突然，又不清對方容貌，所以莫降無法確定他是否真的是組織派來支援自己的“黑左馬”，但是他知道，無論他是什么身份，長時間待在門房和自己獨處有百害而無一利，所以沉聲道：“再不走，我真的要叫人了。”

“黑左車，我提醒你一句?！蹦锹曇羲坪跽毡拘埔话?，以毫無波瀾的語調(diào)“念”出了下面的對白：“你不是白狼的對手，你也防不住他，托克托給你這個任務，只是想將你困在相府，同時，也有人想借白狼之手除掉你——你已經(jīng)失去了他的信任，不適宜再做暗子，等‘十三羽翼’事了，我會安排你離開大都……”

“你到底有完沒完？”

“很快就完?！蹦侨撕鋈挥哪艘话?，“再給你提供個情報——那個王維道不是一般人，他來相府的目的就在于你，你要小心應對，若他想窺探組織秘密，立殺無赦！”

“你在命令我？”

“過河之駿，八面威風，車心已亂，速速退散?！蹦侨擞珠_始打啞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