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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再榮一臉的迷惑，陳晚榮只得給他解釋：“再榮，這事你要這么看。有句話叫做‘高處不勝寒’，你是練武的當你的武功達到天下第一的時候，再沒有敵手，你就覺得很寂寞，練武再也沒有起初那么有勁。”

“哥，我決不是這種人，我天生就喜歡練武，不論我的武功高到什么程度我都練下去。”陳再榮很是堅決。

對他的心情陳晚榮很是理解：“你有這心思當然好，只是你的武功雖好卻還遠遠沒有達到天下無敵的程度，你還體會不到這里面的變化。這做買賣和練武差不多，買賣最紅火的不一定能聽進意見，他已經(jīng)是第一了，對這些建議往往是置若罔聞。而第二的就不一樣，他一心想超過第一的，哪怕只有一點點機會他也不會放過。”

陳晚榮這話可是經(jīng)驗之談，現(xiàn)代社會好多技術(shù)開發(fā)人員不明白這點，想把技術(shù)賣給排名第一的商家，要么被拒，要么賣不起價。

陳再榮轉(zhuǎn)著眼珠，略一沉吟不太同意陳晚榮的說法：“哥，就算武功天下第一，可是要是不練下去，就會給別人追上，所以這武功還得練。做買賣應(yīng)該和這差不多，高家店要是不努力，就會給馬家店超過?！?/p>

“理是這個理?！标愅順s并沒有否定他的看法，話鋒一轉(zhuǎn)，道：“只是有多少人會這么想呢？一旦做到龍頭老大，還有多少人有那種銳氣呢？”

這是陳晚榮從現(xiàn)代企業(yè)興衰總結(jié)出來的經(jīng)驗，好多企業(yè)當它成功之后就開始衰敗了，原因就在于失去了進取之心，安于現(xiàn)狀。

“哥，這話很是有理！無論是練武還是做學問，等到取得一定成就，很多人失去了進取之心，不再努力上進。”陳再榮不無感慨的道：“太宗皇上登基之初，銳意進取，勵精圖治，可當他取得成功之后就有些矜驕了，不大聽得進去諫議?！?/p>

對這事陳晚榮是知道的，只是在這里說出來不太好，要是給人聽去了就會出大事，忙攔住道：“再榮，以后不要再說這話了?！?/p>

陳再榮也醒悟過來，左右一瞄，還好身邊沒人，這才放下心來：“哥，我這不就是對你說么，你也不會說出去。”

“禍從口出，能不說就不要說?！标愅順s叮囑一句，接著往下說：“這第二的人就不同了，當他離第一只有一步之遙的時候，他會非常努力，我們要的就是這么一步。你要知道一點，我們只用一天，而且我們的本金有限，不可能給很高的價錢，所以去高家店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而去馬家店成功的可能性很大?！?/p>

話說得非常明白了，陳再榮哪會還不理解的，大拇指一豎，贊道：“哥，你的心真細，連這些都想到了。哥，你說的話好有道理哦，我聽著挺新鮮，很長見識呢?！?/p>

這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只要研究一下現(xiàn)代企業(yè)的興衰就明白了，陳晚榮笑著鼓勵他：“只要你肯去想，就沒有你想不到的理?！?/p>

“哥，我記住了！”陳再榮很是興奮。

二人說話間已經(jīng)來到馬家店前。馬家店相當于我們現(xiàn)代的百貨商店，吃穿用、鍋碗瓢盆、胭脂水粉都有。生意很不錯，購物的人進進出出，絡(luò)繹不絕。店里的伙計忙著招呼主顧，賬房先生忙著收錢找零，一派熱鬧景象。

陳晚榮進了店，伙計沖他友善的一笑，說聲：“客官，您請隨意。需要幫忙，您請吩咐。”

聽了他的話，陳晚榮心想別的不說就你這態(tài)度都比現(xiàn)代超市的服務(wù)員好得多，友善的道：“謝謝！需要幫忙時我一定找你?！痹诘昀镛D(zhuǎn)悠起來。

按照陳再榮的想法，他們是來找鋪位的，應(yīng)該直接找掌柜的談事才對，陳晚榮好象忘了這事，盡在店里轉(zhuǎn)悠，不由得很是心急，輕聲道：“哥，怎么不去談呢？”

陳晚榮一笑道：“《孫子》不是說過‘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我對馬家店一點也不了解，現(xiàn)在就去怎么說呢？我這是在了解情況，等我大致了解下再去談也不遲。”

這是必要的舉措，陳再榮很是佩服：“哥，你看得真遠！”

這店規(guī)模不小，各種貨物擺放得整齊，任由主顧選購。瀏覽一陣陳晚榮已經(jīng)有數(shù)了，這才對適才那個伙計道：“我有一筆買賣要和你們掌柜的商量下，能帶我去見你們的掌柜嗎？”

伙計遲疑一下，道：“客官，您要是買的話，我們店的東西都在這里。若是不夠，您言語一聲，我去庫房給您搬?！?/p>

他是在打探陳晚榮的用意，陳晚榮臉微微一沉道：“你能代掌柜的作主嗎？”為了達到最佳效果語氣略微有點嚴厲。

這話很平淡，卻有多種理解，可以理解為伙計瞞著掌柜，要是這樣的話問題就嚴重了，沒有哪個掌柜能夠容忍給手下瞞著?；镉嬛坏玫溃骸翱凸伲埜襾?。”在頭里帶路。

來到店子最里面，一扇門半掩著，伙計在門上輕輕敲了敲，道：“掌柜的，有主顧找您?！?/p>

“請他進來?！蔽堇飩鞒鲆粋€男子聲音。

伙計把門推開，禮節(jié)周到的道：“客官，請進。”等陳晚榮他們進了屋，這才輕輕掩上門，又去忙活。

陳晚榮一瞧，這屋子不算太大，幾張椅子，兩張桌子，火爐上面放著瓦罐，正坐著水，冒著熱氣，發(fā)出咕咕的響聲。

一個跟自己高矮差不多的男子站起身，臉上略顯惺松，應(yīng)是在打瞌睡，沖陳晚榮笑道：“請坐?！痹捳f得很有禮貌，其實并不熱忱，與路人打招呼差不多。

陳再榮聽得心頭一跳，心想就憑他這態(tài)度能談成么？不由得有點緊張，向陳晚榮看去，只見陳晚榮不緊不慢，道聲謝，坐了下來。陳晚榮如此鎮(zhèn)定，應(yīng)該是智珠在握了，陳再榮心下大定，跟著坐了下來。

“二位找我何事？若是要買東西，可以去店里選。要是不夠，還可以去庫房里搬?！彼旭R致中，是馬家店的大掌柜。話說得很客氣，意思已經(jīng)很明白，那就是陳晚榮最好能給出一個能讓他接受的理由。

作為大掌柜，一般的事情不可能弄到自己這里來，對他的心情陳晚榮能理解，笑道：“馬掌柜的，這事除了您，還真沒人能做得了主?！?/p>

這話很篤定，馬掌柜心中的不悅稍解，有點興趣的問道：“何事？”

陳晚榮有點懷念李清泉了，盡管自己第一次和李清泉打交道時他瞧不起自己，還是給自己杯粗茶潤喉，而這個馬掌屋里明明有水有茶就是不給自己倒一杯。話還說得如此簡潔，明顯不耐煩，巴不得自己早點走。

“馬掌柜的，我沒有別的事情，我瞧您這里的地段好，是做買賣的好去處，我想請您租一個地方給我，我有一批貨要賣?！标愅順s沒打算繞圈子，直入主題。

“你要賣東西？”馬掌柜笑得前仰后合，直笑到眼里泛出淚花才作罷，指著陳晚榮：“笑死我了！你說我會租給你么？這么好的地段，要是租給你，我不就是白活這些年了？更別說，你的東西越好，對我越是不利，主顧都照顧你去了，誰來買我的東西？”

陳再榮沒有陳晚榮精明的生意頭腦，也知道這話雖是不敬，卻很有道理，馬掌柜要真這樣做的話，無異于搬石頭砸自己的腳，自己和自己過意不去，這種蠢事誰會作？不由得眼睛一耷拉，都沒有信心了。

陳晚榮一點反應(yīng)也沒有，坐在椅子看著馬掌柜，任由他取笑。直到馬掌柜把話說完了，陳晚榮這才信心十足的道：“馬掌柜，您可知道我賣的是什么東西嗎？”

馬掌柜也不當一回事：“曲江是長安最繁華的地方，是大唐最繁華的地方，天下奇珍無不盡集于此。我這里的貨品都是從各地買來的上品，我這里要是沒有，其他地兒也不可能有。”想到自己買賣紅火，不由得挺了挺胸膛，很是得意。

“有一樣東西您就沒有，別人也沒有！這樣東西只有我才有！”陳晚榮站起身，聲調(diào)略為提高，斬釘截鐵的道。從懷里取出香皂，在馬掌柜面前晃動，動作不快不慢，能讓馬掌柜看清就是了。估計差不多了，把香皂收入懷中，道：“再榮，走，我們賣給高家店！”

陳再榮自然是唯陳晚榮之命是聽，雖然很是惋惜沒有談成功，仍是二話不說跟著陳晚榮就朝外走。

正如陳晚榮所說，第二的人一心想成為龍頭老大，一點機會也不會錯過。一聽要賣給高家店，馬掌柜心里就開始打鼓了，他可是看清了包裝上的說明，香皂真有說的這么好的話，高家店肯定會買。這無異于讓高家店買到一只會下金蛋的金雞，對自己更加不利了。

別的不說，就“馬家店的品種不如高家店齊全”這一條就足以讓他的生意大受影響。現(xiàn)代商家明知有些貨物盈利甚微，仍是堅持賣，原因就在于為了保持品種齊全這一形象，這道理古今相同。

不管是真是假，總得弄個明白，馬掌柜心意一決，道：“這年頭的騙子不少，往往把雞毛說成是令箭。這種人我見得多了，就怕你的東西入不了我的眼?！?/p>

明明是心動了，卻拿話來激人，陳再榮的性子烈，不由得回頭：“是好是壞，自有公道，不須你來饒舌！”

陳晚榮的舉動可比陳再榮冷靜多了，頭也沒有回，徑走不停道：“馬掌柜的眼光高，看不上香皂，我去找?guī)讉€眼光不夠高的瞧瞧。這種眼光不高的人，高家店應(yīng)該好找。”

依照馬致中的想法，他如此相激陳晚榮一定會回過身，沖到桌前，怒氣沖沖的把香皂往桌上一放，要他驗明白，他就可以趁此機會辨?zhèn)€真?zhèn)瘟?。沒想到陳晚榮根本就不受激不說，反而還將他一軍。

在這種情況下不急不躁，不怒不喜，是個難纏的精明人，馬掌柜在買賣場上打滾了一輩子，還有幾分識人之明，知道遇到這種人既是好事，也是壞事。說是好事，就是合作的話可以給自己增加好處，若是推到對手那里的話，會對處己造成很大的傷害。

即使不能合作，也不能讓陳晚榮跑到高家店去，這事一定要阻止，馬掌柜的語氣一下子放緩了，道：“我現(xiàn)在正好沒事，可以幫你看看，好用不好用?！?/p>

雖然沒有說“等一下”“留下來”這些話，意思已經(jīng)很明白了。只是他還拉不下面子，沒忘了找借口，陳晚榮想起陳王氏數(shù)落陳老實的話“死鴨子德性，渾身都煮得爛，就一張嘴硬”，索性滿足他的虛榮心，站住道：“那就有勞馬掌柜了?！?/p>

“一點小事，不用謝?！瘪R致中趁機下臺：“驗點東西要不了多少時間，也不用急，喝杯茶潤潤喉?！蹦闷鸩璞崞鸩鑹卣辶藘杀?，一杯遞給陳再榮，一杯遞給陳晚榮。

陳再榮是讀書人，對人有禮貌，馬致中已經(jīng)放下身段了，他也不會再計較馬致中適才的傲慢，彬彬有禮的道：“謝謝！”

陳晚榮的表現(xiàn)讓陳再榮大跌眼鏡，一向有禮貌的陳晚榮在這一刻好象禮節(jié)和他不相干似的，大模大樣的坐在椅子上，也沒伸手去接，只說了句：“放這里吧！”

這很沒禮貌，馬致中眉頭一軒，心頭不禁火起，卻見陳晚榮正打量著他，眼里頗有幾分嘲笑，立時明白陳晚榮是對他適才傲慢的懲罰。真要論起來，還是自己不是在先，馬致中只得忍了，把茶杯放在陳晚榮跟前，這才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來。

并不是陳晚榮不懂禮數(shù)，而是故意為之，為的是要給馬致中留下不服輸?shù)挠∠?。只要馬致中有了這想法，就會想陳晚榮不服輸?shù)娜?，要是香皂真是好東西的話，自己不幫助他就會去對手高家店那里。為了不讓陳晚榮去高家店，馬致中只能在某些方面做出讓步，這事就好辦多了。

不得不說陳晚榮的表演非常成功，這也是馬致中寧愿隱忍也不愿發(fā)作的原因。在香皂的好壞沒有分別出來之前，為了這點小事發(fā)作太不明智，這正是馬致中的顧忌。

陳晚榮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這茶不錯，入口生津，滿嘴蘊香。比起青城雪芽雖有不如，比起李清泉那里給尋常主顧喝的茶又好了許多。

馬致中是大戶人家，不是李清泉這樣的土財主比得了的，在馬致中面前要么成為他的座上賓，要么就給無視，根本就不可能象李清泉那樣拿最差勁的茶來充面子，這就是大戶人家的行事準則。

這杯茶一斟，說明陳晚榮在馬致中眼里的地位已經(jīng)發(fā)生了變化，香皂的好壞他還要驗證，至少說明可以和陳晚榮打交道了，陳晚榮不由得暗中松口氣。

馬致中是精明人，打量著陳晚榮沒有說話。他不說話陳晚榮也知道該怎么做了，取出香皂放到馬致中面前，道：“請馬掌柜過目。”

拿起香皂，馬致中略一打量贊道：“好字！這字必是出自一位大家之手呀！”吳兢的字只要不是眼神有問題都能辨出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