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崢也沒急著說。
四周頓時變得安靜下來,天邊的太陽開始慢慢突破云層一點一點的跳了出來,火紅的陽光將四周的云彩染得通紅。
京城的天變得亮了起來。
火紅的光芒落在了小皇帝的臉上,一閃一閃的宛如被人披上了一道光圈。
“這樣的日出,朕差不多十年沒這么看了?”小皇帝忽的開口道。
楊崢道:“不怕皇上笑話,微臣也有十年了。自從坐上首輔的位置,微臣就沒睡過一天的安穩(wěn)覺,沒好好吃過一頓飯,就連這京城的景色也沒看過幾回,皇上也知道,微臣家里的幾個兒女最小的也有十二歲了,大的差不多成人了,十幾年里,他們看到我的面孔比起微臣看日出的次數(shù)也差不多,要不是臉上的輪廓和微臣一模一樣,走在這街上,微臣怕是不認識。有時候微臣就想,咱們這些做官的,這般忙忙碌碌到底是為了什么,為了天下也可以這么說,為了心頭的那份念想,也有,為了功名利祿年輕的那會兒還真有,可到了微臣這年紀,這官服,早就看穿了,一切的功名利祿有時候還真就比不上陪著皇上坐在這兒把話家常,順道看看眼前美麗的日出來得實在?!?/p>
小皇帝似有幾分感慨,輕嘆了聲,道:“可不是么,外面的人看著咱們是光鮮亮麗的,哪知道我們穿上了這一身衣服,坐在了這位置上,就是一只籠中鳥,就連看早上的太陽都是奢望。朕,有時候在想,要是朕沒做這個皇帝,會不會活得更自在一些呢?”
楊崢有些緊張地收回目光飛快地撇了一眼小皇帝的臉,見那張已經(jīng)開始留下歲月痕跡的臉,并無半分說笑的意思,頓時放下心來。
笑了笑,道:“在微臣的家鄉(xiāng)有一位智者說過一句話,不知皇上想不想聽?!?/p>
“哦?是么,愛卿不妨說與朕聽聽看?!毙』实鬯剖潜粭顛樀脑捯鹆撕闷?,扭過頭來看著楊崢說道。
楊崢道:“他說,這皇城就是一只金漆的鳥籠,籠子外面的鳥想住進去,籠內(nèi)的鳥想飛出來;所以結(jié)而離,離而結(jié),沒有了局。“
小皇帝微微愕了一下,面上露出深思的神色。
楊崢忽得收了臉上的淡然,整個人也變得肅然起來,按照他的意思,這件足夠殺頭的事,他恨不得一直拖下去,可事情到了這一步,已經(jīng)容不得他拖下去了。
他很清楚今日于謙來的目的,按照于謙的個性,事情沒演變成不可收拾的地步,斷然不會來催促他與皇帝攤牌的,任何的正常人都知道攤牌的后果會是什么,作為楊崢一手提拔的于謙,不會連這個道理也不懂。
可于謙今日一早還是來了,那么結(jié)果只有一個,外面的大臣真的蠢蠢欲動了。
“皇上……”楊崢吧唧吧唧了嘴巴,遲疑地對小皇帝喊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