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聞得一陣請安之聲，院門處，迪古乃春風滿面而來。秋蘭上前行禮，我礙于下人們在場，便也跟著上前，別扭的：“妾身——”

迪古乃一手扶住我，打斷道：“以后無須這樣。”

在場之人無不驚詫的瞟了我一眼，迪古乃恍若未見，一邊拉著我朝桌案行去，一邊揮了揮手道：“你們都下去吧。”

秋蘭點頭應是，領著丫鬟們退下。

迪古乃拾起掛在椅背上的披風，搭在我肩頭，不悅道：“坐在外頭，就該穿暖一點，著了涼，又得受一番罪?！蔽覝\笑道：“哪有這樣嬌弱，你看今兒太陽很暖呢?！?/p>

他哼了一聲，在椅子上坐下，問：“都寫了些什么？”

我“呀”了一聲，忙伸手去把那張白紙合起來，迪古乃眼疾手快，按住我的手皺眉道：“怎么，還讓人看不得？”罷拉著我坐在他腿上，用胳膊將我牢牢圍住，不準我亂動。

眼看沒法了，我只好道：“沒什么，不過隨手一寫罷了?！?/p>

迪古乃展開白紙，輕聲念出了第一首詩，臉色微微一變，卻未多言。直到再往下看，目光倏然一緊，唇角輕輕抽動，環(huán)著我的胳膊也加重了力氣。

我握住他的手，訕訕道：“可能是昨兒才讀了周邦彥的詞，這才信手寫了出來?！?/p>

他道：“胡，書房里沒有周邦彥的詞?！?/p>

我悄聲嘆氣，他默了一瞬，冷不防的了句：“細細一想，這么多年，你過得并不如意?！?/p>

心頭一疼，我抬眼望著他，撫上他深蹙的眉心，無奈笑道：“你想多了。世事無常，本非人可以控制的?！钡瞎拍丝次乙谎?，眸中憐惜自責之情愈發(fā)明顯。我在他眉心印上一吻，閉了閉眼道：“罷了，我便跟你實話?！?/p>

迪古乃面露驚詫，我重新展開白紙，指著那句“歌時宛轉(zhuǎn)饒風措?！苯忉尩溃骸拔业拿?，便是從這句話中得來的。”

他問：“顏歌？”

我起身，隨手拈來一片翠菊花瓣，搖頭道：“我本名并非顏歌，還有一個宛字，顏歌宛。”他喃喃自念：“歌時宛轉(zhuǎn)……顏歌宛？”我笑著點頭，又道：“不過是喜歡這頭一句，與全詞無關?！?/p>

迪古乃又看了看那首詞，半晌發(fā)問道：“那為何把‘宛’字去了？只喚作顏歌？”

我眨眼笑問：“那你喜歡不喜歡‘宛’字？”

他一時未答，又鋪開了一張白紙，接連寫下好幾個‘宛’字。我催了一聲，他頷首道：“喜歡?！?/p>

我抿嘴一笑，其實我也一直很喜歡這個字，只是當年完顏宗翰……

淡淡斂了笑意，我輕輕道：“是義父把‘宛’字去掉的，他這個字不好，有命薄福淺之意?！?/p>

迪古乃眉峰一凝，面現(xiàn)怒意，“我的女人，豈會命薄福淺？”著“騰”地站起，眼中鋒芒一閃，掌中大筆一揮，嘴上厲聲道：“命若天定，我便是定天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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