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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后，迪古乃在屋里轉(zhuǎn)了一圈，奇道：“你后來整理了屋子？怎么和之前感覺不一樣了？”我假意嘆氣道：“又沒人陪，我只能靠收拾屋子來打發(fā)時間了。”他啞然失笑，握住我的手輕聲道：“以后我會常來陪你的?！蔽曳炊妻o，“不必了，你這樣跑來跑去的也不好，我沒關(guān)系的?！彪m然很想日日有他相伴，可他到底不是我一個人的，不能一直困在這兒女情長中，他還有那么多事情要做……

迪古乃眼神一黯，我反握住他的手，岔開話題道：“我們?nèi)吭?，我有些疑問，你來跟我個明白?！彼蟾艜缘梦乙獑柺裁矗呑哌叺溃骸邦伕?，有些事情，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我不想讓你操心……”

我推開書房的門笑道：“可心里擱著事兒，我豈不是更難受。”他拉著我坐下，臉上帶著幾分無奈，柔聲斥道：“你還是這樣的性子，總愛多管閑事?！蔽曳瘩g道：“這怎么是多管閑事呢，我怎么不去管兀術(shù)的事，不去管常勝的事？”

他笑著點頭，我白他一眼，問道：“是誰放的箭？這件事你策劃多久了？”他靜了會兒，臉上已無笑意，“了你也不認(rèn)識。”我氣鼓鼓地：“那第二個問題總可以回答了吧。”

迪古乃看了我一會兒，緩緩道：“其實這件事……早該做了?！蔽乙苫蟮钠乘谎?，隨即聞得他輕嘆道：“本來從燕京回來后，我就打算這樣做了?！?/p>

他是今年七月份從燕京回來的，我當(dāng)時還被困在宮中，那個時候……我心念一動，抬眼脫口道：“原來這就是你的打算。先舍身救合剌，然后趁著他感動時向他請求放我出宮？”

的確，若真是在那個節(jié)骨眼上。為合剌受傷的迪古乃，不管提出什么請求，只要不是威脅皇權(quán)的請求。合剌肯定會滿足他。何況在眾人眼里，我不過是一個身份低賤的宮婢。自己的弟弟護(hù)駕有功。不求其他賞賜，只求他放過一個宮婢，合剌實在不好拒絕。

我心里微微發(fā)疼，迪古乃當(dāng)時一定是沒有辦法了，才會想到這個有可能危及到自己性命的“爛招”。而我還一度懷疑過他對我的感情，真真是無地自容了。

迪古乃見我不話，聲音略帶著一點小心的意味。摟著我問：“你這是感動了、還是又生氣了？”我側(cè)身望著他，眼角漸漸泛酸，撲進(jìn)他懷里，大哭道：“你這個傻瓜！你當(dāng)時若為此傷及性命，我即便重獲自由又有什么意義？”

他悵然一嘆，緊緊抱住我，“你才是個傻瓜！若真性命堪虞，有你在身邊，一切都是值得的……”我心下一震，喃喃發(fā)問：“我顏歌何德何能……你真是……”他捧起我的臉。微微而笑，“我完顏亮又何德何能？你為了不負(fù)于我，澆冷水、吹寒風(fēng)……你可知，我當(dāng)時聽到消息后。心里是何感受嗎？”

我哽咽著嗔道：“你自然是開心的?！彼粮晌业难蹨I，面露感嘆，“第一反應(yīng)是心痛，但不怕告訴你，我確實有那么一瞬間的欣喜……我本以為，你心里已經(jīng)沒有我了……你入宮那日早上，在雪松林里——”

這些話時，迪古乃眼里浮起幾絲傷痛。我伸手捂住他的嘴，搖頭道：“那些都是過去的事了，不要再提了。”他按住我的手，親吻我的手心，“不要再讓我做選擇了，這么多年你還不明白我的心嗎？無論我想不想要江山，這一生……便只有你了……”我靠在他懷里，低頭“嗯”了一聲，心思百轉(zhuǎn)千回。想著你的未來，想著你的三宮六院，但愿今日之諾言，你能一直記得，一直記得……

晚上他留了下來，我服侍他更衣，一面道：“白日里忘了問，你是如何保證放箭之人不會被抓住的呢？先不害他丟了性命，若是抓住了活口，恐怕對你也十分不利吧。”

迪古乃黑眸一閃，神色已經(jīng)變得嚴(yán)肅起來，“自然是要天時地利人和，才能萬無一失。那日出獵，山中方下過一場大雪，禁軍們尋起刺來著實不易。當(dāng)時合剌的長女，代國公主也在，小丫頭激了他幾句，他打獵還要人保護(hù)著。合剌索性就屏退了禁軍們，只和我、常勝以及另外幾人進(jìn)了深林里。如此一來，事發(fā)突然，山路難尋，禁軍們又很晚才趕到，自然是不會抓到刺。何況我的人，也不是泛泛之輩，哪兒能輕易就被抓住?！?/p>

我見他口氣自信而篤定，臉上也滑過幾抹輕蔑的表情，心中不覺暗笑，做戲你倒是個行家。真不曉得當(dāng)時他救下合剌后，又了什么感人肺腑、催人淚下的忠君之言，類似于“只要皇兄安好，大金安好，臣弟死而無憾。”

忍不住笑了出來。

他見狀笑問：“怎么？”我笑著搖搖頭，把衣服掛了起來，又道：“若萬一抓到了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