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剌的心思用得倒也細，看來他當真是對那三位帝姬上了心。

我恭敬笑道：“再怎么，陛下的心還是在永壽宮，娘娘不必操心?！彼烈髌痰溃骸氨緦m的確不操心，只是后位一日不定……”

還是子嗣的問題，裴滿鳳翎膝下只有公主，還是五年前在王府里有的。無一位皇子，確實是個問題。而柳若，入宮后，裴滿鳳翎就再也沒懷過胎。

忽然心頭一亮，我抬頭問：“娘娘想留我在這永壽宮到何時？”她一怔，旋即抬起戴著兩只護甲的左手，撫上鬢角譏笑道：“你還想出宮？”我點點道：“自然想出宮?！?/p>

她笑而不語，我起身鄭重道：“后位虛懸，不過是因為子嗣問題。若奴婢能幫助娘娘早日懷得一位男胎，娘娘可否放奴婢出宮？”她笑意瞬冷，默了一會，緩緩道：“本宮入宮后，一直未有所出，試過了各種辦法，都未能如愿……你能有什么法子？”

我答非所問道：“娘娘先能不能答應(yīng)奴婢?！?/p>

裴滿鳳翎盯我?guī)籽?，終是松了口，“即便本宮不放你走，兀術(shù)也會想法子把你弄出去?！?/p>

我道：“到底是娘娘放人，才不會落人口實。何況還有陛下那邊……”她微微含笑，手指在小桌上輕叩，“你的心思倒是十分周全……好吧，本宮允諾你，只要本宮懷了男胎，登上后位，就一定放你出宮?！?/p>

思慮了片刻，我低聲問：“娘娘每月信期是哪幾日？”她頗有點不好意思，估計沒想到我問這個，一旁候著的柳若回道：“一般都是每月前四五日?！蔽宜懔怂?，道：“以后娘娘……每月中旬務(wù)必想法子留陛下過夜?！?/p>

女人在月經(jīng)來潮前十四天左右是排卵期，這個時候受孕最容易懷上孩子，多虧表姐是婦產(chǎn)科實習(xí)護士，我才曉得這些。也不知古人懂不懂，可別太醫(yī)也早跟裴滿鳳翎過，那我這個意見可就沒價值了。

不過看她倆面色疑惑，看來應(yīng)是不曾聽過。我解釋道：“這是咱們漢人的法子，在月事前十四日左右受孕，機會最大?！绷魡枺骸爱斦媸侨绱恕植坏媚锬锶雽m后一直不孕，陛下一般都是每月最后七八日留宿永壽宮。”我奇道：“這個……日子還真固定。”

裴滿鳳翎臉色不悅，淡淡道：“陛下每月上旬一般都宿在宵衣殿，很少召妃嬪侍寢……中旬嘛，因為那時的月亮完滿，陛下會去朱雀宮……好和那些狐媚子們一起賞月對詩，以解她們的思鄉(xiāng)之情……”

很快，五月中旬，裴滿鳳翎便撒嬌撒癡把合剌留在了永壽宮，整整纏了他十日。每當合剌來時，我和秀娥都在后院做著洗衣的活兒。雖然裴滿鳳翎拿我當智多星，但我的身份，還是一個宮婢，而且是永壽宮最低等的洗衣婢。幸好是五月了，水還不算涼，只是每日三四個時辰的勞作，到底是有些吃不消了。

六月，希尹請求辭去所有官職，合剌拒絕，并降其為興中府尹。八月，合剌頒行新官制，新制實際實行漢族官制，女真官職調(diào)換為相應(yīng)的漢官職。并以京師為上京，府曰會寧。

完顏宗磐愈發(fā)驕橫跋扈了，具體體現(xiàn)在對宗干的態(tài)度上。聽聞兩人前些日當著合剌的面發(fā)生爭吵，最后完顏宗磐罷朝在家，后來合剌派人去他府中好言好語了一大通，又賞賜了豐厚的金銀珠寶才算平息。這倒讓我有些驚詫，合剌對于宗磐這般忍讓寬容，是心中有數(shù)，麻痹宗磐，過后再收拾他……還是他對宗磐有歉意？畢竟這個皇位，合剌是從宗磐父親手里接過的……若真有這個因素，也就不難解釋這幾年合剌為何如此倚重宗磐了。不過，我倒是不信他有這般心思，在我眼里，他如今已是一個唯利是圖的小人，一切皆以利益出發(fā)。

“聽那會子可嚇人了……”

廊下有幾個宮女聚在一起竊竊私語，不曉得在什么，但我分明聽見“殺遼王”三個字，心里不由得驚了一跳。恰時秀娥路過她們身旁，只見她駐足幾秒，臉色微變，我忙喚她過來，急聲問：“聽到什么了？”

秀娥快步走來，小聲道：“是昨日完顏宗磐在陛下面前揚言要殺遼王，然后……然后今日陛下帶幾位重臣去圍場，完顏宗磐竟縱馬試圖沖撞遼王……”

什么？我懷疑自己聽錯了，完顏宗磐……也太大膽、太過分了！看來他對宗干不是一般的仇恨，畢竟當初推舉合剌為帝也有宗干的份?，F(xiàn)在兩人權(quán)勢皆一等一的高，所謂一山不容二虎，兩人的矛盾恐怕會愈來愈大了。

隨后又細細打聽了些，合剌并未因此事治宗磐的罪，不會還是繼續(xù)寬容、不予追究吧？

但沒過多久，合剌調(diào)東京留守、金太祖第六子完顏宗雋入京師任太保。我想，這應(yīng)該是合剌準備開始選人壓制完顏宗磐了，他也終于著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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