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祿聽我回京了，第三日便過來看我了。完顏?zhàn)诤惨幌蛳矚g他和我玩，對他十分熱情。這孩子也很懂事，對完顏?zhàn)诤惨嗍枪Ь从卸Y。許久未見，他個頭也愈發(fā)高了，漸漸從男孩變成了小少年，五官依然是那么清秀，只是那兩抹濃眉也開始硬朗起來，宣告著一名孩子的蛻變。

“烏祿。”我湊近他，低聲問：“你知道當(dāng)日我義父和完顏?zhàn)谂蜑槭裁礌巿?zhí)嗎？”他笑臉頓時一沉，擺弄著手中的棋子，淡淡道：“宗磐向陛下請旨，將你許配給他兒子?！?/p>

“噗——！”我一口茶全噴了出來，憤憤道：“他這么不要臉！”烏祿忙道：“姐姐別急，陛下沒答應(yīng)呢。”

“那當(dāng)時是個什么情況？”

烏祿搖搖頭道：“我也是聽爹爹的，只知宗磐一提出來，粘罕就上去給了他一拳。希尹忙將他拉住，我爹爹他們就開始勸，之后又了什么我也不清楚，好像合剌也插了幾句?！?/p>

“合剌？他如今也開始入朝參政了？”我驚詫，烏祿頷首道：“是宗干讓他每日去上朝的，是提早學(xué)一學(xué)、多歷練歷練?！?/p>

我“唔”了一聲，合剌當(dāng)時不會跳出來他也要娶我，然后金太宗左右為難，才沒有答應(yīng)宗磐的吧？

話間，玲巧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推門而入，差點(diǎn)摔倒在地上，我笑斥道：“夫人急什么？后面有豺狼虎豹？”完看她一臉憂色，不免有些奇怪，起身問：“怎么了？誰給你氣受了？”

“沒有。”她搖搖頭，盯著我咬唇道：“方才聽府里的侍衛(wèi)們，高麗國……來了使臣………………”我見她吞吞吐吐，又涉及“高麗”兩個字，急道：“什么？”

“他們高麗皇帝想娶大金國上仙郡主！”她漲紅了臉，用力喊出一句話，我當(dāng)場驚得呆住，烏祿上前大聲道：“你確定沒聽錯？怎么會這樣？”

我一屁股癱坐在炕上，高麗國皇帝？難道之前遇見的那個男人是高麗皇族之人？回去后跟他們皇帝大金國有個貌美如花的上仙郡主？還是——他就是高麗的皇帝？

怎么可能！雖然我那時就覺得此人氣質(zhì)不凡，可是個貴族也就罷了，若是皇帝……怎么會有皇帝到處亂跑，還跑到別的國家惹是生非，不怕丟了龍命嗎？

完顏?zhàn)诤埠拖Ｒ煌貋恚聦崗乃麄冭F青的臉上得到了證明。我和烏祿頓時面面相覷，不知是該問還是裝作不知。中午我們四人一起吃飯，桌上的氣氛詭異沉悶，這可口的飯菜吃在嘴里味同嚼蠟，難以下咽。

下午在屋里烤火喝茶，希尹終是先開口了，他望著我道：“之前遇見的那個高麗人可還記得？”我看了眼完顏?zhàn)诤玻c(diǎn)點(diǎn)頭，緩緩道：“我已經(jīng)知道了?！?/p>

他倆臉色怔怔，希尹繼續(xù)道：“他就是當(dāng)今高麗國第十七代君主王楷?！?/p>

雖然早有心理準(zhǔn)備，我還是深深吸了一氣。希尹估計覺得我的反應(yīng)不夠大，詫異地看了過來。我閉了閉眼睛，沉聲道：“當(dāng)日初見他時，就覺得他身上貴氣難掩。那種氣質(zhì)絕不是尋常商人所有，定是從小生在權(quán)貴之家才得以熏染……只是，沒有想到他來頭這樣大……一個皇帝好好的，跑去五國城做什么？”

希尹搖頭，端起茶杯，“誰知他在搞什么，想了解我大金國世情百態(tài)？可也沒必要親自做這趟苦差事，弄不好還會丟了性命……畢竟他在位這些年，與我們女真人發(fā)生過不少沖突，但皆以失敗告終?！蓖旰攘丝诓栌值溃骸敖袢漳鞘钩紒沓?，稱其皇帝在五國城偶遇上仙郡主，驚為天人，為之傾倒，故而向金國皇帝提親，求娶上仙郡主為妃。并與金國永世交好，不再兵戎相見?！?/p>

話音方落，完顏?zhàn)诤埠莺莸卮妨艘幌伦腊?，我按住心頭的震驚，走近挨著他坐下，柔聲道：“義父別多想，我不會答應(yīng)的?！毙南脒@高麗皇帝也太矯情了，估摸著是初登大位，還有些任性。怎能為了一介女流，將國家大事拿出來兒戲。什么驚為天人？我和他兩次撞面，第一次滿頭風(fēng)沙、神色疲憊。第二次一身粗布麻衣，素面朝天。難道高麗國也無美女，不定真是如此，想著后世那么多韓國人整容……

他深深看我一眼，緊緊擁我入懷，語氣異常狠戾，“吳乞買那老匹夫若是敢答應(yīng)，我一定宰了他！”

將近年關(guān)，高麗的使臣依舊未離開，住在皇宮里，日日都去金太宗耳邊嘮叨。金太宗自己心里巴不得將我嫁過去，只是礙于完顏?zhàn)诤埠推渌钃蟿萘?，譬如合剌，也在這時參了一腳。

那日去宗賢府里時，路上碰見合剌的轎子。他和我為今之計只有嫁給他才能避免遠(yuǎn)嫁他國，我只是笑了笑，委婉拒絕道：“我不怕，大不了白綾一條?！彼?dāng)時臉色暗沉，抓住我低聲吼道：“我就這么讓你看不上眼？你寧愿死也不愿嫁給我？你到底想要什么，你倒是看！”

我毫不回避他審視的目光，堅定著聲音：“我想要的，是自由！請問未來的皇帝，你能給我自由嗎？”

他有些愣住，沒有接話，我冷笑一聲，提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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