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也不想，就是睡不著?！鼻亻L庚對妻子說，“天快亮了吧？”

“你是老糊涂了還是嬰兒夜啼不知道白天和黑夜？雞還沒叫呢！你是不是看著大棱結(jié)婚又為咱兒子犯愁啦？”妻子說。

長庚拉著燈點(diǎn)燃一袋煙?！澳懿怀顔?？寶拴也二十七八的人了，再過兩年娶不上媳婦，咱這個(gè)家以后就完了！”秦長庚說著嘆了一口氣，吧唧吧唧只顧抽煙，煙氣充滿屋子。

夫妻倆老半天沒吭聲。

“那有什么辦法？換親你又不同意?！标愃鼐暾f了一句，似睡非睡地躺著。

“我總以為換親不合適，哪有都能像大棱那樣男女都般配的呢？你想想劉二俠黑就黑一點(diǎn)，跟寶拴年齡也差不多，可她哥比咱玉蓮大十幾歲，一臉的麻子，個(gè)頭還沒有十四五歲的孩子高，家里兩間茅草屋，別說我不同意，你能同意嗎？就算咱倆同意了，閨女能同意嗎？他劉美男名字起得倒不孬，我看是糟蹋辱沒了這名字。咱閨女能看上他嗎？咱閨女能過他那不是人過的日子嗎？”秦長庚這個(gè)有淚不輕彈的男子漢，幾乎是帶著哭聲說了這些話，眼角掛著淚水。

陳素娟泣不成聲，哭成了淚人，說：“兒女都是我身上掉下的肉，十個(gè)指頭咬哪個(gè)能不疼呢？你說現(xiàn)在有什么辦法？”

秦長庚沒有再說話，夫妻倆在痛苦中思考著。為了兒子，為了祖輩傳下的香火繼續(xù)，他們決定開始做女兒的工作。

第二天晚上秦長庚到李圩子李二桂家喝酒去了，陳素娟把女兒叫到自己屋里，說：“玉蓮，你覺得你二桂叔給你哥介紹的劉二俠能不能對得起你哥？”

“哪有什么對得起對不起的？只要他們倆沒有意見就結(jié)婚唄!反正你和爹都想讓哥現(xiàn)在就結(jié)婚?！庇襁B說。

“玉蓮啊，娘今天求你啦，你哥能不能結(jié)成婚就看你這個(gè)當(dāng)妹妹的肯不肯幫你哥了。愿意幫呢，你哥就能結(jié)上婚，我和你爹以后就有了依靠；不愿意幫呢，你哥就結(jié)不了婚，咱這一家子就算完了?！标愃鼐杲o女兒解釋著、乞求著。

“他的事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我又沒說不讓他結(jié)婚。”玉連感到莫名其妙。

“咱莊大棱昨天結(jié)婚你不是看到了嗎？他娶的是他妹妹男人的姐姐，他妹妹嫁的是他媳婦的弟弟，這樣換親不是很好嗎？誰也不吃虧，誰也不占便宜。劉二俠想讓咱兩家也這樣換親，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你愿意了就算幫了你哥了，幫了我們這個(gè)家了；不愿意你哥這個(gè)婚就結(jié)不成，就得打一輩子光棍?！标愃鼐陝裾f著女兒。

玉蓮這會(huì)徹底明白了，說：“我不換?！?/p>

陳素娟說：“女孩子早晚都是要嫁人的，到哪里不都是干活吃飯生孩子，聽娘的話，替你哥換一個(gè)媳婦回來吧！娘以后會(huì)疼你的。”

“娘，我還小，我不換，也不嫁！”女兒撲到娘的懷里哭了。

“閨女，我的好閨女，你娘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啊，我和你爹有一線之路也不能走這一步······”陳素涓抱著女兒哭成一團(tuán)，再也說不下去了。

陳素涓頓頓還是做原來的那些飯，饃還是那些饃，菜還是那點(diǎn)菜，人還是那些人，饃和飯一頓比一頓剩得多。有時(shí)，還原封不動(dòng)地放在那里，一家人表面上很平靜，心里頭你為我犯愁，我為你犯愁，誰也吃不下，誰也睡不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