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敢……我是朝廷委任的七品縣令……我的表哥是工部尚書馮銓……”
“馮銓又如何，你不提他的名字，本府還少打你幾板。杖八十，給我往死里打！”
公堂之上，當著府尹老爺?shù)拿妫钜蹅兡母裔咚?，大家早已有了當差的心得，上面坐著的那位讓打，咱們就打，出什么事，也是他先遭殃。見岳肅怒發(fā)沖冠，差役們七手八腳拽掉周卜成的官袍，拿掉他的烏紗，將人按到地上，掄起板子重打起來。只幾板子下去，周卜成的叫喊之聲便不絕于口，如同犬吠。
周卜成哪吃過這苦，八十板子挨完，屁股上是鮮血淋漓，不停地呻吟，一條命已去了七成。差役又將他硬拖起來，按跪在地上，疼得他又是慘叫兩聲。
這小子也算識相，見岳肅雷厲風行，自己倘若不招，皮肉難免再次受苦。抱著和曾有才一樣的想法，大不了權(quán)且招了，等待表哥馮銓搭救，到時只說受刑不過，屈打成招。
當下沖上說道：“大人權(quán)且息雷霆之怒，下官如實供了就是?！敝懿烦梢膊浑[瞞，將自上任以來干的不法之事一一道出，尤其是和曾有才合謀欺詐百姓之事，是半點不敢隱瞞。
岳肅讓他畫供，隨后親筆寫了封公文，蓋上順天府大印，這才沖著王三小子說道：“爾等也都聽到了，本府現(xiàn)有公文一封，叫差役與你同去，速將爾等妻女追回。曰后地方上再有不法官吏橫行，自可越級到順天府投訴，本府定會為你等做主。”
岳肅言罷，赫干庭、胡大經(jīng)、王三小子三個立即跪在堂上，不住地磕頭，“大人如此厚恩厚德，請受小人一拜?！?/p>
岳肅讓他們起來，將公文給了殷柱，讓他帶差役同赫干庭四人一起回大興縣。等到他們離去，岳肅望著堂下跪著的周卜成、曾有才，他乃警察出身，怎不知這二人的心思，料想定是想等那位“龍陰君”馮銓過后前來搭救，到時再行翻供，說是被屈打成招。后世這種在局里認罪，法庭翻供的事不知有過多少。
想到此節(jié)，岳肅輕笑一聲，心中已有計較。大聲說道：“周卜成，爾乃大興縣的父母官，執(zhí)法犯法，理應加等問罪。適才刑杖八十，如何泄百姓心頭之憤，本府現(xiàn)在給你一條出路，若是聽我之言，尚能茍全活命，倘敢不從，憑爾的供詞，再刑杖百下，也無人能說出本府的不是。”
還要刑杖百下！聽了這話，周卜成好懸沒被嚇的背過氣去。剛剛那八十下，差點要了小命，如何能再受得了，忙磕頭說道：“大人，下官自知有罪，現(xiàn)已如實招供，自等國法處置，還望公堂之上，大人手下留情。大人如有吩咐，下官定當從命?！比藶榈顿?，我為魚肉，周卜成明白，目下還是老實的聽話為好。
“算你聰明，本府有言在先，你若肯行，自會從輕發(fā)落，否則，公堂之上，定讓你好看。”岳肅大聲說道。
“下官遵命，大人吩咐就是。”
“本府也不為難與你，因你是馮尚書的表弟，動則以他為護身符，若非本府不畏權(quán)貴，大興縣的百姓豈不是有冤無處伸了?，F(xiàn)在就將你與馮銓的關系，以及你在大興縣的所作所為如實寫在紙旗之上，等下同曾有才前去游街，凡到一處街口，便停下高聲朗讀一遍，曉喻軍民人等知悉。你果能行此事，本府絕不為難于你，如若不然，府衙內(nèi)的刑具，必挨樣給你過上一遍?！?/p>
聽了岳肅的話，周卜成心下無比為難，若說不行此事，現(xiàn)人在順天府大堂，又有口供在那，還不是任人魚肉，火鏈之類的酷刑他也用過，深知厲害，一旦落個終身殘疾，這可如何是好。可要是答應，馮銓的臉面如何掛的住，萬一翻臉不救自己，還不得身首異處。
心中躊躇，嘴上也不言語，岳肅在上面察言觀色，知道他的想法，故意說道：“本府已寬厚待人，你反而不做回答，看來是藐視公堂，不將本府放在眼里了。來人啊，夾棍伺候?！?/p>
話音落定，馬上有差役上前，將周卜成按到地上，抬起雙腿，套上夾棍。周卜成嚇得，連忙呼叫，“大人……大人……還望您手下留情，饒了下官這一次……”
見他光是求饒，也不表態(tài)，岳肅大聲令道：“你們還愣著做什么！”
差役聞言，馬上用力一扯，“嘎”地一聲，周卜成當即疼昏過去。隨后取過涼水，將周卜成潑醒。
“疼死我了……”周卜成悠悠蘇醒，剛一睜眼，便連聲痛呼。
岳肅在上，冷聲問道：“你到底答不答應。來人啊，準備火鏈！”
剛受了夾棍之苦，又聽岳肅說要上火鏈，嚇得是魂飛魄散，他知道這可不是鬧著玩的，眼前這位大人，可是說做就做的主。忙失聲叩頭哭道：“大人在上，權(quán)且息怒，下官情愿遵大人之命做就是。”
江姐這樣的硬骨頭，可不是誰都能有的，明知道如此，絕討不到什么好果子吃，但重刑當前，只能顧得眼下了。岳肅命金蟬扶他去書寫罪狀，寫的慢了，少不得吃苦。哆哆嗦嗦的寫好之后，金蟬呈給岳肅，岳肅過目之后，用朱筆寫了數(shù)行：“現(xiàn)有大興縣知縣周卜成，勾結(jié)當?shù)貝杭?，仗勢欺人，橫行不法。其食君之祿，不思為民做主，反橫行鄉(xiāng)里，霸人妻女，魚肉百姓，視大明國法如無物，有玷官箴，證據(jù)確鑿。今順天府岳肅，為國執(zhí)法，為民伸冤，將其拿下，查標游街，以示警告?！?/p>
寫畢，讓差役制成一面小旗，貼到上面。隨后又對曾有才說道：“他是朝廷命官，犯了法尚如此處置，你比他更賤一等，豈能輕易饒過。本府現(xiàn)在也給你一個差事，與他一起上街，凡到了街頭巷尾，你先手中執(zhí)著一面銅鑼，敲上數(shù)下，請街坊百姓前來觀瞧，然后他再高聲誦念。此乃本府法外施仁，你若不去，他剛剛受過的刑法，也讓你再吃上一遭。”
曾有才何曾受過這等羞辱，但一想到那些刑法，身上就打顫。想到剛剛周卜成都答應了，人家是實缺縣令，又是馮銓的表弟，現(xiàn)都豁上臉面，自己算個啥，還是老實點的好，免受皮肉之苦。
于是一口答應，岳肅讓人給他找了面銅鑼，和一個木錘子，命他當堂艸演。曾有才接過手來，不知該怎樣敲法，兩眼直勾勾地望著堂上岳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