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藍不是這樣的人!”
聽到這低啞的聲音,赫連恒轉頭看去,才發(fā)現,自己所在的籠子里,還有另一個人——完顏襲。
他倒是并沒有因此而意外,湛藍毒暈他之前,已經說過她抓了完顏襲……思及此,他倒是也記起來,湛藍那會兒還曾嘲諷地說,辛玉麗為求取解藥,正在毒打索檀雅,并問他,會心疼誰。
只是他沒有想到,康遼帝后竟與他同囚于此處,而康遼與宜周大軍又皆是被她解散……
縱然她有如此天下無敵的能力,他卻還是不禁為她捏一把冷汗。
這個女人,只懂闖禍,卻不懂為自己留條后路。
他背后的月魔地宮,還有完顏襲背后暗藏已久、培養(yǎng)了上萬精銳殺手的“夜煞”,若是得知她如此做,都不會善罷甘休。
他不在京城,月魔受銀煊掌控,此刻,銀煊定然密謀著如何營救他。
而“夜煞”中那些殺手,雖然也曾以她為首領,可她畢竟做過宜周皇后……
赫連恒越是多想,越是憂心忡忡,全然顧不得氣惱湛藍在河邊一招美人計投懷送抱給他下毒,他只期望,今晚不要有人來刺殺她。
完顏襲一身戰(zhàn)袍金甲沒有更換過,正不羈地依靠著金剛籠的籠壁上,憎惡冷瞅著索檀雅。
“以前,在朕身邊,你無時無刻不想害死藍兒。到了這一刻,你已經成為階下囚,竟然還不知悔改,妄想繼續(xù)抹黑她!索檀雅,你不只可憐,可惡,還可悲!”
索檀雅臉色漲紅地發(fā)紫,心里雖有不服,卻無言以對。
“哼哼,你的赫連恒已然重傷,你就算再如何污蔑朕的藍兒,他也沒有能力救你出去?!?/p>
索檀雅忍無可忍,氣急呵斥,“完顏襲,你可別忘了,你之所以也被關在這里,是因為你深愛多年的藍兒,給你下了劇毒。”
完顏襲環(huán)胸仰靠在囚籠上,閉目養(yǎng)神,冷揚唇角,“朕甘之如飴,你管得著嗎?”
“你……哼!”索檀雅咬住牙根,氣惱不已,卻又說不過他。
她繃著臉,卻又不慎牽扯了唇角臉頰的傷口,只得作罷。
氣氛安靜下來,索檀雅總擔心完顏襲會突然跳起來殺了剛醒來的赫連恒,但是,出人意料的,她和完顏襲停止爭吵之后,一時間,氣氛竟異常和諧。
完顏襲閉目養(yǎng)神,懶得再搭理任何人。
赫連恒也沉思不語,劍眉緊皺,似并不想開口多言。
索檀雅視線在兩人之間流轉,一個是正牌夫君,一個是曖昧情人,此刻她才發(fā)現,她雖然兩面三刀游刃有余堅持多年,事實上,她卻并不了解這兩個高深莫測的男人。
而真正了解他們,且比他們自己還要了解他們的人,是湛藍。她此刻正于九層臺階之上,端坐在龍椅背后的金雕盤龍屏風后,從鏤花空洞里愜意欣賞著囚籠內詭異和諧的一幕。
完顏襲與赫連恒之所以,不言,不語,不動,不打,是因為他們都使不出半分內力——雖然他們的身體看上去與正常人沒有什么兩樣,氣息心跳也平穩(wěn),事實卻是……他們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兩人自幼掙扎于爾虞我詐的爭斗中,xing情多疑謹慎,估摸不透對方的實力,誰也不敢冒然行動。
湛藍搖了搖頭,幾乎要忍不住笑出聲來。
聽到身側幾不可辨的腳步聲,她不悅轉頭看去,正見赫連一雯端茶過來,小丫頭一邊走,一邊還偷偷瞄向囚籠那邊,察覺到她的怒視,她才收回視線,忙遞上茶。
湛藍從她手上的托盤上接過茶盅,掀了茶蓋,卻見茶杯里竟然是許久未見馨香濃郁的花果茶……
她臉色煞然微變,不禁懷疑是御天從西夏前來,但仔細一看,發(fā)現茶盅里的果粒切得有大有小并不均勻,花瓣挑選也并無用心,還有應該用以調味的蓮子蜜糖,只是尋常的桂花糖,糖塊沉在杯底,此刻尚未完全融化。
這分明是敷衍她的胃!她氣惱轉頭,正要嗔怒開口,就見赫連一雯一溜煙的溜走了。
然而,這一杯花果茶,卻已經足夠昭示她的藏身之處……
赫連恒敏銳嗅到那股清甜濃郁的果香,視線不著痕跡瞥向丹陛之上,思及湛藍在河邊對他的指控,他茅塞頓開,赫然驚悟索檀雅也在這囚牢內的原因。
“檀雅,我昏睡多久了?”他視線移向索檀雅心虛躲閃的杏眼,心情莫名地舒展了幾分。
因為他沒有繼續(xù)追問她的一身鞭痕是被誰打的,索檀雅沉重地呼出一口氣,恭順地低垂著眼簾,輕聲回答,“已經三天?!?/p>
赫連恒剛剛放松的身軀,又驟然緊繃,他倏然坐直了身軀,鷹眸凌厲狐疑,“三天?”
照理說,月魔地宮門人分散各處,唐刃傳了消息過去,當夜便該有人來救他才對。三天竟完全沒有動靜,恐怕銀煊正在密謀別的計策。他更不敢想象,銀煊會帶多少人來復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