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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5章

小女孩遲疑地把那枚銀元收下,面朝郭麻子鞠了一躬,然后顫聲問道:“大叔,我長大以后報答你,行不”?

郭麻子一生不知道什么叫做震撼,可是這陣子他卻感覺心被刺疼,說不上的震顫。寒冷的冬夜,一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為了一枚銀元,竟然想到了報答。農(nóng)村女人報答男人的唯一手段就是出賣肉身……如果倒退十年,郭麻子可不管那些,他一生糟蹋過無數(shù)女人,從來沒有想到過懺悔,可是此時此刻,小姑娘的一句話讓郭麻子無地自容,郭麻子帶罪的靈魂無法安寧,心一酸,竟然滾下了一串淚珠,暗夜掩蓋了郭麻子的窘迫,他想為自己表白,感覺中說出來的話有些乏力:“孩子,快回家吧,外邊太冷”……

猛然間郭麻子感覺到腿好像被毒蛇咬傷,鉆心地疼,他低下頭一看,只見一個小男孩把他死死地抱住,狠勁地咬他,郭麻子奮力把那小男孩撕開,厲聲問道:“你為什么要咬我”?

小男孩惡狠狠地說:“不準你欺負我姐姐”!

小女孩把弟弟緊緊地抱住,說話的聲調(diào)里帶著驚恐:“板匠,這位叔叔是個好人”。

郭麻子不想再說什么,感覺中任何語言都屬于多余。他轉(zhuǎn)身走開,身后兩個孩子仍然爭論不休。感覺中自己輸光了所有的本錢,有一種萬事皆休的解脫,郭麻子不想回到老兵們中間,也不愿意回鳳棲城去在劉軍長的羽翼下茍活,人活百歲總有一死,郭麻子想到了解自己……一顆流星劃過,郭麻子看見了前邊有一個影子若即若離,他跟著那個影子一直朝前走,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去哪里。天亮時郭麻子來到一條河邊,這個地方他似乎熟悉,二十多年前郭麻子帶領(lǐng)著他的部隊就從這里渡河,河的南邊就到了白水。幾十年光陰轉(zhuǎn)瞬即逝,郭麻子猛然感覺到昨夜晚給他帶路的就是他的發(fā)妻!

發(fā)妻的影子頑固地在他的大腦里顯現(xiàn),驅(qū)趕不離,郭麻子不想把這把老骨頭丟在異鄉(xiāng),落葉歸根,他想回到老家去,跟他的父母埋在一起。

河邊不遠的地方,影影綽綽看見一座村莊,郭麻子知道那是獅泉鎮(zhèn),他當真走累了,想找一處地方睡一覺,養(yǎng)足精神,然后踏上歸程。

郭麻子來到驛站,吃飽飯,開了一間房子,一覺睡到天黑。突然聽見院子里吵吵嚷嚷,隔窗子一看,大吃一驚,怎么會是疙瘩和楞木?這兩個人到這里來干啥?該不是尋找郭麻子自己?郭麻子想躲,已經(jīng)來不及,只見兩人直接跟驛站老板說什么,側(cè)耳細聽,好像是誰死了,兩人到這里來搬尸,跟郭麻子沒有關(guān)系。郭麻子長出一口氣。趁院子里亂糟糟的當口,郭麻子從驛站的大門內(nèi)溜了出去。

走出驛站來到大路邊,耳朵里傳來了唱戲的聲音。初時認定那是幻覺,牡丹紅跟雀兒都死于非命,看樣子這些人陰魂不散,這陣子死死地纏住郭麻子不放。聽得真切了,感覺中確實有人在唱戲!曲調(diào)又是那樣的熟悉,雙腳便不聽大腦的指揮,循著唱戲的聲音走去,只見場院內(nèi)搭一個小戲臺,周圍用黑布蒙起,戲臺下黑壓壓一群人,在聚精會神地看皮影家戲,郭麻子幾乎是情不自禁地大吼一聲:“雀兒”!

雀兒從幕布上邊探出頭來,也看見了郭麻子!那一驚非同小可,雀兒長長地拉出了哭聲:“郭團長——我的夫君!你怎么能找到這里”?

原來,瓦溝鎮(zhèn)的慘案發(fā)生以后,來喜意識到那些當兵的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于是連夜收拾行囊,讓受傷的雀兒騎上毛驢,自己則一副挑擔挑著兩只戲箱,跟老婆從村子里逃走。這里他們剛剛離了家,身后就傳來了槍聲,那些當兵的首先對著茅屋掃射,然后一把火燒了來喜的茅屋,幸虧村子里一家離一家相距較遠,沒有引起火災。可是村里人都知道來喜必死無疑,誰也沒有想到來喜一家三口已經(jīng)逃離。

郭麻子簡直不顧一切,三下兩下跳上戲臺,抱住雀兒就啃,兩只蠟燭被風吹滅,戲臺下噓聲一片,那一刻,郭麻子摒棄了所有的意念,感覺中有些飄然,為了雀兒他必須活著!郭麻子活下去的欲望是那樣的強烈。郭麻子喜極而泣,拉著哭腔唱起了“鵲橋會”:

樹上的鳥兒成雙對,夫妻雙雙把家歸……

臺下靜穆了,誰也不知道這出戲究竟演到那里,好像郭麻子的威名獅泉鎮(zhèn)也有人聽說,這里是鳳棲縣最邊遠的一個村鎮(zhèn),一過獅泉河就到了白水,獅泉鎮(zhèn)人趕集一般不去鳳棲,因為他們離白水縣城較近,這肯定是一段奇緣,戲里有戲,這出戲真的讓人回味無窮。

好一會兒,兩根蠟燭終于重新亮了起來,來喜把頭從幕布上探出來給觀眾們道歉:“實在對不起大家,今晚上這戲到此結(jié)束,明天晚上給大家補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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