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記憶，傷疤，在心里結(jié)痂，留下永久的痛。媽媽提著瓦罐從山的縫隙里走出來，坐在我們面前，把瓦罐里的米湯倒進(jìn)粗瓷碗里，父親端起碗一口氣喝干，又開始了他的回憶，媽媽默不作聲，聽。聽完了，說：“他爹，娃還小，不要給孩子的心靈里留下陰影”。

一群鳥雀子飛來，落在地頭的樹上，好像在討論著什么，嘰嘰喳喳吵個(gè)不停。一只牛虻飛落在牛背上，臥在犁溝里的牛掙扎著站起來，不停地甩著尾巴，想把牛虻從身上趕走，可那牛虻也很狡猾，故意落在牛尾巴打不到的地方，把觸角扎進(jìn)牛的體內(nèi)，吮吸著牛的血。父親一甩長(zhǎng)鞭，把牛虻打落在地上，牛感激著，面對(duì)父親，哞哞地叫了幾聲。

太陽落山了，你把我抱上牛背，自己卻把犁鏵扛在肩上，朝家走。落日的余暉，在遠(yuǎn)山，變黃變白，把最后一縷陽光收起，山的皺褶里，一點(diǎn)火星在閃爍，一縷炊煙直直升騰，父親高興了，大聲吼著：“大刀向——鬼子們的頭上砍去……”

媽媽出來站在土窯門口，撩起圍裙擦了擦手，幫父親把肩上的犁鏵取下來放在一旁，把我從牛背上抱下來，然后把牛拴在槽頭，給牛拌草料。父親拉著我的手走進(jìn)窯內(nèi)，看土炕上的木盤里，盛著黃橙橙的糜面煎餅，還有一碟辣子、一碟野小蒜拌韭菜。兩碗熬得黏稠的紅豆稀飯。

我們洗了把臉，爬上炕，狼吞虎咽地吃。吃完了，把木盤推向一邊，扒光衣服，睡在炕上，做起了五彩斑斕的夢(mèng)。

一覺醒來，夢(mèng)了些什么已記不清楚，看見媽媽在豆油燈下，把一塊塊碎布用針線彌補(bǔ)起來，為我縫制書包。我七歲了，再過兩個(gè)月，我就要背著媽媽為我縫制的書包，去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