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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劉媒婆想不到狼婆娘會來這一手,母女倆頓時(shí)氣得不知道如何是好,辛辛苦苦走了二十里山路,到頭來連人家一口水也沒有喝上。春花首先哭了:“媽,咱們回家,我以后死了插老女墳,絕不再說婆家”!

母女倆跌跌撞撞出了村,來到村口的歪脖子樹下,迎頭撞見了狗剩,剛才那一幕狗??匆娏?,心里樂開了花,他趕忙跑到村口把母女倆攔住,噗通一下先給劉媒婆跪下,口稱劉媒婆為“媽”:“媽,女婿給您磕頭了”。

劉媒婆認(rèn)識狗剩,狗剩常在牲畜集市轉(zhuǎn)悠,替人家賣牲畜的當(dāng)個(gè)托兒,騙取主家兩個(gè)燒饃,想不到屙屎的尋到個(gè)****的,自家的女兒再?zèng)]人要也不會嫁個(gè)二賴子。劉媒婆拉著女兒的手,繞開狗剩,繼續(xù)走。想不到那狗剩爬起來,攆上母女倆,擋住劉媒婆,又給母女倆跪下。劉媒婆生氣了,指著狗剩的鼻子罵道:“狗剩你撒泡尿照照自己,豬吃桃核到人(仁)上了,這世上男人死光了,我女子也不會嫁給你”!

那狗剩一點(diǎn)也不惱,跪在地上不起來,拽住劉媒婆的褲腿不讓劉媒婆走,嘴里還是喊“媽”:“媽吔,青皮核桃仁仁油,別看狗剩長得有點(diǎn)像倭瓜,吃起來又軟和又香”。劉媒婆抬起蘿卜腳,想踢那狗剩一下,誰知春花把媽媽拉住,含淚道:“媽,你不要踢他,既然狗剩有心娶我,我就嫁給他”。

劉媒婆瞪起眼把女兒左看右看,感覺中女兒說得不是真話。誰知道那狗剩一蹦老高,圍著母女倆學(xué)起了狗叫:“汪汪汪、汪汪汪,汪汪一汪汪!狗剩娶了個(gè)花姑癢(娘)”!

劉媒婆坐在路邊,揉著自己的蘿卜腳,她當(dāng)真走不動(dòng)了,嘴干舌燥。心想不管怎樣先討口水喝。于是對狗剩說:“你家在哪里?咱先到你家歇歇”。

狗剩像只螃蟹,斜著走,一邊走一邊回頭。村子里的狗們沒有見過劉媒婆母女,跟在后邊汪汪咬個(gè)不停,狗剩把母女倆讓在前邊,自己跟在后邊打狗。憨女和洋芋挺著個(gè)大肚子站在路邊,看得稀罕。

郭宇村人不缺糧食,但是狗剩自從死了婆娘以后,無心種地,打下的糧食早已經(jīng)吃光,母女倆進(jìn)得屋來,看見屋子里臟的就像豬窩,看墻角有個(gè)水甕,劉媒婆也不嫌臟,端起水瓢,咕嘟咕嘟灌了一肚子涼水,坐在積滿灰塵的草墩上,脫了鞋,揉她的蘿卜腳。

春花也顧不了許多,媽媽喝完后她也端起水瓢喝了幾口涼水,看屋子里實(shí)在太臟,便出了屋子坐在院子里的石板上。狗剩跟著出來,春花問狗剩:“有什么吃的沒有?肚子實(shí)在餓得慌”。狗剩掀開瓦罐蓋子,看里邊米光面光,不得已端個(gè)升子,到村子里借米。走進(jìn)郭子儀家,看見老人正坐在院子里的屋檐下,一邊曬太陽一邊看書。狗剩咽了一口涎水,說:“爺,有米沒?借你一升,我給我說下一門媳婦,人家今天上門看親,沒啥叫人吃”。

郭子儀一般跟這些二賴子不說話,嫌惡心??匆姽肥_M(jìn)了院子,知道是來借糧,于是讓孫子媳婦年翠英給狗剩量米。年翠英一邊舀米一邊問狗剩:“那個(gè)寡婦倒霉了,肯跟你”?狗剩說得眉色飛舞:“嗨!你莫小看我狗剩,我這次娶得是黃——花——閨女”!年翠英吭哧一聲笑了:“大概是還沒有下過狗崽的母狗”。狗剩不高興了,說:“不信你跟上我看去”。年翠英沒有閑心跟狗剩貧嘴,把米舀好后端起升子遞給狗剩,說:“連下鍋米都沒有了,你拿什么養(yǎng)活婆娘”?

狗剩也不計(jì)較,端起一升米,樂得屁顛屁顛地,朝家走。洋芋問狗剩:剛才去你家的那母女倆是干啥的?狗剩說:那是我老婆跟我丈母娘。洋芋抬頭看天:這日頭從西邊出來了。狗剩有點(diǎn)不屑一顧:“牛生麒麟豬生象,世事大著哩,你見過個(gè)啥”?

回到屋春花接過那一升小米,用水淘了淘,狗剩從院子里抱進(jìn)來一抱柴禾,蹲在灶前燒火,停一會兒水開了,春花把米下到鍋里,娘倆將就著吃了一頓米粥。吃完飯劉媒婆跟女兒準(zhǔn)備回家,狗剩心有不甘,問劉媒婆:“媽,你們這就走”?

劉媒婆想想,先把這個(gè)二賴子擺脫再說。于是對狗剩說:“我們先回家,過幾天你找個(gè)人來提親”。

母女倆走后狗剩有點(diǎn)迫不及待,第二天就攆到瓦溝鎮(zhèn),找來找去找不下個(gè)說媒的,于是就壯壯膽子,厚著臉皮來到劉媒婆家里。劉媒婆讓女兒春花躲起來,自己端坐炕頭,對付那狗剩。

狗剩進(jìn)門后甜甜地叫了一聲:“媽”!接著又要給劉媒婆磕頭。劉媒婆冷冷地說:“狗剩,你先甭磕頭,磕也是白磕。你家無隔夜之糧,連吃一頓飯都要出去借米,拿什么養(yǎng)活我的女兒?回家先把日子過起來,然后再來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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