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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關(guān)上大門，船長室中只余二人。方停瀾剛想拉一張椅子坐下，海連就瞪他：“誰準(zhǔn)你坐了？”

“這么霸道？”

海連自己坐在椅子上交叉著雙腿，靴子上的皮帶將小腿勒出一個惹眼的弧度。他用大拇指了指了指窗外：“我要是真霸道，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被我倒吊著釣畢斕魚，這地方魚群密得很，一點血珠就能吸引來一大片?！?/p>

“好好好，”方停瀾從善如流地站定，他攤開手，“您想從哪問起呢？”

“從你鬼鬼祟祟地跑到久夢城開始?！?/p>

“都說了回久夢是因為想你了?！?/p>

“放屁。”

方停瀾被罵了依舊眉梢都不帶挑一下，“反正我現(xiàn)在說什么你都不會信了，就算我交代了真實目的又能怎樣？”

“方停瀾。”海連沉下聲音，雙瞳中的躁郁幾乎要化為烈火，徑直灼穿對面那人的眼睛，“你少來跟我調(diào)情，也別跟我敘舊，你是真不在乎你外頭那幫手下的命是嗎？”

“當(dāng)然在乎。只是男爵閣下，我必須要提醒您，剛剛我們談好的交易內(nèi)容是我單獨告訴你關(guān)于運金船上那箱文件的事。”方停瀾微微歪了下頭，一字一字咬得極慢，“我可從未答應(yīng)過要向你坦白我在久夢做了什么?！?/p>

看，這就是政客。海連在心中冷笑。四年前這人還會偽裝一下，說點漂亮話糊弄過去，如今是連漂亮話也懶得說了。他牙關(guān)咬了又咬，依舊沒能按捺住，回敬道，“你不坦白，難道以為法盧科查不出來？”

“那就讓那位治安官大人自行大顯身手大展神通吧?！狈酵懕３种昝牢⑿?，“關(guān)于運金船的事你還要聽嗎？正好這件事確實可以分享給你?！?/p>

海連深深吸了一口氣，“說。”

“那一箱文件是奴隸死契。”方停瀾開門見山，“一年前，大約有數(shù)百名緹蘇孩童被運往了莫亦領(lǐng)海的某座島上，去幫著那邊的貴族種甘蔗?！?/p>

“噢，您居然會為了一幫緹蘇奴隸的死契跑這一趟？”海連譏諷，“方大人突然如此高風(fēng)亮節(jié)，我都要感動得睡不著覺了?！?/p>

“里面有個叫做丁樂水的孩子，是我父親舊部的后裔?！?/p>

“南宏在緹蘇的舊部？”

方停瀾淡淡道，“和朝堂無關(guān)，是當(dāng)年負(fù)責(zé)商未機(jī)與東州聯(lián)絡(luò)的人，換言之，也是你父親的舊部?！?/p>

“……”

“海連，”男人放軟了口氣，“從前的任何事情，都值得我親自跑一趟?！?/p>

海連神色一僵：“你現(xiàn)在跟我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你覺得呢？”

“我不知道。”海連生硬的答道。

“海連?！?/p>

“別叫我名字?！?/p>

小海盜向他揚起下頜時宛如一頭傲慢的獵豹，但方停瀾卻覺得他更像是虛張聲勢又拒絕愛撫的野貓。他當(dāng)然知道如今自己與對方早已成為近乎不可解的困局，但真要如此刻薄相對時，他依然從心底升起一絲無可奈何。方停瀾無聲地嘆了口氣：“男爵閣下。請您相信我對緹蘇并無敵意，只打算辦完事后便回到南宏，如今意外被您俘虜，我也無話可說——只是孩子是無辜的。”

海連不說話了。

無話可說，于是船長室內(nèi)重回沉默。兩艘船此時依舊被橫索勾連著，像是連體的雙生隨著夏風(fēng)在海面上緩緩起伏。海連斜靠在座椅上，隨著起伏靜靜地注視著定在墻上的那副海圖，但方停瀾看得出來，刺客的瞳孔沒有焦距。

“在哪座島。”過了許久后，座位上的人問道。

方停瀾走到地圖旁，在經(jīng)緯上指了一個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