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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

時間在一分一分的流逝，哪怕不斷地莫亦有軍艦咬住了海神號的身軀，但在過于懸殊的噸位與火力的差距下，這些鬣狗并不能將利齒釘入雄獅的命門，反而被其他船只的流彈擊中了甲板，不得不又夾著尾巴倉皇地逃走。海神號慢慢地離沙鬼灣越來越近，只要讓第一發(fā)摧城火從炮膛中射出，莫亦人在這場戰(zhàn)役中的失敗必成定局。

影子看了一眼頭頂?shù)拇L室，有些欲言又止。

海神號的船長不能一直僵在室內(nèi)，船員的調(diào)度還需要費科納來負責(zé)，剛剛他遣人過去匯報戰(zhàn)況，實際也有催促的意思，但費科納卻仿佛沒有聽明白一般，仍然沒有從里面出來，這是從來沒有的事情。

他的船長踹開大門時他就站在他身后，一旦出現(xiàn)不測，他立刻就能閃身進來對那只老鼠補上一槍，但費祎卻在看清室內(nèi)人的臉時一揮手把他拒了出去，這也是從沒有過的事情。

影子努力回想著燈火一霎間他看到的那張年輕面孔，可他除了能辨認出上半張臉是那個大胡子的末羯專家外，影子一點頭緒也沒有。

男人心里隱隱浮起一陣不安，他扯了下濕透的衣領(lǐng)，正打算親自上去一趟，結(jié)果從船頭跌跌撞撞跑過來一人，他抓住影子的胳膊，臉色蒼白，開口時雨水將音節(jié)濺得破碎不堪：“我發(fā)現(xiàn)……發(fā)現(xiàn)有點不對，您得馬上過來一趟。”

※※※

費祎自然聽得出方停瀾后半句話里的意思，但他只當(dāng)做是一個毛頭小子的拙劣挑撥，冷聲道：“這個不用你操心，等我解決了允海上的這幫烏合之眾，我自然會回岸上一趟的?！?/p>

方停瀾抬抬眉峰，做了一個請便的手勢。

費祎將話題轉(zhuǎn)了回來：“你要跟我談天機庫的交易？”

“對，沒錯?！狈酵扅c頭，“我知道天機庫在哪?！?/p>

“在哪?！?/p>

“現(xiàn)在不能說?！?/p>

費祎又把手里的火銃舉了起來：“你不說，還有另一個人會說?！?/p>

“您是說海連？”方停瀾微微驚訝道，“他更不會說了，畢竟您自己心里也清楚，他為什么那天會對您撒謊。”

費祎沒有說話。

看來這一句話的籌碼還不夠。方停瀾輕輕吸了一口氣，又補充道：“……難道您以為八年前商未機和他的弟子們決定插手那樁關(guān)系著緹蘇繼承人的綁架案時，會什么都不向他兒子囑咐么？”

如果不是窗外的濤擊船舷的動靜太像那天冬夜里的浪花吞沒礁石的聲音，費祎現(xiàn)在就該一槍崩了眼前這個狡猾的小兔崽子。

那年冬夜，也是這么冷。也是他如方停瀾一般微笑著說：“未機，我們來做個交易。你把你懷里的小姑娘和寒音令給我，我說服阿巴勒放你一條生路?！?/p>

然后那個人是怎么回答的？

“不?！彼膸煹苷f。

不識好歹，每一個人都不識好歹。哪怕自己從小就對商未機橫豎不順眼，也能看在喬觀卿的面子上不殺他，但商未機自己非要多管閑事，為了保護一個不相干的緹蘇丫頭跳了崖，誰也攔不??；哪怕自己恨透了方闕這個廢物，仍能耐著性子給他機會，讓他和自己一起遠渡來南境重新籌劃，是方闕放不下榮華富貴，迂腐愚忠，所以活該被秦家人算計去了家業(yè)和性命。

他沒有錯。

面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明明肩膀繃得那么緊，臉上居然還能保持著友好自若的微笑，確實比方闕要出息一點兒，但也油滑得讓人惡心。那張和方闕年輕時有七分相似的嘴唇還在開合：“費叔叔，等今夜風(fēng)波平息，我自然會帶您去天機庫的所在地，到時候……我們一起向東州復(fù)仇，怎么樣？我這一生沒有別的愿望了……您難道不想祭拜我母親么，她——”

“不準(zhǔn)提起她！”

子彈從方停瀾的耳側(cè)一厘處擦過，灼熱的彈道將他耳廓燎出了一道細細血痕，費祎滿意地看著年輕人錯愕的臉，大笑起來：“你以為我不殺你，是因為你口才好？我是看在你身上流著觀卿的血的面子上！”

是的，我一向?qū)挓┑娜硕剂粲幸环帜托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