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讓魏明宇整個人僵住，他紅著一張臉，尷尬卻不失害怕地瞅向秦凱，嘴邊黏著米餅白花花的碎渣。

上手將那些渣子幫他抹下去，順道揉了揉魏明宇的頭發(fā)，秦凱沖他笑：“你可別瞎想！有我你怕什么，我罩著你，那里面不會有人敢碰你，除非你自己樂意……”

“我瘋了我樂意？！”魏明宇瞪起眼，急急地脫口而出：“我心里就只有……哥……”尾音變小，一抹紅霞染得面頰滾燙。

秦凱沒說什么，笑了笑：“你怎么樣?。可眢w好些了嗎？”

“??？啊……大夫說沒什么事了，”抬起眼看了看架子上的輸液袋，魏明宇啃下一大塊米餅：“沒幾天液了?！?/p>

“繃帶不還沒拆嗎？”目光落在魏明宇領(lǐng)口下露出的繃帶邊。

“快拆了吧，我每天都特癢，大夫說是在結(jié)疤長肉，眼看就能好?！?/p>

沉默，秦凱牽牽嘴角，在身上找煙。

找到才想起來，醫(yī)院抽不了。

一下一下玩著手里的打火機(jī)，他告訴魏明宇，具體時間打聽不出來，但應(yīng)該就這兩天，會有人來移送他去看守所。

對方垂下眼，低低地“嗯”了一聲。

“沒大事，再怎么說你也未成年，把心放寬了，好好認(rèn)錯，只要態(tài)度良好……”

“哥，你會等我嗎？”魏明宇突然抬頭。

“會啊，不是說過，出來我就給你接風(fēng)嗎？”

“不是這個意思！”他急赤白臉，脖子臉頰火燙，咬著嘴唇吞吞吐吐：“不是，我我……是那個……是那啥……”

在秦凱一副不知所云的木然表情中，魏明宇牙一咬心一橫，直接表白。

“我就是想跟你好，出來我就找你！哥，我愛你！真的，特別愛！！”

下一刻，一個暴栗抽在魏明宇后腦，身體被打得晃了兩晃。

秦凱笑罵，怒瞪他：“你是真行??！都他媽什么時候了還滿腦子談情說愛哪？！給我正經(jīng)一點(diǎn)！！”

“哥！我就是想留個念想……”魏明宇抖著下唇，他極力地克制情緒，卻還是不由自主地紅透眼眶：“你就是騙騙我也行??！就算不是死刑，我也不知道我接下來要面對什么，監(jiān)獄那地方……那他媽是什么地方??？！要是我堅持不下去……我……”

一陣椅子腿挪動發(fā)出的干澀聲音打斷他的話。

秦凱坐上去，挨近他，去拉魏明宇的手，手很瘦很小，蒼白，摸起來寒冰一塊，像是在為他捂手，秦凱緊緊攥在手里：“魏明宇，我說過，你不用想這么多，監(jiān)獄里面就是再亂，也沒有哪個王八蛋敢碰你傷你，這一點(diǎn)我可以向你保證……你唯一要做的是好好改造，積極表現(xiàn)，爭取減刑早點(diǎn)出來重新做人，如果你說的是這么個等法，我一定等你，我等你出來當(dāng)我弟弟?！?/p>

噘起嘴，淚花在眼里翻滾，魏明宇極度失望：“又拒絕我，臉都被你臊沒了，好狠的一顆心啊……”

“快給我打住吧！狠心我就不來看你了！”秦凱起手一記彈腦門。

揉著自己前額，魏明宇氣哼哼：“不就是為了那個姓周的嘛，你就不能不喜歡他??？！他有什么好的！劈腿亂搞，長得一副賤樣……”

“又他媽來了！我看你是好了！”蹭地一下站起來，秦凱轉(zhuǎn)身便走，被魏明宇一把拉住手腕拽回來。

手沒馬上放開，視線直直地打在腕表下那隱隱的藍(lán)色羽毛刺青上，那一瞬魏明宇怔住了……

“哥，你是不是還在給他們做線人？”魏明宇抬頭問他。

這人點(diǎn)點(diǎn)頭。

“能不做嗎？”腕子上的力度變大。

對方?jīng)]說話。

“還是因為周唯，對么？”

仍然不言語。

魏明宇一下子從床上蹦下來，他拉過秦凱，手攀在他胳膊上，輸液線被他激烈的動作搖得一晃一晃，發(fā)出雜音：“哥，我真擔(dān)心?。　阒牢揖褪莻€小嘍啰，傳遞消息而已，就這樣他們都把我的事調(diào)查得一清二楚！蕭然是我爸，他們早就都知道了，我真怕你這樣下去他們會對你……?。　?/p>

“少嚇唬自己，我不是挺好的嘛！”拉下他的手，秦凱安慰道：“你別擔(dān)心，我沒事的?！?/p>

“能不擔(dān)心嗎？！哥！無論怎么樣，你絕不能像林場那時候一樣那么不要命地去護(hù)他！聽到?jīng)]有？！他心不在你這兒，你別做傻事?。。　?/p>

“……說什么啊?！鼻貏P不以為然。

那股洶涌的感情又涌上來，魏明宇顧不上自己泛紅的煙圈，酸澀的鼻腔，他急急地，恨不得撲上去，帶著哭腔：“哥??！我求求你！！你就答應(yīng)我，不為別的，什么愛不愛的都無所謂，命才是最重要的！你可以不喜歡我！但我絕對不能失去你！你明白嗎？！”

“越說越來勁是不是？！這都說的什么玩意？！我他媽又不是要去送死！”秦凱皺眉失笑：“快別在這給我烏鴉嘴了！……但凡有轍，誰愿意拿生命開玩笑？！你也是，什么時候生命都是無價的，別動不動張嘴就是不想活了，”他看了看表，對魏明宇說：“時候不早了，我得走了，你給我老老實(shí)實(shí)呆著，乖乖聽話，有什么事給我打電話，聽到了嗎？”

含著淚，魏明宇沖他綻出笑容：“能抱抱我嗎，哥？”

溫暖的懷抱，緊實(shí)的臂膀，當(dāng)秦凱抱上他的那一刻，他淚如雨下。

明明是最后一次見面，珍貴得魏明宇一想起來心都在發(fā)疼發(fā)抖，可他眼里卻滿是該死的眼淚，模糊視線，什么也看不清……

這個人有著一頭栗色的短發(fā)，笑起來酒窩浮現(xiàn)，堂堂一介叱咤黑白兩道的大佬卻酷愛穿休閑裝，一條牛仔褲讓人根本猜不出他年齡到底有多大，像在北江大橋上一樣，永遠(yuǎn)那么青春帥氣，亮麗逼人。

淚水在他眼中洶涌澎湃，眼前的世界模糊不堪，心中那個清晰的模樣卻無法淡去。

大力抹了把臉，魏明宇急急火火推著輸液架到來到對面的窗前，這里能看到整個停車場。

陸虎車旁，有個人倚在那里百無聊賴地抽煙。

秦凱三步兩步跑過去，陽光下，他的笑容燦爛好看，是魏明宇從沒見過的開懷甜蜜，大大綻放著，毫不造作。

兩人說說笑笑，上了車。

一直到再也看不見，魏明宇也沒能將目光收回，他呆呆地杵立窗前，失魂落魄，將臉上一片潮濕盡數(shù)抹去，難受地笑了下，拉上窗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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