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梔也沒有放在心上。

不過今日的院長神情耐人尋味，時不時的瞧她一眼，眼里透著琢磨，但是又有不確定的疑慮。

扁梔知道，他這還是對自己的身份存在過濾。

剛斂眸要去切藥材時，門口一個步履闌珊狗摟著背部的老人引起了扁梔的注意。

外頭雨勢很大，可他沒有進來，只是時不時的往里頭看兩眼。

然后低低的問了句收銀臺的妹子句什么，便面色凝重的要走，扁梔一問收銀臺的妹子，才知道，剛剛那老人家，問的是中藥費貴嗎？

“我沒答多，只說一副藥最少要八十，他估計覺得貴，我問他什么病，他支支吾吾的，沒說，不過估計看他那年紀，毛病肯定不少?！?/p>

從打扮上看，應該是經(jīng)濟拮據(jù)，所以唯恐負擔不起醫(yī)藥費，才扶著人進了門。

手指輕輕的搭在那人脈上，只一瞬，扁梔眉尖輕鎖。

“您幾歲？”

“我，咳咳咳——三十八?！?/p>

“三十八！”扁梔還未發(fā)話，前臺小妹先驚詫的低呼出聲，“你這哪里像是三十八，說你五十八都有人信。”

王主任驚懼扁梔那日忽然爆發(fā)的脾氣，不太敢說什么，只虛虛隔著過道，“別什么人都招惹進來，我們這里是中醫(yī)館，不是慈善堂！”

或許是因為病況磋磨，所以這人看著穿著破敗，里里外外確實透著窮酸的模樣。

王主任對這種人一向是沒有好臉色的。

男人低著頭，佝僂的后背越發(fā)的低垂下來，耳尖因為羞恥緋紅。

“我，我這就走，抱，抱歉了。"

王主任的冷哼中很重，伴隨著天空的一聲炸雷，無形讓人覺得諷刺意味濃烈。

“強直性脊柱炎，二十四年，造成肺、肌肉、骨骼性變病?！?/p>

話音落下。

男人“唰”的一下抬起頭，看著扁梔的目光里泛起水漬，幾秒后，男人倉惶著抹著眼淚，像是自卑到了塵埃里。

“抱歉，失態(tài)了?！?/p>

扁梔微微一笑，笑容里帶著溫柔的撫慰，跟對病人一視同仁的大愛。

“沒事，這種病，初始發(fā)病的時候可以很好的調理，如今年份久了，調理的時間可能會相對長一些?！?/p>

扁梔說這話時，男人的眼睛亮起來，“可以調理？可以調理到什么程度？”

扁梔頓了一下，“配合針灸，讓你直立行走是沒有問題的，另外你的心肺功能也能調理好，不過日常自己還是要注意，這畢竟是免疫方面的疾病?！?/p>

“真的？！”男人激動的眼眶含淚。

或許是這二十幾年他已經(jīng)失望過太多了，在驚喜后，他眼里的渾濁的光漸漸重歸暗淡，“你，你是哄我的對嗎？”

男人看著面前面容稚嫩的小姑娘，越發(fā)覺得自己是魔怔了，“我病患二十幾年，看過無數(shù)中西醫(yī)，錢財丟進去無數(shù)，可病況卻從未緩和，只是拖慢了些進步，可結果都是一樣的?！?/p>

“渾渾噩噩一生，我只有一個心愿就是堂堂正正的自立起來走路，可——”

男人狠狠的攥緊拳頭，“我不能！”

他的病況，要比普通人嚴重太多，漫長的治療已經(jīng)消磨了他的所有直立的自信跟希望。

他現(xiàn)在看著不僅老，駝背，再往下去，就是癱瘓！

再下去，就是重度殘疾……

他的人生灰暗，看不到一點亮光。

胸腔空氣稀薄窒息時，忽的，清脆的聲音如冬日清泉，“試試吧，或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