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話說得平靜而淡, 還帶了點(diǎn)安撫，像是通過這方式來表示，他并不在意這些事情。也完全不認(rèn)為，這會對他造成什么實(shí)質(zhì)性的影響。
“咱倆這關(guān)系, ”桑延收回手, 語速悠悠的, “這不是還得經(jīng)過你同意？”
“嗯？”
“不然, ”桑延吊兒郎當(dāng)?shù)?，“吃虧的不還是你么?！?/p>
“……”
溫以凡稍愣，琢磨了下他這話，很誠懇地說：“我沒這么□□，你的財產(chǎn)想用來做什么都是你的自由。你想怎么花怎么花, 不需要過問我?！?/p>
桑延偏頭, 若有所思地瞧她。
安靜須臾。
見他就一直盯著自己不說話, 溫以凡也搞不太懂他的意思。她放下筷子，遲疑地問：“那你是想管理我的財產(chǎn)嗎？”
“……”
“也可以，但可能沒有很多?！彪m然轉(zhuǎn)正之后, 溫以凡的工資稍高了些，但因?yàn)楦鞣N生活開銷, 她也沒存多少錢, “那我晚點(diǎn)列個單給你？”
桑延直直地看了她一會兒。
像是在思考這世上怎么會有這么不解風(fēng)情的人。
溫以凡想了想，還在說：“那你還可以順便給我記個賬, 我都算不來?！鄙Ｑ哟浇浅蛄讼? 用力掐她的臉：“想得還挺美。”
……
吃完早飯也差不多到了桑延的上班時間。溫以凡起身，臨出門前習(xí)慣性檢查著包里的東西, 沒翻到錄音筆。她讓桑延等一下，又回到房間里, 很快就在梳妝臺上發(fā)現(xiàn)了錄音筆。
正想出房間，倏忽間，溫以凡莫名想起了昨晚在“加班”碰到的車興德。她的動作微頓，猶豫著往柜子里翻了翻。
而后，從里頭拿了瓶防狼噴霧，放進(jìn)了包里。
之后的幾天，溫以凡陸續(xù)問過桑延，車興德還有沒有再去過他的酒吧。但桑延的工作忙，隔一段時間才會去“加班”一次，倒也不清楚情況。
但按照何明博說的，似乎是沒有的。
就算有，應(yīng)該也沒有鬧出什么事情，只是以一個普通客人的身份到來。
溫以凡這才稍稍放下心。想著車興德大概也有自知之明，不敢貿(mào)貿(mào)然地到其他人的地盤鬧事，有一次被趕出去的經(jīng)歷，大概就不會再做出相同的事情。
加上溫以凡這段時間要跟的后續(xù)報道也多，多數(shù)時間都是直接開公司的車上下班，也沒再見過車興德這個人。
那天的事情就像是個沒有引起任何水花的小插曲。
溫以凡漸漸將之拋卻腦后。
穆承允的離職申請?jiān)谝粋€月后才被批下來。他模樣生得好，人又乖順熱情，在組內(nèi)的人緣還算不錯。也因此，他正式離職這天，團(tuán)隊(duì)里的其他人還特地給他弄了個歡送會。
為遷就大部分人的時間，這歡送會定得晚。
打算等所有人下班后，在公司附近的一家燒烤攤吃宵夜。
溫以凡的稿子還沒寫完，便先讓其他人先過去。等她把收尾的工作完成，也接近晚上十點(diǎn)了。關(guān)上電腦，她拿上包出了公司。
燒烤攤在公司后邊的食街，走過去大致十分鐘的路程。
溫以凡拿出手機(jī)，邊往外走，邊打開微信?？吹缴Ｑ觿偘l(fā)來的過來接她的消息，她彎了下唇，正想回一句她會晚點(diǎn)回去，但字還沒敲完，耳邊突然傳來男人厚重粗糙的聲音。
“霜降啊?！?/p>
溫以凡的指尖停住，順著聲源看去，果不其然地對上了車興德的臉。他靠站在旁邊的柱子后邊，無聲無息的，也不知道是在這里等了多長時間。
她的目光漸冷，收回視線，像沒聽見一樣繼續(xù)往前走。
下一秒，車興德就跟了上來，再度抓住她的手臂。他的身上全是煙酒混雜的氣味，還夾雜著濃郁的汗臭，熏得溫以凡幾乎要吐出來。
溫以凡用力掙脫，警惕地往后退了幾步，手也伸進(jìn)包里。
車興德收回手，堆起笑容：“干什么啊，每次見到舅舅都這副態(tài)度?！?/p>
溫以凡盯著他：“你想干什么?！?/p>
“咱這不是好些年沒見了嗎？”車興德用力搓了搓腦袋，看她的眼神跟以前無二，“可以啊，這些年過得挺好，還找了個開酒吧的有錢男朋友。”
“……”
“這不就對了嗎？多討好你那對象，讓他多給你點(diǎn)兒好處?！避嚺d德說，“當(dāng)時舅舅跟你說了不聽，非要去上什么大學(xué)，現(xiàn)在還不是靠這種方式賺錢？”
溫以凡閉了閉眼，覺得這群人像蛆一樣，讓她惡心到了極致，多看一眼都是在污染自己的眼球。她的唇線拉直，無波無瀾地吐了三個字。
“滾遠(yuǎn)點(diǎn)?！?/p>
車興德也不惱，又上前去扯她，依然沒皮沒臉道：“怎么了？又不愛聽了？霜降，你這樣可不好，光顧著自己過好日子了？我當(dāng)時被你害得工作都沒了，在街坊臉上也抬不起頭。你還想自己――”
溫以凡身體稍僵，覺得自己已經(jīng)忍受到了極點(diǎn)。
恰好摸到包里的防狼噴霧，她正想拿出來，下一刻，手上被扯著的力道一松。溫以凡的眼前出現(xiàn)了個高大的背影，把她攔在身后，大聲呵斥：“你干什么！”
溫以凡的呼吸有些急促，下意識抬頭。
是穆承允。
見到有其他人，車興德依然沒覺得有什么不對。他臉上的笑容更大了，臉上的溝壑一道一道的：“我沒干什么啊，我跟我外甥女說話呢?！?/p>
穆承允轉(zhuǎn)頭看她：“以凡姐，你認(rèn)識這人嗎？”
溫以凡稍稍平復(fù)了情緒：“不認(rèn)識?！?/p>
聞言，穆承允又看向車興德，表情很難看：“說了不認(rèn)識，你走不走？”
車興德又看了溫以凡一眼。他的眼白發(fā)黃，瞳仁也顯得渾濁。而后，他往后退了幾步，輕嘆了口氣：“小伙子，我真是她舅舅?！?/p>
“……”
“我倆有誤會，”車興德又道，“她就是在跟我鬧脾氣。”
穆承允當(dāng)沒聽見：“以凡姐，走吧。大家都等著你?！?/p>
溫以凡點(diǎn)頭。
兩人一前一后往燒烤攤的方向走。
穆承允站在溫以凡的后頭，像是怕車興德突然又上前做出什么不妥的行為。
車興德也沒再跟上來。
直至走了一段距離。
溫以凡側(cè)頭，跟他道了聲謝，而后道：“你怎么回來了？”
穆承允撓了撓頭：“我把耳機(jī)落在公司了?！?/p>
“嗯？”溫以凡問，“那你現(xiàn)在要不要回去拿？”
“算了，沒事兒?！蹦鲁性收f，“我也懶得跑一趟了，到時候讓大壯拿給我就好了。”
溫以凡點(diǎn)頭，心不在焉地嗯了聲。
“以凡姐，剛剛那個男人是？”注意著她的神情，穆承允小心翼翼地說，“我之前見到來找你的好像就是這個男人?！?/p>
溫以凡也猜到了，這會兒聽到了也不太驚訝，只是笑了笑。
穆承允也沒再繼續(xù)問：“你之后出公司的時候注意點(diǎn)，這樣看他也不是第一次來了。以后如果你晚下班的話，就叫桑學(xué)長過來接你吧?！?/p>
“嗯?！睖匾苑舶言掝}扯開，語氣隨意又平和，“聽說你簽了家挺好的影視公司？恭喜你?！?/p>
穆承允不好意思地摸摸腦袋：“謝謝以凡姐?！?/p>
溫以凡笑：“當(dāng)演員是你喜歡做的事情嗎？”
“對，”說到這個，穆承允的眼睛都亮了些，“我第一次演戲是被朋友拉過去一塊試鏡的，沒想到就過了，而且整個過程我都挺開心的?！?/p>
“那挺好的?！?/p>
“以凡姐你呢？”穆承允跟她閑聊起來，“你是因?yàn)橄矚g這個行業(yè)才當(dāng)記者的嗎？”
“……”溫以凡一怔，抬頭。
“怎么了？”穆承允有點(diǎn)尷尬，“我問了不該問的問題嗎？”
溫以凡回過神：“不是。”
穆承允松了口氣。
“就只是工作吧?！睖匾苑舱J(rèn)真想了想，中規(guī)中矩地給了個答案，“說不上喜歡，但也不討厭?！?/p>
……
到燒烤攤后，溫以凡才記起來給桑延發(fā)消息。她給他發(fā)了個定位，而后說了大致的時間，讓他如果早下班的話就別過來了。
這歡送會到十一點(diǎn)的時候才結(jié)束。
溫以凡跟同事一塊走出食街，突然注意到桑延的車子就停在路口。她神色微頓，忙跟其他人道了別，小跑著過去上了車。
溫以凡系上安全帶，隨口問：“你剛加班完，還是剛從‘加班’過來的？”
“剛下班?！鄙Ｑ油忸^掃了圈，“怎么？今天歡送誰？”“穆承允。”溫以凡誠實(shí)說，“他前段時間遞了辭呈，今天才正式離職。同事就給他弄了個歡送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