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子說的正是平陽縣中最近傳得沸沸揚揚的平陽侯家后宅笑柄。民間果然多有奇人，紀(jì)桓這回聽見的這故事，較之從前又多了不少精彩的片段。

那舞姬舌燦蓮花，又見獎賞實在豐厚，更是將這半真半假的故事說得高潮迭起，叫人欲罷不能。

她這一個故事說完，整間屋子里的人興致都被勾了起來。

“你說真的嗎？平陽侯夫人真的扇了平陽侯兩個耳光？”

“那怎么可能——”

“怎么不會？平陽侯夫人可是大家出身，你沒看長公主都親自趕來了么。我聽說這夫人從小就是被家中父兄嬌慣大的，這回她能忍得下這奇恥大辱？”

不知什么時候，一直冷眼旁觀的孟夏已經(jīng)挪到了紀(jì)桓身旁。一屋子的舞姬樂師說得興高采烈，倒是將兩位貴客撂在了一旁。孟夏在紀(jì)桓耳邊悄聲說道：“長卿，你倒是真愛聽這些家長里短啊?！?/p>

孟夏口中的熱氣若有似無地呼在紀(jì)桓耳際，將正聽得兩眼放光的紀(jì)桓嚇了一跳。他回過神來后，沖著孟夏笑了笑，比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那邊還在繼續(xù)——

“……聽說平陽侯的那個御婢，可是長安的貴人送的。想必是貌若天仙，才會惹得他大動干戈?！?/p>

“什么貴人啊，那可是中山王，今上長兄！”

趙舜？紀(jì)桓聽得心念一動。這事情怎么還能扯上他？他在心里將三公九卿諸王列侯間的關(guān)系盤算了個遍，也沒算出中山王和平陽侯能有什么牽扯——除了趙舜兄弟都未曾謀面的姑母舞陽長公主是平陽侯夫人的大嫂。

他不禁好奇地插了句：“中山王？那可真是貴人了。怎么咱們平陽侯還跟那位貴人有什么瓜葛么？”

說故事的那舞姬掩口笑道：“大概這達(dá)官貴人間都是有些許交情的吧，只不過這就不是吾等所知了。我只知道，前段時間中山王曾親自來過平陽，在平陽侯府住了好些天，大概他們交情真的不錯吧。要不，中山王怎么舍得把心愛的侍女送個平陽侯？”

紀(jì)桓撫掌而笑：“原來如此?！闭f著便拿了塊金子送給了那舞姬：“故事很好聽?！?/p>

那塊金子將當(dāng)夜的氣氛推向了高潮。摸清了這位公子喜歡聽什么，在座諸人便爭先恐后地將當(dāng)?shù)匾恍┨碛图哟椎妮W聞講給紀(jì)桓，紀(jì)桓心中興奮不已；他可很是弄到了些有用的消息。

紀(jì)桓和孟夏出了汀蘭閣時，天馬上就要亮了。他們二人“偷偷”溜回平陽侯府，為了“不驚動”旁人，特地從院墻跳了進(jìn)去。

紀(jì)桓坐在銅鏡前，滿意地看著自己眼下青黑一臉縱欲過度相，對孟夏笑道：“孟兄早些休息吧，咱們晚上還得出去呢?！?/p>

“又去了？”平陽侯皺著眉問道。

心腹微微彎著腰，低聲對他說道：“沒錯，這些天貞陽侯夜夜流連汀蘭閣，徹夜不歸。臣可還要繼續(xù)跟著他？”

平陽侯沉思了一下，說道：“多盯著點總沒錯?！?/p>

心腹應(yīng)諾告退，平陽侯轉(zhuǎn)向上首的長公主：“長主，臣覺得這個紀(jì)桓有些奇怪。去年那事人盡皆知，匈奴人兵臨城下，他憑著一張嘴便說得大單于退了兵，怎么看都不像是個流連酒色的草包啊。”

舞陽公主冷哼了一聲：“他怎么不像草包？他本來就是個敗家子！一張嘴說得大單于退兵？說得好聽，那怎么會逼得趙承嫁了長姊！”平陽侯聽見長公主竟直呼今上名諱，嚇得臉都白了。他忙忙沖她直擺手：“公主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