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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第一百零七章

“時間是?什么??隨便一個鮫人的后代?都?能控制時間停滯,鮫人早就稱霸銀河系了,哪還?有后來人族妖族打得人狗不分?的舞臺?”宣璣手里攥著?幾枚硬幣,在手指間來回隱沒,“老先生,您不老實啊?!?/p>

大殿里氣息驟然冷了下來,旁邊銅鏡里冒出隱約的人影,古琴上浮起?一顆人頭,眾多刀槍劍戟上也露出器靈真身。這些器靈像是?流連在金身里時間長了,漸漸染上了肅殺氣,一雙雙眼睛都?像是?鋼澆鐵鑄的,冷冷地注視著?大殿里的人。

十二代?族長臉上的笑容勉強了一些:“當然不可能是?每個人都?有,但停滯時間的鱗片是?存在的,否則諸位是?怎么?進來的呢?鮫人的秘術,我們罪人族也不太了解,有些話說不準……”

宣璣“?!币幌?,把一枚游戲幣彈上了天,清冽的金屬碰撞聲在大殿里回響,打斷了十二代?族長的話:“還?有您剛才還?說什么??留在這里的器靈,等子孫都?沒了,自己沒事做了,當然也就消散了??墒?我看您族子弟的祖墳都?成度假海灘了,您幾位怎么?還?在這塵緣綿綿無絕期呢?是?還?有什么?遺愿未遂嗎?”

燕秋山本來就是?個性格偏冷的人,這輩子只為知春熱血上頭過,被血管里的鐵渣子一墜,腦殼立刻降了溫,發(fā)現(xiàn)了這些器靈身上隱約的違和?——器靈自述說,肉/體死后成器,是?為了保護族人。那當年他們族人都?被驅逐出境了,這些保護者這么?淡定?

聽那意?思,他們好像非但不怪鮫人,嘴里還?以?“罪人族”自居。

這么?會自我反省,早干什么?去?了?

世代?為鄰的兩族開戰(zhàn),乃至于鬧到魚死網(wǎng)破的地步,不可能是?因?為幾個受到引誘的年輕人犯罪造成的,必定是?從上到下達成了默契。

這些死后把自己煉成器靈的老東西,生前就是?高山人里的佼佼者,成為器靈后更是?獲得了近乎永恒的生命,無論是?地位還?是?力量,都?應該是?高山人的實際統(tǒng)治者,他們要想阻止被貪婪蒙住眼睛的后代?們,難道想管還?管不了嗎?

“我發(fā)現(xiàn)你們這招很臟啊,”宣璣彈出去?的硬幣變成了離火熊熊的鐵鏈,成批現(xiàn)身的器靈們的面孔在火光下扭曲著?,“先放任不肖子孫們自己跟鮫人撕破臉,這樣,以?后就再也沒有新的‘古法?器靈’出來爭權奪勢了,諸位‘江山永固’,孫子們削尖了腦袋替你們出門?賺錢,實在是?美滋滋。我說陛下,我看您業(yè)務水平不行啊,怎么?當年就沒想出這么?高明的愚民政策呢?”

他撬開了盛靈淵的心?,然而只是?浮光似的看了一眼,盛靈淵就關閉了心?門?,沒過癮,逮機會就想撩盛靈淵心?里多漏出幾個念頭。

盛靈淵四大皆空,當沒聽見。

“我們是?好意?,”十二代?族長不笑了,轉向燕秋山,他說,“我同諸位說實話吧,劣質的器靈器身破損,除了再殺一人,重煉一遍之外,沒別的辦法?,古法?煉器需要鮫人自愿獻出血來,當年鮫人大族長性情偏激,為報復我族,舍尾上岸,使用禁術,以?鮫人之族運打開時間禁制。在場連同他在內,七大長老全部被時間法?則變成了石頭。剩下的鮫人雖然逃到了人間,但族運已經(jīng)耗盡,五代?以?內必亡族滅種?,連血脈都?留不下來——你們進來時用的那塊鮫人鱗是?族長最小的尾鱗,當時被他幼子握在手里帶去?了人間,指不定是?被哪位高手煉化了流傳給了后代?。真當你們還?找得到鮫人蹤跡嗎?除非時間倒流,我不信你們現(xiàn)在還?能再找到一滴鮫人血!”

燕秋山臉色一白。

“但時間是?可以?倒流的,”旁邊銅鏡里的人影越來越清晰,最后脫鏡而出,那是?個眉目濃艷的高山女人,聲音輕柔,音色像薄紗磨蹭琴弦,近乎有某種?曖昧的蠱惑意?味,“我們確實仇恨鮫人族,可那又怎么?樣呢?高山人也好,鮫人也好,都?早已經(jīng)灰飛煙滅了,我們被困在這里四千年啊,想找人報仇都?不知道找誰,我們甚至不能像前輩一樣塵歸塵土歸土。諸位,何人無遺恨,你們難道就不想將過去?的遺憾重新來過嗎?”

“鮫人大族長的時之禁術就在他手上那顆珠子里,我們與白玉宮一起?被封在其中,觸碰不到,但諸位是?外來的,”十二代?族長轉向盛靈淵,目光中露出瘋狂的熱切,“陛下,我不知道您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參商有軌,煙塵無極’,您應劫而生,身負半個赤淵,一生恰如參商,永遠掙不脫宿命,只有光陰之力能斗轉星移。人皇陛下!四千年了,四千年讓我們等到您,這難道不是?天道給我們所?有人網(wǎng)開一面……”

他話沒說完,大鐘“嗡”的一聲,銅鏡女尖叫起?來,只見這號稱千萬年不壞的器身竟從中間起?了裂縫,十二代?族長的表情僵在臉上。天魔氣從裂縫里一絲一絲地滲出來,越流越多,不過眨眼光景,就把大鐘撐得分?崩離析。

盛靈淵瞥了旁邊還?在發(fā)呆的燕秋山一眼,宣璣感覺他的神與心?都?是?紋絲不動,表里如一的鐵石心?腸:“妖言惑眾,該死。”

燕秋山躲過一片迸出來的鐵片,帶著?幾分?倉皇看向他。

“凡人,”陛下對他這便宜半拉徒弟嘆了口氣,清醒又冷酷地說,“光陰永恒,因?此只有身懷永恒之心?的鮫人才敢踏足時間禁地,滄海桑田尚不能長久,你算什么??我算什么??這一屋子廢銅爛鐵又算什么??這里沒什么?好看的了,走吧?!?/p>

他話音沒落,燕秋山敏銳地感覺到異動的金屬元素:“小心?!”

話音沒落,白玉似的墻上突然射出無數(shù)細針,暴雨一般劈頭蓋臉地朝他們?yōu)⑦^來,宣璣手里的鐵鏈分?崩離析,離火四散,細針像粉塵一樣被成批地點燃炸開,四下一片火樹銀花。緊接著?,所?有器靈飛蛾撲火似的朝他們飛過來。

被秒殺了一批,第二批接踵而至,瘋狂地自殺式襲/擊。

這些被關在時間夾縫里幾千年的器靈終于撕開了平和?有禮的假象,眼見希望破滅,集體露出了活鬼般的面孔。

一對雙刀被宣璣的離火點著?,那焚燒一切的朱雀火瞬間吞噬了器靈的身體,器靈掙脫器身,化作人身,竟裹著?致命的火苗一頭撞向白玉宮的墻壁。

穿海破空的白玉宮整個震顫了一下,宣璣仿佛感覺到它在哀嚎。

盛靈淵突然意?識到了什么?,顧不上關閉識海,迅速朝宣璣遞了個念頭:“你住手!”

但已經(jīng)晚了。

時空夾縫里不像外面,管天管地還?管拉屎放屁的天道管不著?這里,更不用擔心?牽連赤淵,因?此離火隨便放,魔氣隨便掃。

天上白玉宮再精美不過一棵大珊瑚,哪禁得住這二位拆遷?

那些瘋狂的器靈們披著?火,竟不想自救,而是?殉難似的往白玉宮的墻上、地上撞。義無反顧地反復撞擊著?他們的故居與囚籠,慘烈得讓人心?驚膽戰(zhàn)。

“喀嚓”一聲,白玉宮地動山搖地晃了起?來。

肖征他們坐在一條藤蔓臨時編的小船上,肖征猛地站了起?來,從兜里摸出個望遠鏡:“怎么?回事?”

王澤仰起?頭,只見高聳入云的白玉宮頂端快要被風刮斷似的,劇烈地搖動起?來,不祥的“嘎吱”聲響起?,緊接著?,周圍海面飛起?濃煙,圍著?白玉宮一圈起?了海市蜃樓。海市里,巨大的鮫尾沾滿了鮮血,而那些或俊或美的古高山人舉起?屠刀,像是?被魔神附身,臉上猙獰的貪婪呼之欲出……

王澤喃喃道:“大事不好,房子要倒?!?/p>

張昭:“燕總!燕……”

“別燕了,燕總比你個小崽子強多了,先顧自己吧!”王澤拎住他的領子,“跳海!”

張昭“嗷”一嗓子沒嚎到底,就被自家老大薅著?后脖頸子扔進了水里。另外一邊,肖征和?單霖也同時跳進海里,王澤的氣泡如影隨形地跟了上來,單霖在手腕上的能量監(jiān)測表上按了一下,表盤彈開,射出一根帶著?箭頭的銀線,箭頭找不著?北似的水里亂竄了一會兒,突然將身后的銀線繃緊了,猛地把她拽了出去?。

單霖沖同事一擺手:跟上!

幾個外勤沒命地跟著?小箭頭往前游,隨后一聲巨響,天上白玉宮從中間開始斷成兩截,巴別塔似的折斷。

白玉宮周圍的海市蜃樓里,一個高大俊美的鮫人突然從水中一躍而出,長長的鮫尾分?裂成兩半,變成兩條“腿”,他踩著?這樣兩條腿,不怎么?穩(wěn)地走上雪白的石階,一手指天。

天上的濃云翻攪如漩渦,海市蜃樓中,幾千年前的高山人們終于面露驚慌,無數(shù)鮫人的尸體漂到海面上,像磁場吸附的鐵屑,緊緊地環(huán)繞在白玉宮周圍,隨著?那漩渦似的云一同旋轉。大海凄厲地咆哮著?,白玉宮發(fā)出一聲哀鳴,連天的雷將濃云打散,然而萬里長空之上,日月一起?不見了蹤影,所?有星星像被大風揚起?的沙子一樣亂滾,一束光從天而降,落在那生出雙腿的鮫人手里。

日月逆行,鮫人上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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