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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腳下凹凸不平,很容易就磕到絆到,劉楨的腳趾頭不小心踢上一塊石頭,鉆心地疼,嘴里不由悶哼一聲。“上來,我背你!”許眾芳道。

“不用,我還能堅持,叔父,你背阿妝吧!”劉楨扭頭看著幼妹,皺了皺眉。

張氏手里抱著孩子,只能再牽著一個劉婉,劉妝就只能牽著姐姐的手,她年紀最小,根本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大半夜被叫醒之后還要跟著趕路,早就不堪重負,再下去只怕就會哭出聲來。

在這種萬籟俱寂的時刻,哭聲是很容易引來注意的,不管是追兵還是山林野獸。

許眾芳性格粗放,但并非蠢笨,馬上就明白了劉楨的意思,他蹲下來,對劉楨道:“把阿妝抱到我背上!”

沒了最小的負累,整個隊伍的行進速度明顯又快了一點。

“叔父,你碰見我阿父了?”劉楨小聲問。

“碰見了,他們現(xiàn)在應是出了向鄉(xiāng)了,那蕭起現(xiàn)在估計還沒到你們家,更別提追上他們了!”

“叔父,那我們現(xiàn)在要到哪里去?”劉楠問道。

“這附近有個屋子,是從前山中獵戶過夜時住的,后來荒廢了,少有人去,你們先將就一晚,明日我再將被褥給你們帶來?!?/p>

山路難行,夜晚更加降低了辨析度,只靠著一盞燈籠的微光,張氏尚且覺得辛苦,劉婉則早已忍不住哭出聲來,劉楨緊緊捂住她的嘴巴,又是哄又是勸,才讓她的音量稍稍降低,免于將啜泣聲變成嚎啕大哭,

張氏摟緊了懷里的劉槿,加快腳下的步伐,她只覺得自己的心就像這寒冬臘月里的樹木一樣,被凍成了冰霜,前幾天的興高采烈,跟現(xiàn)在一對比,更是無比諷刺。

向鄉(xiāng)依傍的那座山并不陡峭,但兩個大人和五個小孩磕磕碰碰走了將近一個時辰的路,才終于到達許眾芳所說的那個小屋。

已經(jīng)荒廢了的屋子當然不宜住人,蛇蟲鼠蟻就不必說了,糊窗戶的麻早就破破爛爛,寒風從外面呼嘯著吹進來,讓人感覺比站在外面還要冷。

劉楨慶幸自己出門時裹了足夠厚的衣裳,剛剛又走了一路,出了一身汗,一時倒還不覺得冷,見許眾芳跟劉楠忙著收拾,便也幫著清理屋子里灰塵。

張氏站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連劉楨都在干活,不由有點訕訕的,也終于從自怨自艾的情緒中抽離出來,她把劉槿安置在已經(jīng)打掃干凈的榻上,又囑咐劉婉看好弟妹,然后也連忙開始幫忙清理。

張氏手腳勤快,家務是做慣了的,加之也比男人細心多了,有了她的加入,打掃的進度條立馬快了一倍不止。

一個時辰后,屋子總算勉強可以住人了,床榻原本是用木頭搭的,硬邦邦還總搖晃,許眾芳給它加固了一下,張氏又在上面鋪上茅草,再附上衣服,就足夠幾個女眷將就一晚上了,至于劉楠,自然是打地鋪。

窗戶上的破洞暫時用木板擋住,屋子里也生起了火,霎時溫暖了許多。

許眾芳抹了把汗水,對張氏道:“嫂嫂,這里簡陋得很,明日我再搬些被褥來,你們先湊合一晚,還有,這里畢竟是林子,周圍說不定有野獸出沒,我走后,切記將門窗關嚴實了,晚上沒事也不要出去!”

張氏感激道:“真是辛苦叔叔了,若是沒有你,我們還不知該如何是好!”

許眾芳:“嫂嫂莫要說這見外的話,大兄如我親兄長一般,這些都是我當做的!我先走一步,回去看看情形,明日再來看你們!”

送走許眾芳,劉楠將墻邊的矮柜挪到門后,把門死死堵住,張氏則把衣服都拿出來,挑揀一些厚的,給孩子墊在身下睡覺。

劉婉和劉妝已經(jīng)累得睡著了,兩個小腦袋依偎在一起,睡顏上有著不知世事的天真。

張氏長長地出了口氣,問劉楠和劉楨:“你們說……你們阿父,能逃出去嗎?”

劉楠其實心里也很惶惑,他下意識望向劉楨。

看我作什么,我怎么知道?

劉楨無力吐槽,老爹是叫劉遠,又不是叫劉邦,人家劉邦都自動送上門給項羽殺了,最后竟然還能安然無恙,這種逆天金手指運氣不是誰都擁有的。

但想是這么想,她還是得說:“阿父臨事多有應變,他臨走之前,不是還放了一批罪囚嗎,有那些人分散注意力,追兵應該沒那么容易追上他們的,更何況還有安叔父陪伴左右呢!”

張氏心不在焉地點點頭,嘆了口氣:“我就曾與你們阿父說過,那個縣尉之職不當也罷,可你們阿父不聽,現(xiàn)在果然出了事情,早知如此,當初我便該堅決些反對了!”

劉楨累得很,哪里還有空再想旁的事情,在火堆的烘烤下,早就昏昏欲睡,張氏的聲音變得越來越遙遠,越來越遙遠,終于模糊在一片混沌中。

隔天天還未大亮,許眾芳就來了,身上背著一大捆被褥,提著一些腌肉,還帶來了劉家人都想聽的消息。

“昨夜蕭起帶著人到你們家去了,不過沒有找到人,又派了人去追大兄,也沒追上,我瞧那畜產(chǎn)惱羞成怒的模樣就解氣得很,哈哈!不過嫂嫂,你們這陣子最好還是不要走出這林子,有什么需要的,我會為你們送來,等過些時候風聲不那么緊了,或許還有轉機?!?/p>

張氏連連點頭:“叔叔,我想勞煩你到我娘家將此事說一聲,我阿父是商賈,家中有一地窖儲室,甚為寬敞通風,若是我阿父肯收留我們母子幾人,我們在那里躲上一陣,也好過在這山林中經(jīng)受寒風。”

許眾芳道:“嫂嫂放心,此是包在我身上便是?!?/p>

他又與劉楨他們說了幾句,這才由劉楨和劉楠送他出去。

“許叔父,安叔父跟阿父一道走了,他的家眷卻還留在向鄉(xiāng),還得勞煩許叔父多照拂安叔父的家眷才是?!眲E道。

“你放心,我回去便去給二嫂嫂送信,讓他們在娘家多住些時日,不必急著回來?!痹S眾芳摸著劉楨和劉楠的頭發(fā),“你們都是好孩子,大兄不在,你們就要跟著受累了,只要多忍些時日,我看蕭氏那畜產(chǎn)也逍遙不了多長時間的!”

“叔父,我聽阿父說過,你在軍中時,曾以箭術聞名?”劉楨卻問了個風牛馬不相及的問題。

許眾芳奇道:“是又如何?”

劉楨抿唇一笑,指著劉楠道:“還請叔父將這箭術教授給阿兄,日后叔父便不必再給我們帶肉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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