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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筆趣閣 > 嬌公主與莽駙馬 > 12、贈梅

12、贈梅

他這些日子清瘦許多。那天在墨香樓中聽了那些話,心中郁氣難消,去酒樓買醉,卻不慎感染風(fēng)寒。這段日子一直反反復(fù)復(fù),大夫請了不少,祖父甚至入宮請了太醫(yī),風(fēng)寒雖已經(jīng)好了,但總斷斷續(xù)續(xù)還在咳嗽,臉色也不太好。每次咳嗽,他就會想起這次生病的原因,想起那些人口出狂言,心里堵了一團郁氣,便咳得更厲害。

燭光在他臉上跳躍,他咳了兩聲,放在桌上的雙手捏成拳頭,

誰都說他命好,投了個好胎,是顧相的小孫子,是顧府的小少爺,這輩子就算躺著什么都不做,也有享之不盡的榮華。

初時聽這些話,顧行云尚覺得與有榮焉??呻S著他年歲漸長。所有人都這樣說,他們不是看不見他的才華,他的天資,但他們就是認為,身為顧相的孫子,擁有這些是理所當(dāng)然的事。他們從不對他的努力說什么,只會在他做出一些成就的時候,說一句不愧是顧家的小公子,似乎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這個身份才做到的。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顧行云厭煩了這樣的夸贊。

他希望別人在羨慕仰望著他的時候,只因為是顧行云這個人,而不是顧家小公子的身份。

如今,似乎終于有機會擺脫這一局面,但可笑的是,這只是因為,他身上的標簽從顧家小公主,換成了昌華公主的駙馬。

想起那些人提起這事時輕謾侮辱的語氣,顧行云便覺得自己胸口似乎有一團火在燒,燒得他整個人快要發(fā)狂。

他再也維持不住溫和斯文的表情,猛地將桌上的筆墨紙硯全部掃到地下,雙手撐著桌面吃力地喘息,很快又劇烈咳嗽起來。

顧行云的大丫鬟含珠聽到動靜,忙從外頭進來,熟練的倒水,替他拍打肩背,一雙眼卻忍不住發(fā)紅。

這些日子,公子的痛苦她都看在眼中,卻不知他為何這樣痛苦,是因為公主么?難道公主不喜歡他?

含珠覺得不可想象,在她看來。公子就是天上的神,有誰舍得讓神傷心難過,舍得讓他這樣痛苦呢?

可惜對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而她只是一名卑微的丫鬟,不能替公子問一問。

第二天,雪下得更大了。

褚清輝來到含章殿,單獨將顧行云叫出來,要與他問個清楚。

昨晚父皇的話,她回去之后想了想,覺得其中有一句很有道理:管天管地,管不住別人要說話。

就連神武大將軍那樣英勇的人物,都被傳成那樣子,更何況是別的人呢。如果顧行云因為那些流言,就不想做她的駙馬,那她沒有辦法,也不能勉強,這事只能作罷。

她直說來意,“宮外的傳聞我聽說了,這些日子,你是不是為此事煩惱?”

顧行云沉默不語。

褚清輝便知正是如此,既然顧行云在意別人的看法,兩人的親事就得商榷了。

她又說:“若為這種事傷了身體,實在不值得。你我二人的親事還未定下,若你不愿,父皇母后那兒我去說明?!?/p>

顧行云心內(nèi)動蕩,若沒有這樁親事,他不做駙馬,自然再沒有人能夠出言輕視他。他便不信,憑借自己的本事,日后不能叫人真心實意的夸贊一句。

但是,他忍不住看了褚清輝一眼。這是公主,是公主,他真的要失之交臂?

若他做不成駙馬,祖父會如何看他,家人會如何看他,外人又會如何看他?還有陛下,拒絕了公主,陛下會不會動怒?將來他的仕途,還能夠一帆風(fēng)順么?

心頭涌過萬千思緒,最終他還是閉了閉眼,俯身行禮,“在下……并無不愿?!?/p>

褚清輝點點頭,心里倒沒什么特別感覺,“那你好好休養(yǎng),早日康復(fù)?!?/p>

她離開含章殿,見殿外不遠處幾株紅梅開得正好,便走過去細看,想要折一株開得最好的,插在皇后宮內(nèi)。

這幾株紅梅遠離御花園,似乎無人修剪,長得比一般梅花高大,頂上有一枝開得特別艷麗茂盛,只是離地有點遠,褚清輝在下頭蹦了好幾下,連指尖都沒碰到。她身后又都是宮女,沒有一個會爬樹,只得站在樹下,仰望枝頭的梅花,望梅止渴。

紫蘇見她氣餒,想了想,道:“公主,奴婢去找名侍衛(wèi)幫忙吧?!?/p>

褚清輝聽她這么說,四下看了看,遠遠的宮道上,正有一隊侍衛(wèi)巡邏而來。她正要同意紫蘇的建議,視野里卻又走進另一個身影,一身黑衣,身似青松,又冷利如一把弓刀,似乎任何風(fēng)雪,都吹不彎他高大筆挺的身形。

褚清輝來不及多想,開口便道:“先生!”

閆默正目不斜視,闊步前行,聽到聲音,腳下一頓,抬眼向這邊看來。

褚清輝向他擺擺手,“請先生出手相助?!?/p>

紫蘇忙小聲說道:“奴婢去找侍衛(wèi)就是了,大可不必勞煩先生?!?/p>

其實是她見到這位將軍,還是有些怕。

褚清輝笑瞇瞇地看著大步往這邊走來的閆默,“你看樹這么高,侍衛(wèi)們摘不到的,先生比他們都高,應(yīng)該就沒問題了?!?/p>

紫蘇也抬頭看了眼閆默,立刻又低下頭。在她看來,將軍何止是高,他身形高大,氣勢威猛,偏還又冷又硬,直叫人多看他一眼都不敢。公主之前分明比她還怕,如今不僅不怕了,竟還敢還要求他幫忙,公主果然是公主,與她們這些尋常人不同。

說話間,閆默已經(jīng)到了面前,“何事?”

聽著他冷冰冰的語氣,紫蘇跟幾名小宮女將頭垂得更低。

褚清輝給他行了半個學(xué)生禮,才站起來指著頭上的梅花說道:“我想要最頂上的那株梅花,不知先生可否幫我這個忙?”

閆默并未說話,只抬起手,那梅花比他略高,將手伸直了,恰好可以夠到。

褚清輝仰著頭看,紅梅枝頭微蕩,幾朵碎雪飄下來,她下意識閉上眼,防止雪花落進眼中。等再睜開眼睛,那一株開得最冷艷、最驕傲的紅梅,已經(jīng)被送到她眼前。

褚清輝愣了一下,忙雙手接過,欣喜道:“謝謝先生!”

接手時無意碰到另一只大掌,粗糙卻暖和的觸感,與同為男性的父皇和太子哥哥都不太一樣。

這讓她又微微愣神,下意識看向閆默的著裝,見仍然只是一件黑色的外袍,不由喃喃自語道:“原來先生真的不怕冷?!?/p>

閆默不止覺得不冷,他還有點熱。方才從將軍府到皇宮一段距離,他是使了輕功飛過來,之后又快走一程,眼下正有些汗意。從身體蒸騰出來的熱意,遇見冰冷的寒風(fēng),立刻就成一團白氣。

于是褚清輝就眼睜睜看著,先生黑色的衣領(lǐng)里鉆出幾絲微不可見的白霧,雖然極少,但真的存在。

她看得目瞪口呆,不知不覺說出口:“熱、熱氣騰騰的先生……不知道是不是像云團糕一樣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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