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尋秋笑著嘆了口氣：“也是，不過這是好現(xiàn)象，他越長越大，接觸的影視內(nèi)容也要越來越復(fù)雜?！蓖緩揭患姨鹌返辏拞査Ｏ履_步，說：“我給云秋買點零食。”

蕭尋秋就跟他進去一起選。

他們都是大人了，不好再承認喜歡這些甜膩的食物，蕭尋秋興致勃勃地挑來挑去，碰了一大堆糕點，也都說要給云秋買。

蕭問水睨他：“不用買這么多，云秋還是個豆丁，可以亂吃零食，怎么你還跟以前一樣，買了要跟自己的弟弟搶吃的？”

蕭尋秋大笑起來：“哥，我現(xiàn)在才覺得我是真回來了，這么多年了，你罵我也不帶重樣的?！?/p>

笑完又安靜下來，彎起眼睛看他，像是感慨萬千：“哥，小秋現(xiàn)在可不是豆丁了，他十八歲了呢?！?/p>

蕭問水順手把他購物盤的幾樣?xùn)|西塞了回去，換上另一種口味的，沒接他這個話。

蕭尋秋也不在意，只是湊過來跟著看了幾眼，“藍莓蛋撻，小秋現(xiàn)在可以吃這個了嗎？以前他只能吃羊奶酥和黃油布丁。”

“早不吃那些了?！笔拞査卣f，“以前手術(shù)的時候，順便把他乳糖不耐受的基因也改了?！?/p>

買完東西，他們一人拎著一個大袋子往回走。

小別墅外面是個不大的前院，前院的花地被醫(yī)生征用了，來種云秋在故事里看到的、死活要看一看的龍牙花。

他們兩人一回來，正好撞見醫(yī)生帶著掃地機器人出來給花澆水、施肥。

醫(yī)生一抬頭，陡然撞見兩個蕭問水，嚇了一跳。

定下神來后才發(fā)現(xiàn)，蕭問水身后的那個人雖然酷肖他的老板，但是膚色稍微深一點，眉目間也沒有那么陰沉。

醫(yī)生料定這是蕭問水的弟弟蕭尋秋，趕緊丟下手里的東西來問好：“老板好，這位是二少爺吧？幸會幸會。”

蕭尋秋聞見了他身上的消毒水味，也笑著打招呼：“百聞不如一見，您就是小秋的主治醫(yī)生吧？這些年來辛苦您了，謝謝您對我們家小秋的照顧?！?/p>

三人寒暄了一會兒后，醫(yī)生也不見外，又回去拿起水壺準備給花澆水，順帶著跟蕭問水抱怨云秋今天的情況：“先生，我們今天給小秋做術(shù)前準備，先給他測了過敏原，這個倒是沒什么。就是他現(xiàn)在對麻醉劑的抗性實在是太強了，基本沒什么效用，腺體那一塊又是神經(jīng)分布最密集的地方，云秋現(xiàn)在這個情況，到時候可能會活活疼暈過去，所以您看這個手術(shù)……”

蕭問水還沒來得及說話，蕭尋秋已經(jīng)首先皺起了眉頭：“那怎么行？小秋這么怕疼的，那手術(shù)肯定不好做了?！?/p>

醫(yī)生端詳著蕭問水的臉色：“我們想的也是這樣，而且云秋現(xiàn)在的身體，說實話，太虛弱了，根本不適合做手術(shù)。所以最好還是……找個alpha，穩(wěn)定標記他。”

蕭問水淡淡地說：“我知道了?！?/p>

他也沒說他知道了什么，究竟是什么意思。醫(yī)生腹誹了片刻，知道蕭問水這種老板最麻煩，時時刻刻要人去猜他的心思，便聽見蕭問水換了話題，抬腳往房里走。

“有什么事，先進去說吧?！?/p>

蕭尋秋也點了點頭，搓了搓手，笑說：“不知道小秋現(xiàn)在長得多大了，還認不認我?！?/p>

蕭問水說：“以前就認不清我們，哪里有認不認的說法。”

掃地機器人被醫(yī)生踹了一腳，嗡嗡跑進來給兩個人泡茶。

醫(yī)生則喊了一聲：“老板們，我一會兒來啊！我先照顧照顧花?！?/p>

門被推開了。

一切正如蕭問水自這一世重生的那天那樣，他推門進來，云秋正坐在地板上看電視，聽見響動，像是聽見了風(fēng)吹草動的貓一樣警惕地看了過來。

少年人骨骼纖細，皮膚白皙，眼底在電視燈光照耀下帶出一點濕潤的水光，又奶又軟的樣子。

云秋見到他，先叫了一聲：“哥哥?！?/p>

隨后，他才發(fā)現(xiàn)，今天來的不是一個蕭問水，而是兩個蕭問水。

另一個在蕭問水身后，膚色稍微深一點，但臉上是他已經(jīng)七八年不再見過的明媚笑顏。

那一剎那，云秋遲鈍的記憶被喚醒了。

他的人生被劃分為兩個部分，十三歲之前，是隔著玻璃罩看見的黑白世界，人來人往在他眼中是灰白不清的影子。

十三歲之后，他的世界恢復(fù)成彩色，那層玻璃罩被摘除了，他開始看清人們的表情，懂得喜怒哀樂，懂得生命和離別。

十三歲之前，他記得自己有個哥哥，有時對他好，有時對他有點冷淡，他有時叫他哥哥，有時叫他大哥哥。

為什么要這么叫，他自己也鬧不明白，他只知道聽話這樣去叫他，并不懂得其中的意義。

然而眼下，那部分模糊不清的記憶忽然像是被擦干凈水霧的玻璃一樣，清楚明白地展現(xiàn)在他眼前。

那團朦朧的人影一分為二，一個是蕭問水，一個是蕭尋秋。

原來陪他這么久的，一直是兩個人。

云秋的聲音弱了下來，他不確定地看著蕭尋秋，小聲說：“哥……哥?！?/p>

又抬起眼睛，看著一言不發(fā)的蕭問水，眼里漸漸清明了起來。

“大哥哥。”

蕭尋秋離開蕭家七年，云秋叫了蕭問水七年的“哥哥”。

他以為陪伴自己的那個人，其實并不在他身邊。

蕭問水靜靜地看著他，低頭拿打火機點煙。

他從不在室內(nèi)抽煙，尤其不在云秋面前抽煙，今天也算是破天荒的頭一遭。打火機火焰搖曳，他點了幾下，居然幾次都沒點燃，于是把還沒抽的煙揉碎了，往掃地機器人那里一丟。

他問他：“現(xiàn)在能分清了嗎，云秋？”